帐幔轻垂,烛火微摇。
沈枝意躺在锦塌上,烛光映得她眉目如画。
脑海里全是贺舟野在膳房包角子的模样,挥之不去。
那人素日冷冽如霜,眉目间总带着几分疏离。
沈枝意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心中思绪万千。
直到天边泛起鱼骨白,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沈枝意的脸上,她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
指尖触到枕边的一缕凉意。
她抿了抿嘴,想起昨晚的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便盘算着去找贺舟野,再和他说说话,拉近些距离。
梳洗罢,她轻步来到贺舟野的书房外。
正欲抬手叩门,却听到里头传来贺二的声音。
“主子,关于玉小姐的身世,还是一无所获。”
“大宁境内,并没有符合条件的玉姓人家,那些世家公子也未听闻有丢过年龄相仿的妹妹。”
沈枝意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颤,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继续听。
贺舟野沉默片刻后说道:“继续查,她的来历不明,我不能掉以轻心。”
“虽说目前来看她并无恶意,但……”
沈枝意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几分。
原来,他一直都在怀疑,从未真正信过她。
也对,若是连这点城府都没有,怎堪为来日的贺家主。
她咬了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却很快压下情绪,没听完接下来的话,转身悄悄离开。
她确实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那也是出于无奈。
可不能怨她啊。
——小院里——
“小姐,公子今日要出门拜访一位好友,估计要很晚才回来。您午食想用些什么?”
正巧碰上李婶过来。
少女神色恹恹,“情思萦怀,扰了心神,实在没什么胃口。公子既不在府中,午膳就不必大费周章了,有碗素面就好。”
李婶见沈枝意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
沈枝意强挤出一丝笑意,柔声道。
“李婶,我没事,许是夜里有些着凉了,歇歇便好。”
“小姐,您可得注意身子。”
沈枝意轻轻“嗯”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待李婶离去,她四下张望。
院子里只余两个女婢。
沈枝意径直走进屋内,对她们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们无需在此侍奉,且去忙各自的差事,莫要惊扰了我。”
女婢们闻言,先是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却也不敢违抗。
齐齐屈膝行礼。
“是。”
其中一个伶俐些的赶忙上前,福了福身:“小姐您安心歇着,婢子们这就走。”
两人随即退下,临出门时,还小心地将房门掩好,动作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
见无人注意,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趁着府里的下人都在忙碌,悄悄溜出了府邸。
沈枝意戴着帷帽,步履匆匆。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
沈枝意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巷,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动了正在整理书册的伙计阿福。
"东家!"阿福猛地抬头,惊喜道。
随即压低声音惊呼,连忙上前搀扶,“您怎么这幅模样过来了?”
沈枝意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阿福,去把其他人都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书肆里其他几个伙计都围了过来,齐聚一堂。
沈枝意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都别声张。"
她压低声音,"我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伙计们面面相觑,阿福挠了挠头:"东家,您说。"
沈枝意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柜台上:"一会儿你们换上黑衣,扮作丞相府的侍卫。"
"丞相府?"阿福倒吸一口凉气,"东家,您这是……"
"别多问。"沈枝意打断他。
"记住,要在贺舟野贺将军面前演一出戏。就说……"
她顿了顿,"就说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沈枝意,那个相府对外宣称暴毙而亡的女儿。"
伙计们面面相觑,阿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
"东家,那位贺将军可是个厉害角色。我们这点把戏,能瞒得过他吗?"
"正因为他厉害,才更要演得逼真。"沈枝意唇角微扬。
"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我自有分寸。"
阿福看着东家平静的面容,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想起三年前,东家初来乍到,买下这间书肆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一身绫罗绸缎,出手也阔绰。
如今,东家戴着帷帽,行踪遮遮掩掩的。
想来,其中怕是有隐情。
"东家……"阿福犹豫着开口,"您是不是……"
"不该问的别问。"沈枝意打断他,"问了我也不会说,按我说的做。"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阿福咬了咬牙。
"掌柜的放心,我们一定演好这出戏。"
沈枝意点点头,转身径直上了二楼。
阿福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东家平日里待他们极好,从不苛责,如今要他们演这出戏,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阿福哥……"年纪最小的伙计阿贵扯了扯他的袖子。
"东家会不会……让我们干点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啊。"
“杀人可是要被抓起来砍头的,我……我还未曾娶妻,也没给家里留个后。”
“我……我不想死,我害……害怕。”
"别瞎猜。"阿福打断他。
"东家待我们不薄,我们只管照做就是。"
瞧这小子胆子小吓得都结巴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虽从未做过这等事,但没有东家,就没有如今的我们。想想东家这些年对我们的恩情,此事,我们义不容辞!”
伙计们翻箱倒柜,找出几件黑衣服,又从相邻的铁匠铺里借来几把剑。
阿福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在心里盘算:东家既然要他们演这出戏,想必是有什么打算。
只是......他看了眼二楼的方向,东家究竟是不是丞相府的小姐?
若真是,为何沈家声称人已逝去?
若不是,又为何要借沈家小姐的名头?
他摇摇头,将这些疑问压在心里。
"阿贵,你太紧张了。"另一个伙计打趣道,"放松点,就是演场戏而已。"
"可这是要骗贺将军啊!"
"听说他可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万一被他识破……”
"放心,不会识破的,东家心里有数。"年长的伙计拍拍他的肩,"咱们只管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
——书肆二楼——
沈枝意推开隔间的门。
费力地搬开角落里的一块大石,露出下面的一个暗格。
暗格中躺着一块地契和一枚玉佩。
她取出玉佩,心中稍安。
幸亏当时她随手扔了枚玉佩进去,如今能派上用场。
这玉佩成色极佳,典当了换些银钱傍身,也算多一份保障。
她刚踏出书肆,一群黑衣侍卫突然出现,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人冷笑道:“可算找到你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枝意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侍卫并不答话,步步逼近。
沈枝意四处张望,正欲寻机脱身。
却不成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小姐,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吧!"阿福喊道,"相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忽听得一声冷喝:“住手!”
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而来,剑光如雪,几下便将那群人击退。
"贺、贺将军?这是丞相府的家事,还请您不要插手..."
“家事?"贺舟野冷笑。
"我倒是不知道,我府上的贵客,何时成了沈丞家的小姐?"
"这、这……她就是我们相府已经暴毙的小姐沈枝意,相爷亲口说的……”
"滚。"贺舟野冷冷吐出一个字。
“告诉你们相爷,人在我府上,不劳沈丞费心。”
“有任何不满,让你们沈丞亲自来贺家找我。”
响午贺舟野回府后李婶来禀说道玉小姐身体不适。
他虽未多言,却已抬步往小院走去。
进了院子,屋里却空寂无人。
他心中隐隐不安,便去府外寻她。
贺舟野持剑而立,眉目冷峻,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低沉问道:“你没事吧?为何独自跑出来?”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
沈枝意把玉佩递给他。
“这枚玉佩就当是这段时日麻烦你的报酬。”
“没错,我就是他们口中那个暴毙而亡的沈枝意。”
“至于名字,也不算骗你,昭昭是我的小字。”
贺舟野并未接过玉佩。
他低声道:“对不起,毕竟你出现的时机太突然了。”
沈枝意垂下眼帘,泪水滑落,声音哽咽道。
“我理解,我本不该隐瞒身份。”
“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沈家在找我,我不得已用了假名字。”
“对不住。”
贺舟野看着她,冷冽的眉眼渐渐柔和。
他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别哭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沈枝意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颤。
如今,他的心中为她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会一步步走进去,盘踞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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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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