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乌山寨

“砰”的一声,刀剑相撞之间生出巨响。

任风言接下了这一击。她回忆起小时候日日在武馆舞刀弄枪,爸爸和爷爷从不介意她是个女孩,将任家所有的武学招式悉数传授给她,也从不强迫她长大后继承武馆,是这两人坚实的臂膀,稳稳地守护着她。

遭了,想家了。

被迫来到兴朝,她不仅为生计发愁,还在努力找寻回现代的方法,然而穿越之事太过玄妙,毫无头绪,也无人可问。

就在任风言分心之时,左腿又被黑风寨寨主的刀划上了一道口子。

“哈哈哈哈哈!”任风言狠狠地盯着对方,突然嘴角上扬,仰天长笑。

“你小子,不想活命了是吧。”

见任风言举止疯癫,在场的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汗毛倒竖。

随后,她轻声吐出一句“我送你们上路”,便举剑疯狂朝对方刺去。

如果死,可以带她回家,那么生,也将毫无意义。

黑风寨寨主突然感觉面前之人像变了一个人,一招一式不再凌乱,反而能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令他有些捉摸不透。

樟树上的姜不游仔细观察着任风言,他不禁心生感叹,一个小女娘,为了同乡村民,居然能不顾个人安危,拼命至此,她那双在战斗中逐渐猩红的眼,像极了在战场上厮杀的两军将士。

几个回合下来,黑风寨寨主已现颓势,此时躺在地上的典术和另外两人又加入了战斗,然而,他们皆抵挡不住任风言的攻势,遂挟持已昏迷在地的王大壮,命令道:“要想他活命,就放我们走!”

“你在说什么?”任风言道:“我早就让你们放人,是你们多生这些事端,既然要走,赶紧给我滚。要是伤了你手上的人,今天你们都别想活!”

看着四人争先恐后地下山去,任风言无语地摇了摇头,正当她尝试背起王大状时,自己所救的那位“失忆男”跑了过来。

“任风言,我来助你~”

姜不游看形势已定,早早地从樟树上落下,绕到上山台阶的下方,与黑风寨慌忙逃窜的几人擦肩而过后,快步登上半山腰。

黑风寨是此地出了名的土匪窝,寨中人人杀虐成性,让他不得不亲自过来看看情况,必要时及时出手相助,可看了刚才那幕场景后,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你怎么来了?阿瑶呢?”

“阿瑶在家里等着。我听她说起土匪的情况,怕他们人多势众,故而前来助你。”

任风言微笑道:“哦,我亲爱的朋友,真是太感谢你了。想必刚才我与敌人周旋之时,你定是在一路狂奔,你是不是觉得通往金山的路尤其漫长,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怎么也跑不到终点。”

真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姜不游心想:这是生气了?怪自己没有及时出手相助?

任风言朝他招了招手:“杵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呀。”

姜不游上前蹲下,伸手绕到王大壮的脖颈处,找准穴位用力揉了几下后,只见王大壮缓缓睁开了双眼。

“言娘子?多谢言娘子前来相救,多谢这位……”

“王伯,这人前两天倒在乌山脚下,被我捡了回来,脑子不好,失忆了。”任风言又看向姜不游道:“你就跟我姓任吧,既然失忆了,就叫任忘好了。”

姜不游撇撇嘴,不甘不愿地回了一句:“谢女公子赐名。”

王大壮一时摸不清状况,却也向姜不游行礼:“多谢任忘公子。”

“言娘子,我家阿瑶在哪里?那群土匪让她一人去找你,她有没有事?”

任风言见他情绪激动,遂安抚道:“王伯别急,阿瑶没事,现下在我院里呆着,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罢,三人一同下山。就在步行至山脚时,任风言见自己马儿的身旁伫立着另一匹骏马,这马生得高大壮实,前肢略微比后肢短一些,妥妥千里马中的佼佼者。

“呀!这是谁家的马?长得真标致。”

姜不游见任风言围着自己的飞卢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有些自豪,忙说:“此马是我于半路间发现的,一直跟着我,想必与我有缘。”

这话倒点醒了任风言,她瞧了眼马屁股,果然留有一深一浅两处箭痕。据此推断,此马应是自己捡到任忘当晚飞奔前去的那匹烈马。不得不说,军队的马匹实属上乘,矫健的身姿,奔跑的速度,那就是古代妥妥的名牌跑车,看的她心痒痒。任风言盘算着,任忘欠自己二百钱,就让他以马抵债。可这匹马应值几万钱,占这么大的便宜实在说不过去。

几经思索后,她决定将人和马都留下,为自己所用。既然任忘失忆了,这马的主人就不是他。

任风言不舍地望了眼骏马,将缰绳递给任忘道:“你先带王伯回去,我随后到。”

“站住,你要去哪里?身上还有伤!”

此话脱口而出,姜不游一时有些懵,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紧张旁人,且方才的言语有些重了。

“咚”的一声,任风言踮起脚,拇指和中指环成圈,在任忘的额头重重弹了一下。“我去哪要先请示你吗?你小心自己肩上的伤,我可不想再贴钱了,快带王伯回去。”

姜不游这下算是彻底看清这个小财迷了,三句话不离钱。“可你这伤得尽早处理。”

任风言此时已爬上自己的白马,背朝二人摆了摆手,“我去乡里找医工。”

说罢,策马前去。

乌山寨中,众人为筹备祭祀而忙碌着。

任风言上山后,远远望见寨中赵兰、严芬两位妇人正在前堂的桌案上摆着空盘,放上线香、蜡烛,小竹正拿着扫帚洒扫前院。

“寨主,你来了!”小竹一抬头,见任风言站在远处望着他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扔下扫帚冲向寨门。赵氏、严氏两位妇人听见后也随后赶来。

小竹顺手接过任风言手中的长剑,突然觉得手中粘腻,一瞧竟是血迹,这才发现她受了伤。“寨主,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此时,赵兰、严芬二人亦赶到跟前。

“寨主,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衣服都破了,快随我去换件干净的。严家嫂子,帮忙烧些热水送到寨主的里屋来。”

“哎,晓得了。”

赵兰原是前任田监的妻子,去年原乌山寨土匪下山之时,杀了她丈夫并掳走了她。好在任风言及时赶来,她得以保全性命。任风言让她下山继续过佃农的生活,谁知她却说自己无儿无女,想留下来报答救命之恩。这个赵兰,是个会管家的,跟在田监身边也学了不少,如今寨中的庶务都由她一并管着。

“没事,都是小伤,就是有些痛,小竹,快叫陆老帮我看看。”

“好,等我。”

看着小竹一溜烟跑向后山,任风言在赵兰的搀扶下走进了里屋。

“赵嫂莫要担心,都不是什么重伤,我自己能走。”

“我素知女娘武艺高强,可毕竟刀口添了血,身上留了伤,哪有不疼的。我搀着你,舒服些。”

果然,只有在寨中,她才能感受到抱团取暖得来的那份温柔与暖意。这一寨子的老小,皆是些流亡而来的可怜人。去年,兴朝各地世家大族兼并土地,加之洪灾频发,让本就岌岌可危的百姓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赵嫂,我见祭祀的香烛都已备上了,可是秋收要开始了。”

赵兰从柜中帮忙取出了一件麻衣,伸手帮任风言解开衣带,“是啊,今年多亏诸神庇佑,后山开垦的田地中,粟米、麦子都长得很好。陆兄懂卜筮,秋社日选在了中秋后的八月十九。”

任风言这才想起,中秋就在两日之后。

兴朝人对中秋这个节日还不是很重视,加之秋社日每年都选在中秋之后,由卜筮得出具体日期,是祈祷丰收的重要祭祀,因此中秋除了祭祀月神之外无其他活动,供品中也还未出现月饼。

任风言本想着今年带大家做月饼尝尝,可接连出现的任忘和黑风寨土匪,让她险些忘了时间。加之不可暴露乌山寨和自己的身份,今年只能作罢。

“赵嫂,今年的中秋和秋社我就不来山上了,一是主家唤我回去,不好推辞,二是乌山寨被黑风寨盯上了,可能要动荡几日。”

任风言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四女,像赵兰这样的任家佃户也不清楚主家的一些情况,更未与其少主们见过面,看她习武,只当她是任家派来看守宅院的婢女。

“既是主家的吩咐,女娘请便,至于黑风寨的那些人,尽管来好了,咱们不怕。”

“嗯!”

“只是,今年的腊日,还请女娘务必前来,与大伙儿热闹热闹。”

“一定!”

腊日乃冬至过后的第三个戌日,意味着团圆,也是兴朝后半年最隆重的节日。任风言去年就见识过,杀猪宰羊,斋戒沐浴,十分隆重。

“寨主,寨主,快让老夫瞧瞧。”陆老人未到,声先闻。

任风言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半白、身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慌忙跑来,旋即转头对赵兰道:“赵嫂,天色不早,快去忙晚饭吧,若是看见郭山和罗嘉,让他们到前厅等我。”

“是。”

“陆老,烦请您帮我包扎下伤口。”

陆止乃越州巫医,会些占卜和医术,去年与灾区流民一同逃到了颍川郡,被原乌山寨的人抓上了山。

“寨主,何人伤你?我老陆定要他好看。”陆止满脸愤慨,打开了药箱,开始处理伤口。

“呀,老陆,轻点轻点,这药怎么这么烈,我这脑瓜子都痛了。”

回到寨中,任风言卸下了一身的疲惫,也卸下了一身的防备。

“嘿嘿,寨主,这药可是我最新研制的,虽然烈,但是见效快。你信我,明日便可结痂。”

“真的?”

“真真的!”

任风言放下挽起的袖子,撇嘴道:“好吧,姑且信你,若是明日还不结痂,小心我找上寨来。”

“寨主就放心吧。请~”

两人一起朝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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