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惟岁慢慢放下酒杯，脸上笑意淡了很多：“你刚刚回国，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

魏翎很快察觉了叶惟岁的态度变化，微微抬了下手，以退为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你。”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拉近距离的话术。

只是叶惟岁不吃这一套。

他淡淡地笑了下：“吃饭吧。”

席间，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外面传进包厢，隐隐约约，主打一个朦胧暧昧的氛围感。

魏翎有些后悔，刚刚不该那么心急，一上来就提沈初试探叶惟岁。他急于挽回一些，可叶惟岁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难以突破。

突然，若隐若现的提琴声被刺耳的争吵声打断——

“沈先生您真的不能进去！”

服务员阻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包厢门就被大力推开——

一身黑的沈初站在门口，戴着鸭舌帽，却没戴口罩，那张辨识度不低的脸就这样暴露在包厢内外所有人的视线下。

叶惟岁惊诧：“你……？不是在加州吗？”

魏翎“哗啦”起身，对服务员冷声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人闯进来？”

服务员连声道歉，却连沈初的袖子都没拉一下。

沈初定定地站在门口，垂在两侧的拳头攥得很紧，仿佛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叶惟岁眉心骤跳，心底滑过一个不好的想法。

果然，下一刻，沈初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你不录了，你又想避开我了，是吗？”

魏翎转头看叶惟岁，脸上闪过困惑。

叶惟岁抿抿唇，起身对沈初道：“你别在这里发疯。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他刻意避开了沈初的眼神，对服务员开口：“麻烦你把他带走。”

这话陡然压断了沈初最后一根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声调陡高：“我不走！”

他指着魏翎，咬牙切齿：“你就是为了他不录了，不要我了，又要出国了？”

叶惟岁皱了皱眉，连忙上前，用力摁下沈初，“你疯了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场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包厢门大敞着，大厅内的，别的包厢的，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分投过来，伴随着某些窃窃私语——

“是不是沈初啊？”

“不是吧？这看上去像抓奸啊。”

“可是门口那男的真的很像沈初……”

沈初喉结剧烈地滚动一下，仍死死地站在门口，连门都不关，就这样瞪着叶惟岁。

“看着就看着，我不要等明天，明天我就找不到你了。”

魏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忽然伸手揽过叶惟岁的肩，出于某种本能，挑衅地看了眼沈初，以一种过分亲昵的口吻说道，“小岁，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这种出格的称谓和动作都让叶惟岁很不适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初已经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冲了上来——

他扬手挥开魏翎，用力把叶惟岁拽到自己身边，语调变得阴冷：“你算什么东西？”

“沈初！”叶惟岁甩开沈初的手，低喝一声，转头对魏翎投去抱歉的一眼，才回头看沈初，声音沉沉。

“你想第二天上热搜吗？别闹了！”

沈初缓慢地转头看他，忽然惨淡地笑了一声，声音渐低，还带着点自嘲之意，“闹？我上台前收到你解约不录的消息，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录完这个节目啊？你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他的声音变得艰涩，语气中满是痛苦委屈。叶惟岁神思一晃，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下一刻，他用力闭了闭眼，抿抿唇，缓慢开口：“我只答应你录完第一期。”

霎时间，沈初的脸色凝固。

叶惟岁扯了下领带，吐出一口气，先对魏翎道：“今晚这顿饭是吃不成了，下次我请你，你先回去吧。”

魏翎忧心地皱起眉：“你不走吗？”

叶惟岁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

魏翎还想说什么，但叶惟岁已经伸手招来服务员：“送这位先生出去，把门关好。”

他只得悻悻离开。

包厢的门终于关上，隔绝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叶惟岁用力扯开领带，乏力地坐下来。

他懒得去问沈初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了，娱乐圈里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沈初比他擅长太多。

“你既然都知道我要解约了，还来干什么？”

沈初看着他，眼睛有些红：“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赶红眼航班回国的缘故。叶惟岁这样想着，垂下眼皮，避开了他的眼神，声音淡漠：“不想录。”

沈初颧骨下的皮肉瞬间颤动起来，声音又变得切齿：“你想跟你那旧情人出国是吗？”

叶惟岁微怔，又抬眼：“什么旧情人？”

沈初张口顿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控诉的声音忽然变小：“你为什么跟他来这种地方吃饭，彭峤说你们还准备一起出国度假。”

叶惟岁掐了掐眉心，喉结滚动一下，解释的话到口中又被硬生生地咽下，转了个圈，变成冷漠的话。

“我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是我什么人沈初？”

沈初彻底僵住，下一秒，眼眶忽然就红了。

这些年他怀疑过叶惟岁究竟爱不爱他，但在最不安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叶惟岁会喜欢上别人。

“你给我过生日了……你答应我了，每年都会陪我过生日的……”

沈初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边喃喃自语，边伸手抓住了叶惟岁的小臂，清透的声音变得沙哑艰涩。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岁岁……”

隔着西服面料，沈初手心的热度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叶惟岁的皮肤上——热得有些不正常。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探过去——脸色顿沉：“你发烧了？”

沈初仍紧紧抓着叶惟岁，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声音轻飘飘的，有些不正常：“你答应过我的岁岁……不要解约，还有四次……”

他还有四次机会……

叶惟岁缓慢地，沉沉地阖上眼皮：“你手机呢？我叫人来接你。”

沈初摇摇头，睁着漆黑的眼睛，指尖滑落到叶惟岁的手背上，反复摩挲，“不要，我不要走。你不要解约。你不会跟他出国的对不对？吃一顿饭而已，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他说话渐渐有些颠三倒四。叶惟岁掀起眼皮，沉默片刻，起身去拿沈初的手机。

沈初穿的不是正装，夏季单薄的衣料什么都隔绝不了。

叶惟岁从他裤子口袋掏到手机的一瞬间，指尖也擦过他的皮肤，下一刻——

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一瞬间形势倒转，叶惟岁被牢牢困在沈初和窗台的中间。

窗帘没有拉紧，各色霓虹灯从空隙中透进来，与包厢内朦胧的灯光混在一起，愈加暧昧不清。

沈初的唇游移在他颈侧，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颤栗。

叶惟岁也被沈初身上的温度烧了理智，迟钝片刻才回神，一咬牙，用力推开沈初：“我们分手了，没关系了，录节目时候的事在录完后就都结束了懂吗？”

沈初被推得后退几步，眉眼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出几分脆弱。

他微微张口，看着叶惟岁，良久，声音变得很小：“你不爱我了吗？”

叶惟岁陡然移开眼神，弯腰捡起手机：“我叫人来接你，别把脑子烧坏了。”

可沈初又凑上来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固执地追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叶惟岁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到底还是没再推开他。

沈初手机锁屏密码还是四位数，叶惟岁试了当年谈恋爱时的密码——他的生日。

“嘟……”

手机震动一下，密码错误。

叶惟岁皱眉，推了下沈初：“你密码多少？”

沈初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声道：“你提分手……”

他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叶惟岁迟疑一瞬，输了另外四个数字——0528。

手机解锁了。

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把分手的日子当锁屏密码。

“你到底在想什么？”

嘟囔一句，顺手滑开联系人，想找沈初的工作人员。

这回，沈初的理解能力忽然直线上升，下巴搁在叶惟岁的颈窝，小声说：“我对不起你，我活该，我不能忘。”

叶惟岁划拉屏幕的动作一顿，又装作没听见，继续找人。

分类为工作人员的这组联系人基本都是他不认识的，沈初连助理和经纪人都换了。

叶惟岁渐渐皱起眉头，难道随便打一个电话过去吗？万一被有心人传出去……

他正犹豫着，眉心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温度——

沈初伸手抚过他的眉心，眼底都烧出了些许红血丝，语气听上去却异常认真：“我是不是又惹你难过了？你说出来，我会改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改的。”

叶惟岁动作彻底顿住。

半晌沉默后，他用力吐出一口气，把手机塞回沈初的口袋，伸手压了压下沈初的帽檐，然后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司机。

“回陇水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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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