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土地是刺目的金黄,蝉鸣是喧闹刺耳。
团团夏风,扫过粗糙的沙砾,飘扬起威武的军旗。
一切如旧,而她却要离开了。
若雪从慈周寨出来,走得很慢,又犹豫着行了几步,终是停下,背靠上一棵大树,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今天就要离开瓦岗寨,原本决定得匆忙,并未多想,不知真要走时会是这般伤感。碧君刚才泪水涟涟与她道别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她呜咽的低语又响在耳边,挥之不去。
“雪姐姐,你真要抛下碧君,一个人走吗?”
“姐姐,如今世道艰险,你又无倚无靠,碧君不放心呀……”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只想着自己的幸福。若是去洛阳能让你快乐,那碧君不会阻拦。”
“……”
“哎……”若雪不自觉的轻叹了口气。她不是冷血的人,与碧君相处的三个多月,她们共历生死,互为依靠,今日别离,她又何尝忍心?!历史是别人的,但心是自己的,付出的真情,又怎么收的回来?一个让她牵挂的人已经使分别如此不易,她怎敢经历更多,付出更多?!
若雪渐渐起身,仍是背靠树干,看到地上班驳的树影,她仰起头,强烈的光芒透过枝叶的缝隙依旧刺痛了双眼,她心神一晃,闭目的瞬间,想起了往事。到七月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她已经和尹兰结束了陕西、河南之行,回到父母身边,从事起救死扶伤的工作,成为一名真正的白衣天使。
虽然时空变换,可她仍是她,想去洛阳的决定始终未曾改变。也许抛开感情的牵绊,她又能做回从前的自己。突然间就觉得有了动力,若雪挺直背脊,迈开的脚步不再犹豫。
——
一路走进军营,偶尔看见三两个兵士在一旁窃窃私语,见她经过便收了声。穿过一个个白色营帐,进入军营深处,程咬金的主帐已在眼前,他毕竟是瓦岗之主,又是碧君的丈夫,于情于理她都该向他辞行。
侍卫通报后请若雪入帐。她掀帘而入,弯腰抬头之间,发现帐内已有四人,除了坐在木案后的程咬金,两边还坐着徐茂公和罗成,以及身着黑袍的他。为何,不忍再见的人,却偏偏要见面?!
若雪目视前方,努力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曲身朝程咬金行了一礼,“见过主公。”
帐内气氛有些严肃,这四人聚在一起应是有大事商议。程咬金面对着她,穆然的神色稍稍缓和,挂上一笑,“尹姑娘前来,不知有何事?”态度倒是客气,“不妨坐下再说。”
“谢主公,若雪是来辞行的,就不坐了。”若雪刻意回避那些惊诧的眼神,语气保持一贯的淡然,“若雪一个女子留在寨中总有不便,如今想离开瓦岗,另谋安身之所。这些时日多有叨扰,若雪有行错的地方,也望主公海涵。”
她说得句句在理,语气虽是平淡,却有一股倔强的坚定,程咬金用余光扫过另外三人,罗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徐茂公始终抚着胡子浅笑;而秦琼依旧是一脸淡定,波澜不惊。
“看来你心意已决,预备何时走?碧君可知道你要离开?”
“若雪打算今日便走,先前已和碧君道别,往后她就全由主公照顾了。”
“碧君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定不会亏待她。你们情同姐妹,既然她都无法挽留你,那本王自不多说了。你若还需要些什么,就告诉慈周寨的管事,让他们替你准备。”
“若雪谢过主公。”
若雪行过礼,退至帐外。刚走了几步,被一个宏亮的声音叫住。
“若雪!”
她回身,是罗成,不是他。
罗成一个箭步,已到她身后,拉住她的臂弯,问得急切,“为何不事先招呼一声,匆忙就要走?如果我今日不在主帐,你是否不来与我道别?”
罗成的逼视,让若雪有些心虚,“原本想从主公那里出来后,再去向你辞行的。”强忍着满心的愧疚,她挤出个微笑,“洛阳之行我早有打算,走得并不匆忙,只是先前不放心碧君。”
罗成望着她,不置可否。
若雪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而心里早已是一片酸楚。
“好吧,暂且信你。”罗成放开她的臂弯,可他俊秀的眉毛还是纠结在一起,“你就不能多等些时日?待大哥再去洛阳时,可与他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大哥去洛阳总有要事在身,来去匆匆的,我又不会骑马,在路上岂不拖累了他。”
罗成一时无语,神情有些沮丧。
若雪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士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若是在洛阳遇到困难,我还会回来。”她随口说的,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一路多保重,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回来找我们。”
若雪点头应下,心中泛着隐隐凄楚。
——
告别罗成,若雪回到自己的小屋,将衣物打成包裹,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是……
若雪看着榻上的那两本医书,该怎么还他呢?不如给碧君,让她代为转交吧。正想着,忽然响起几下敲门声。
若雪正背对着门坐在榻边整理包裹,以为是碧君来了,随口说道,“进来吧,门没有关。”
等了良久,没有动静,若雪有些疑惑,转头看向门口,看到的却是那一抹黑色,深沉如他的黑色。她心一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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