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中午放学,余安予领了手机准备回家,梁钦才发来消息:“安予,这周放学回家吗?”

她们高三每周六上午要上半天课,周天下午在四点前回学校做学科测试,因此,一些学生周末都选择不回家。

“回。”余安予回复道。

“那我来接你吧,正好这周我也回趟家,帮你提点东西。”梁钦才这类似的消息给余安予发过很多遍,每次他要回家都会问一问她。

那件事过去快十年了,梁钦才和余安予一直都在介怀,却从未问过对方。

“不用,我约人了。”余安予无情拒绝后,就收拾起东西来,不再管梁钦才发的消息。

其实在小时候,他们堂兄妹三人感情很好,后来一场意外将他们推入命运无常的漩涡中。

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

他们的父辈,梁海和梁山两兄弟,性格天差地别,弟弟梁山是交警,踏实上进,哥哥梁海整体游手好闲,却总想着挣快钱、赚大钱。

梁海沾上赌博后不久,他老婆扔下2岁的梁钦才和这不靠谱的爹跑了。梁海仍不知回头,欠了一屁股债还不知踏实工作挣钱,整天和一帮酒肉朋友谈投资项目。梁钦才便常常到叔叔婶婶家蹭饭,不时住上两三天。三个孩子年纪相仿,性格相合,因此相处得还挺好。

后来梁山劝梁海该踏实本分了,不要耽误了孩子,梁海倒是听进去了,但又走的旁门左道。他去借高利贷投资了某个代老板所谓“高回报的项目”,两年了没见收益,高利贷那边也催得紧。终于有一天那个朋友失踪了,追债的在一个周六找上门来。

那个周六,梁安舍跟余安予和平常周六一样,准备找梁钦才一起去体育场。两兄妹在楼下等许久没见梁钦才下来,打电话也不接,就上楼去催。

叮咚。“大伯开门,我是安舍。”

“大伯来了。”梁钦才装着他爸的样子说,“进来吧,安舍,安予哈哈哈。”

“你在干嘛,还不走,要迟到了。”余安予白了他一眼。

随后二人进门看见沙发上醉醺醺的梁海。

梁钦才说:“我爸说让我不去了,下午他要带我出去。”

梁安舍问到:“大伯以前出门不都是让你来我们家吗,这次怎么要带上你了?”

不等梁钦才回答,猛烈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来者不善地吼着:“梁海!开门!快点的,别跟爷爷磨蹭!”

梁海登时醒酒了,从沙发上弹起来,慌忙推着几个孩子进卧室,边走边说:“快快,快躲起来,一会儿千万别出来,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他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说话时嘴唇也在抖。

三个不明所以的孩子也感受到了这紧张,不同寻常的气氛,都不再说笑。

床下堆有杂物,余安予一人躲了进去,梁钦才和梁安舍一前一后躲进对开门衣柜里。

梁海推着茶几去堵门,还没到门口几个拿电棍、防暴棍的混混就破门而入了。

带头那个子弹头点了烟,一脚把梁海踹在地上:“爷屁股没那么大,不坐茶几,哼。”

“不是,不是说周一来吗,周一我钱就凑好了。真的,不骗你,你们周一来。”梁海颤抖地哀求着。

“第一次找你你说年后,年后找你说清明过后,清明过了又说五一,现在都几月了?周一,呵,周一来我找鬼啊!”子弹头猜到梁海要想跑路,又恶狠狠地问,“你儿子呢?”

梁海的脸被吓得煞白,撒谎道:“他补课去了,今天周六嘛,周六都是要去补课的,没在家里。”

“你这人,不说实话是吧。给我打。”子弹头边说边朝卧室走去,身后一群人围着梁海胖揍。

子弹头踢开卧室门并没看见有人,这卧室陈设得很简单,进门右手边是靠墙的两个对开门大衣柜,衣柜前一米多的位置摆着床,床另一侧靠着飘窗,床头靠墙,书桌在衣柜和床中间,也靠着床头靠的那面墙。

梁海的惨叫声和殴打声从子弹头开门起就格外清晰,余安予趴在床下的地板上,透过缝隙看到一双脏兮兮的大皮鞋在往里走,小心脏随之砰砰猛砸。衣柜里躲在一起的梁安舍和梁钦才也吓得直往柜子深处缩。

子弹头走进屋内审视一圈后,转身又走向靠近卧室门口的那个衣柜。

突然,靠里衣柜左侧那扇柜门被梁安舍的身体撞开,他背对柜子仰面掉了出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些衣物和一个书包。

余安予从缝隙间看到她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就在那双大皮鞋旁边,吓得她想喊都喊不出来,梁钦才在关着的右侧柜门里更是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梁安舍被子弹头拎到客厅,一直挣扎吼叫,子弹头被他吵得烦了,狠狠地一巴掌呼上去,把这八岁孩子扇晕了过去。

在接了一通电话后,子弹头威胁着梁海抱起梁安舍,跟他们上了一辆假牌照报废面包车。

余安予和梁钦才一直躲着没敢出来。几小时后,邻居报警隔壁进了贼,她俩才被警察发现带出来。

梁海和梁安舍就没那么幸运了,事情发生后几个月,办案刑警在靠近边境省份发现了已经遇害的梁安舍,而梁海就此失踪。

那次意外过后,余蓉和梁山添了半头白发,他们恨透了梁海,却又可怜他儿子梁钦才,小小年纪就和孤儿一般,没爹疼没娘爱,于是,善良的夫妻俩就把他接到家里,和余安予一起养大。

余安予虽然年纪小却敏感,但二年级已能辩是非的年纪。她十分反感梁钦才,觉得要不是他爸乱来,哥哥就不会出事。

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反感变成了怀疑,她反复回想和思考,衣柜里两人原本躲得好好的,哥哥怎么会自己掉了出来?

余安予曾想过质问梁钦才,可她又想到钦才如今只能靠她家读书生活,又怎么会讲实话。心中的疑点也没有实在的证据,而且看着爸爸妈妈天天忧心怅然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们再多一份煎熬。

梁钦才在伯伯婶婶家听话又肯干家务,努力像个好哥哥一样对余安予,即使余安予不领情,他还是努力让余安予不那么讨厌他。

但梁钦才的心时常被矛盾淹没,他也是受害者,梁海才是罪魁祸首,他本该不必担负歉疚,可梁海是他爹,而且他还因为梁安舍的意外侥幸脱难,这就就使他无力摆脱这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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