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的补习班保持跟学校一样的作风，上五天休两天。

经历了五天上午上课，下午写作业，每天啃英语课文和刷数学练习题的折磨，叶楚终于迎来了休息的日子。

叶楚瘫在床上，早饭都不想起来吃。炎炎夏日，她只想窝在小小的房间里，电扇吹着，凉席垫着，再看一本小说，就很满足了。

谁知道有人偏不让她如愿。

“楚楚，柏川来找你玩了！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下楼！”楚燕忽然在楼下一声喊。

“……”叶楚生无可恋地放下小说，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宽松版的T和运动裤，随便一套就下楼了。

叶楚家的两层小楼房建了快十年，有些墙皮都脱落了，楼梯也比较窄，栏杆上的红漆斑驳，手放上去能摸一手锈迹。

叶楚不喜欢也从不扶那个旧栏杆，她闷头小跑着下楼，正好看到陈柏川在楼梯口。

他穿着白色短袖，套着一双旧袖套，应该是陈奶奶干活戴的。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在观察栏杆上的一块没了红漆的区域。

“在看什么？”叶楚问他。

“这块掉漆了，形状好像一个奥特曼啊！”陈柏川抬起头，眼神亮亮的，跟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指着那块不大不小的地儿。

叶楚凑近看了看，没看出来这崎岖不平的线条哪里像奥特曼，但出于礼貌，她点点头说，“嗯，挺像的。你第一次见吗？你家应该不会有掉漆的东西吧，这种情况下什么形状都有，没有也能自己抠出来。”

“自己创作吗？那还挺有意思的！”陈柏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手指戳在了栏杆上。

“今天不补课吧，你来我家干什么？”叶楚问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洗脸刷牙，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她匆匆走向洗手间，在水流的哗哗声里，听到陈柏川在大门口的樟树下坐着和她妈聊天，不一会传来他想去地里摘西瓜的声音。

果然是下乡来体验生活的，这么热的天还要去摘西瓜。叶楚默默吐槽，赶紧塞了一口达利园小面包，把帽子和袖套也找出来装备好。

“都收拾好了，那就出发吧！”楚燕拎着竹篮，戴着草帽，一招手就带着两人出门了。

西瓜地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叶楚爸早就在地里干活了，田边的拖拉机上装了有一半的西瓜，远远看上去像坐绿色小山。

陈柏川走进地里，看着一排又一排的瓜，有些难以下手。叶楚蹲下敲了敲瓜，现场教学，

“看瓜熟没熟，先摸表皮是否是光滑的。再敲瓜听声，浑厚的就代表熟了。”

陈柏川也似模似样地敲了敲，咚咚两声，他笑着承认，“听不出来。”

叶楚没理他，又指着缠绕的瓜须，“这个须须干的话，也代表熟了。你自己综合判断吧，这个时间大部分都熟了，不同担心。”

“好。”陈柏川这才吃了定心丸，一转身投入到摘瓜事业中，背影都透露着兴奋。

叶楚估摸着这种兴奋只能持续半小时，没想到他竟然顶着太阳坚持了一个多小时。

瓜摘得差不多了，叶楚爸妈用小推车往拖拉机那边运，让俩小孩一边休息。

陈柏川蹲在田边的树下，灌了一大口水，上衣都湿透了，头发上也是汗渍。

旁边的叶楚累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帽子扇风，她问陈柏川，“累不累？比打球累多了吧。”

“累。”陈柏川说了一个字，又喝了口水，“跟打球不能比，这是真的体力活。你爸妈真不容易。”

叶楚看了眼还在运西瓜的爸妈，点点头，“一年就这段时间能卖点钱，没办法。这么多西瓜拖到街上也不一定能卖完，有时候卖几天都卖不动。”

陈柏川又来了新想法，“我们去帮忙卖吧！让你爸妈歇会儿。”

叶楚摇摇头，“杨湾镇做的都是熟人生意，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亲戚连亲戚的，我去了都不认识，人家也不认识我。不好卖。”

“啊？我没想到这层，那我们去看看吧，陪你爸聊聊天，有客人来了还能帮忙推销下。”陈柏川继续出主意。

叶楚看出来了，这人就想去卖瓜，啥都想试试。她也不劝了，让陈柏川自己去跟她爸妈说。

陈柏川抹了把脸上的汗，拿起水壶，往拖拉机那里走。

叶楚看到他和她爸妈说了几句话，惹得他们笑得停不下来，她爸还拍了拍陈柏川肩膀，一脸欣慰的模样。

“估计又是夸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了。”叶楚喃喃自语，“陈柏川这人真会讨长辈喜欢。”

不出所料，叶楚爸妈答应了，让陈柏川回家先吃饭休息，下午四点再过来一起出去摆摊，中午太热了没啥人去街上。

陈柏川到点来的，拖拉机装满了西瓜坐不了人，楚燕骑着摩托车载叶楚和陈柏川跟在后面，一路跟到杨湾镇车站。

车站位于镇街中心，有个空旷的小广场，车站平时最多就两辆班车停在那里，对面就是镇中学，旁边是唯一一个超市，这个小广场人流量最大。

叶荣今天来得算晚的，小广场边上挨着树荫的地方已经占满了卖李子、卖葡萄还有卖菜的人。

“李婶，把你菜摊挪一挪，你就几根茄子黄瓜能占这么大地儿啊！”叶荣熟门熟路地吆喝着，硬是把拖拉机插进了树荫下的角落里，正好是小广场一进门，地理位置还不错。

陈柏川和叶楚下车，跟着叶楚爸认了一圈人，叔叔婶婶地叫了一阵儿才停下，还收获了一串葡萄和几颗李子。

“刚才送水果的是张大妈的二姐，嫁到了隔壁村，家里好几亩葡萄地。”叶荣跟俩小孩介绍。

陈柏川吃着葡萄问，“叶叔，我们要不送个西瓜还礼啊？”

“还用你操心这，我昨天就送了两个，这片摆摊的熟人都拿过了，还没吃完呢。她今天给你们葡萄才算是礼尚往来。”叶荣说完，拿出一块小纸板，写着西瓜一块五一斤。

叶楚坐在小马扎上，看着陈柏川和她爸站在拖拉机边上，招呼着路过的人。半小时过去了，只有两个人买了两个瓜。

叶荣也累了，坐在板凳上，喝了口水，喊了声，“柏川，你别一直站着，过来歇会儿。”

说完又看到坐在一边吃李子的叶楚，大嗓门嚷嚷着：“你看看你柏川哥多卖力。再看看你，一来就没动过，就知道吃果子！”

“叶叔你别说她，叶楚负责算账，我负责招呼客人，我们有分工的！”陈柏川看见叶楚被训，连忙过来解围。

他把刚收到的20块钱放进叶楚脚边的盒子里，接着吃了几颗葡萄，还递给叶荣一个李子，“叶叔我看你不喜欢葡萄，吃点李子吧。”

叶荣摆摆手，“你们吃，我喝水就行，吃这些不解渴。我去街那头的农药站买点东西，你们看会摊儿，别算错钱了！”

“放心吧，叶叔你还信不过我的数学吗？”陈柏川笑着说，“保证错不了！”

叶楚爸一走，陈柏川和叶楚坐在小马扎上，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叶楚是累的，上午摘西瓜已经耗尽了体力，要不是陈柏川一定要来摆摊，她午觉会睡到下午去，也不知道陈柏川这人怎么这么有精力，跟她爸有说有笑，招呼客人也笑得不要钱似的，像个发光小太阳。

小太阳这会儿安静了，陈柏川靠在墙上，伸长腿，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树叶，梧桐茂密，只有几条漏出来的天光。

他看着地上的光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楚没打扰他，闭目养神。

一声怀疑的女声响起，“叶楚？你在卖西瓜吗？”

陈柏川抬眼，一个扎高马尾戴眼镜的女孩子站在西瓜摊前，打量着叶楚，看年纪应该是同学吧。

“嗯，你要买吗？挺甜的。”叶楚看到了孙倩，起身走到摊子前问道，“给你挑一个？”

孙倩看到了坐在那的陈柏川，一时愣住了，脸有些红，点点头，“帮我挑一个大的吧，晚上家里有客人。”

叶楚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可以理解，毕竟这镇上一年到头看不到陈柏川这个级别的帅哥。她挑了一个大的，熟练地称重、装袋，全程没说话，收完孙倩的钱递给陈柏川，“找她两块钱。”

“噢，等等。”陈柏川从盒子下层扒拉出两块硬币，起身递给孙倩。

孙倩接过零钱和西瓜，说了句谢谢。她又看了眼叶楚，抿抿唇，挤出一句，“你能通过我□□申请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叶楚耷拉着眼皮，一时没回她。孙倩的申请她放假就看到了，一直不想通过，这会当面说出来，叶楚碍着陈柏川在旁边，不好多说，只回了句，“没带手机，晚上回家了我看下。”

“嗯。”孙倩结结巴巴起来，“那......那我等你消息。我先走了。”

陈柏川看着孙倩离开的背影，又扭头看到叶楚一脸冷漠的样子，疑惑更重了，叶楚怎么遇到这人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是你同学吗？”

叶楚掏出手机划拉着□□消息，闻言看了眼陈柏川。

他语气带着关心，眉头都皱起来了，一脸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初中同学，以前关系很好。”叶楚拍了拍旁边的板凳，问他：“要不要坐下听故事？”

“你想说，我随时可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