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这战斗力, 真心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maixi9
白露给打得两腮肿起,一边闪躲, 一边含糊不清的:“我说!我说!”
李老太薅着她的头发往旁边一甩:“说!”
白露伏在地上,吱吱唔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老太又要上手, 李高惟按住了她, 扶着李老太在一边坐下:“娘, 气大了身子受不住,儿子来问。”
李高惟又冲着屋里吓傻了的婢女道:“端盏莲子百合甜水来。”
被他看着的婢女吓得手忙脚乱,到一边耳房里端了过来, 李高惟接过递给李老太。
李老太在李高惟的勉强下才接了过来,却气得手都在哆嗦, 只听得杯盏和下头的托碟磕得一阵碎响。
李高惟安置好李老太,这才站直身,负着手问白露:“你若此时不说,便也没机会再说了。”
白露满嘴的血腥味,带着泪哀怨的看了李高惟一眼:“就是上月初, 初三吧。夜里,在假山洞里,突然窜出来个男人,就, 就将我……。”
这后园里头住的男人就只有李高惟一个, 大房一家住在第二进,三郎四郎都搬去了外院住。
都是一家人,白天虽可以随意进出, 但入了夜,都各自回了住处,后园这一道门便会落锁,防着有急事要开门,有个老婆子守着门。
白露的意思,这夜里遇着的男人,除了李高惟就没别人。
欧氏也是这么想的,又扬起头来,满面怒色的盯着李高惟,却咬着唇,不敢出声了。
李高惟也不怒,沉吟片刻道:“你看清了人么?”
“太黑了,没,没看清。”
“你怎么记得是初三?那日有什么其他事?”
要知道这年代,识字率低得吓人,一家子婆子婢女里也未必能寻得出一个识字的来,自然也都不会看黄历了,大多是浑浑噩噩的过,特殊日子才有管事的提前提醒准备。初三那日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白露道:“因为那一日是霜降的生辰,夫人换洗过后,我们几个不当值的婆子丫鬟聚在一处喝了点儿酒,所以婢子记得清楚。”
“什么时辰?”
“生辰会是戌时末散的,婢子到假山,大,大约是亥时一刻。”
白露垂着头,时辰地点,处处说得真真的。
李高惟道:“所以,初三那日,你与人庆过生辰,特特黑灯瞎火的在亥时去了假山?你去干什么?”
白露一哆嗦:“没,没干什么,去,去散步醒醒酒……。”
李高惟冷笑一声:“这个时辰了,醒什么酒?只管睡下便是。未必你还要打起精神来当值?”
白露缩着身子:“是,婢子是夫人最看重的,怕夫人唤我。”
欧氏哼了一声:“不错,有些物什是她收着的,有时想起来了,我便会唤她。”
李高惟目光冷冷的扫了欧氏一眼,继续盯着白露:“若你醉了酒,不是要紧事,你家夫人也未必会苛责,不是不能搪塞过去。就是你要醒酒,喝碗醒酒汤,洗把冷水脸,都是极容易的。偏要顶着寒风去散步?又说连来人都没看清,想来连灯笼也没拎一个?摸着黑散步……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白露垂着头,不出声了。
李高惟冷声道:“照我看来,你那夜,想是并未喝多少酒,醒酒不过是幌子,你是与人有约吧?”
白露浑身一激灵:“没有,没有,不是!”
李高惟一转头,看向立在一侧的霜降:“那夜参与生辰会的有些什么人?”
霜降有些拘谨道:“有立春、雨水、谷雨、立夏、芒种、小暑,还有……还有廉妈妈,姚妈妈。”
李高惟道:“人可都在此处?若不在的,都唤了来。”
这事闹得这样大,婢女婆子们都是起来了的,李高惟一唤,都进屋立在一侧。
李高惟道:“让你们全想起上月初三的事儿,怕是为难。便只让你们想一件事儿,你们谁与白露碰了杯?谁亲眼见着她喝下一杯酒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半日,没吱声。
李高惟换个问法:“那换个人,谁与立春碰杯,亲眼见着她喝下去酒的?”
立夏便道:“我与她喝了,我俩名字都是立字打头,便同喝一杯。”
又有小暑道:“花传到立春姐姐手上了,她不会唱小曲,罚了三杯。”
李高惟道:“如此看来,这捉对喝没喝过酒,不难记起。却没人记得白露,想是她不过随众举举杯,真正下肚却没多少。”
白露脸上红肿,倒也看不出脸色,只李高惟这说法太过牵强,她尚且稳得住神。
却不料李高惟道:“白露未必喝醉,更未必是去醒酒。那就是去与人私会了。”
白露刚要否认,李高惟就道:“既与人私会,便不可能没有痕迹。来人,去搜白露的箱笼,看看没有人男子物什,或有些不是主家赏赐的精巧物件,也先搜来,一一查清出处。”
白露身子一抖,李高惟又道:“她是女子,心思藏得深,若与人私会平素没人发觉倒也正常,但男子不免有酒后失口的时候,再遣人去外院小厮中打听,可有人提起过白露,另,着人把那夜守门的婆子提来问话!”
这一串吩咐下来,直把白露惊得软倒在地。
婢女婆子们原给李老太惊得六神无主,此时得了李高惟的命令,欧氏又闷在一边没有反对,便一个个的领了命前去办事。
去搜白露箱笼的是最先回来的,从白露箱笼里搜出了两双男人鞋来。
李老太伸着脖子一看,原是摒息凝神,此时却大舒了口气,带着几分痛快道:“杀千刀的小娼妇,自已偷了野汉子,黑灯瞎火的送去给人入,怀了个杂种瞒不住了,就怪到我儿身上!也不看看这鞋,我儿的脚可比这大了半寸!”
欧氏虽让身边的婆子给李高惟做鞋,但每双鞋最后收尾两针总是要自已意思意思的,是以也晓得李高惟鞋子大下,这会子也是看出不同了。
顿时脑子便是一嗡,惊惶的望着李高惟。
李高惟却不再看她。
不一会儿,看门的婆子先被提了来。
这婆子姓孙,被提来还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李高惟先不问话,直接道:“把她架在条凳上,先打十板子。”
这孙婆子只知道求饶:“三爷!三爷,饶命,饶命!”
李高惟只是不理,由着几个粗使婆子,直接按住孙婆子,当场就是十板子。
板子落肉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颤,白露更是瑟瑟发抖。
等到打完板子,孙婆子趴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命都去了半条。
李高惟只问:“说,你上月收了谁家好处,夜里放人入了内院?”
孙婆子这会疼得满头是汗,脸色惨白,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若李高惟在打她之前问,她必然还是要把话编圆了,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没了这个心力,只晓得厉害,嘴硬道:“老奴没放……。”
李高惟二话不说:“再打。”
板子才抡起来,这孙婆子已是畏惧,杀猪般的叫了起来:“老奴招了,老奴招了。”
当下不敢隐瞒,把个中内情一说:“老奴委实不曾放人进来过,不过,不过,约摸有个叫四喜的,怕是自个偷摸着进来过……。”
孙婆子招认,外院有个叫四喜的小厮,认了她做干娘。
四喜三五不时的买些吃食来孝敬她,只她吃了这些吃食,总是害肚子,后头就品出味来,这四喜八成有意在吃食里拌了少许巴豆汁,让她跑茅房,他则偷着进了内院。
这还了得,孙婆子就找这四喜算账。谁知四喜跟她说这事闹出来,她也讨不了好,还不如给他行个方便,他也不会真闹出什么事来,就是帮丫鬟姐姐们在外头买物什,赚俩中间银子。
孙婆子怕两人碰面给人逮着了,就跟四喜约定,每回四喜再让人给她送东送西,晚上她到了时辰就借故走开去茅房一趟,过半个时辰再起身转悠一圈,一切只做不知就行了。
这一番叙述过程中,孙婆子自然是想把自已摘干净,总说自已是去了茅房被人钻了空子,到了后来又加了五板子,这才全给招了。
先前派去外院问话的人还没回来呢,这边已经是锁定了四喜了。
李高惟道:“把四喜绑了来。”
白露当下就往地上磕起头来:“三爷,三爷!婢子招了,婢子跟四喜是有私下见过几面。但婢子这肚里的孩子,真不是四喜的!上月初三,四喜并不曾入得后园,这孩子……您可不能不认啊!”
李老太气得一个箭步上前,一脚把白露踢了个跟头。
但白露仍是哭喊道:“婢子认不出旁人来,还能认不出四喜?真不是他啊,饶了他吧!”
屋里人心里头都在打鼓:都到这份上了,私情都认了,还非顶着李高惟的厌恶把这孩子栽到李高惟身上?看着不像说假的啊!
李高惟不急不恼:“此事或者另有其人。”
这话一出,屋子一片寂静,连白露都停了哭声。
李高惟道:“初三那日,你是否约了四喜见面?稍后我将四喜押在别处,逼供之后再与你对口供,倒看两方对不对得上。”
白露一抖,实在是抵赖不得了:“是。”
“你怎么约的?”
白露扭头看了一眼孙婆子:“……我,我托孙妈妈给他捎个口信。”
李高惟看向孙婆子:“你可把口信送到?”
孙婆子点头:“送到了,送到了。”
李高惟冷哼一声:“本人当面?”
“那,那倒不曾……,我,我寻了一趟没见着人,便托了人给他留个口信,让他给干娘送只烧鸡来,这他一听就明白的。后头到了时辰我去看门,就见门一侧用油纸包着包烧鸡。”
白露当下急道:“孙妈妈,天地良心!四喜哥当晚可不曾进来!”
李高惟又问:“你托的什么人?”
孙婆子干笑了一声:“我这,托的是表少爷。”
表少爷这三字一出,屋里人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大夫人赵氏的娘家侄儿赵兴。
这赵兴自打来了,初时还好,后头李家人也发现他不大讨喜,手脚有些不大干净,又太爱钻营,不愧是赵氏娘家人。
赵氏已是嫁进了李家,没办法得受着,但凭什么受着他赵兴啊?
是以李家人都不大搭理他,就由他住着,不亲近便是。也只有李大川和俩儿子在赵氏的胁迫下不得不带着他。
孙婆子当时遇见赵兴,赵兴主动问了什么事儿,孙婆子也不耐烦等着四喜,便托这表少爷见着四喜说上一声,赵兴态度很好的答应了,并没有说算半个主子就摆架子。
李高惟此时心中已是有数了,看了李老太一眼。
李老太也不傻,她横竖相信自已儿子没做,白露这把头磕破了也要担保四喜没做,那绕来绕去,八成是这赵兴了。
李高惟道:“娘,我要将这赵兴拿了问话,大嫂那儿……。”
李老太咬牙切齿:“甭管你大嫂,扇不死他!”
李宁湖大晚上就听得闹哄哄的,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真不敢去管叔婶吵架,只得忍着八卦之心,熬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大曲小曲就连忙来向她禀报内情——这事闹的动静太大,根本就没瞒住。
李高惟连夜就给破案了,犯人就是赵兴!
这死小子跟三郎四郎玩不到一处,从文墨斋沾油水又太没难度,以致于闲时添了个爱扎下人堆里玩色子的毛病。
赌钱就伴着喝酒,他也是偶然间听四喜说过几句醉话,又有些小聪明,前后这么一联系,把事儿猜得七七八八了。
这天见孙婆子来捎信,他就动了邪心,想着这白露就是吃了亏,难道还敢声张不成?还就真给他顺风顺水的顶替了这么一回。
但他没想到事有这么寸,就这一回,白露还就有孕了,有孕她还敢栽李高惟头上了,这可不就把天捅破了?
现如今赵兴、四喜、白露、孙婆子四个,都给绑了关柴房里。
赵氏天不亮起就在老太太屋外罚跪。
欧氏是天刚亮就套车回娘家去了。
李宁湖咋舌:一团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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