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的意思是葛洪知道‘五大神器’?可在茅山上,他明明有机会把‘水月镜’一起拿去试炼,怎么只拿了凤凰石?”容楼提出疑问。

谢玄思忖良久,“我没说他知道‘五大神器’。如果他当时告诉我的话不假,是因为瞧出你的‘凤凰石’不凡,好奇之下拿去试炼的,那就只是对‘凤凰石’感兴趣,而把‘水月镜’当作普通的镜子给忽略了。”

“他知道‘失魂琴’和‘凤凰石’同属一类神器,怎么可能忽略掉‘水月镜’?”对此容楼不至于忧心忡忡,但所涉及的两样东西毕竟属于他,自也无法不为所动。

“也可能被我发现时,他没说实话,实际上是想先拿‘凤凰石’试炼,若能炮制出神力,再去取了‘水月镜’不迟。”谢玄一脸理所当然而又云淡风轻的表情,“不过,以他只知拿雷法胡霹乱试看来,不太像了解‘五大神器’奥秘的样子,兴许真是好奇,先拿一样来研究佛家法器的神通。”

“希望如此吧。”容楼唏嘘着道。

“其实,五大神器、五大奇阵,佛门典籍中并无记载。唉,若非有帛大师留书,似我这般见多识广、杂学旁收也一无所知,何况专注炼丹制药的葛道长。”

谢玄边说边捡了几颗葡萄,先后丢进嘴里,含糊着道,“该怎样便怎样,咱们何必纠结于此,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他放下得如此之快,好像之前起话头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接着,他从桌上的大点心盘里挑出两张胡饼,自己吃一张,把另一张递给容楼。

容楼这才觉得饿了,狼吞虎咽地几口下肚,有点儿噎着了,抬起头待要四下找水时,谢玄恰到好处地把盛了酒的碗,端到了他的面前,容楼自然而然地接过,一口气喝光,喉管顿感顺畅的同时,酒瘾跟着泛上来了。

瞧他咂嘴馋酒的样子,谢玄肚里那只八百斤的大酒虫也被勾了出来,嘿嘿笑道,“胡饼就酒,越喝越久,一饮一斛,始乃丈夫。”

俩人相视而笑。

一通尽情吃喝后,二人都显出眼底桃花人微醺的状态,谢玄拿手遮住嘴巴,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喷出一股酒气,“小楼,你想在此补觉,还是马上随我回去歇息?”

其实,吃饱喝足的他,倒是想就着这张胡床和容楼滚到一处,小憩过后恢复精力再回谢府,岂不自在?可又担心谢安临时起意找他不见,得知他呼朋唤友跑来青楼肆意消遣,八成饶他不得。尽管谢尚书明面上从没禁止过这个侄儿到处享乐,但眼下桓温大军压境,他作为大将军或许可以显出点儿放松的样子以麻痹对手,但绝不该真的如此放松。

“一起回去吧。”这是容楼的回答。

二人出来‘采桑苑’,已是淡日朦胧初破晓,街道上的晚市早关了,早市还没来得及布置起来,往来行人屈指可数。

回到谢府就有家仆来报,说安公让谢玄起床、梳洗妥当后去书房见他。

谢玄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打发容楼回客房好生歇息后,就去见谢安了。

回到客房时,容楼兴奋中带着些许疲惫。此前多年的军旅生涯,使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没能适应肆意熬夜、吃喝玩乐后就立即进入养精蓄锐的状态,只能脱去外衣,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干瞪着眼消磨时光。

没多久,眼皮打起架来。

渐渐地,他睡着了。

白日间的这一觉,睡得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个半时辰左右,但睡得惊心动魄、憋屈压抑,可谓痛苦之极,直到容楼惊坐起身才算脱离了苦海。

因为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慕容冲。

他已经有些日子不曾梦见过燕国的‘凤凰’了。

梦里的慕容冲和以前判若两人,不仅对他横眉冷对,而且怒斥不休,具体说了些什么,醒来时已记不清了,但主旨无外乎指责他以内功尽失、难堪大用为由不回去全是借口,实质不过背情弃义,贪图南方的安逸生活,起了移情别恋的心思。在梦里,容楼拼命想要争辩、解释,但嘴巴如同被鱼鳔胶粘住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憋得他几乎背过气去,就差找把刀来把心剖出来给慕容冲看了。

坐在床边的容楼,喘着粗气,消化着这个梦所延续的痛苦。

他一直相信,痛苦是一把外来的野草,只会生长在能够承受它的土壤里,正如他相信外部所带来的痛苦是摧毁不了他的,要么促使他找到解决的法子,要么逼迫他固执地捱下去,再不济也能交由时间来承载遗忘。

但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这一次,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不是外部带来的,而是本人内心反躬自省的映射。

所以他迷惑了,慌乱了,呼吸急促得像快淹死的人要断了气。猛然间,他凭借本能,隔着中衣,右手一把紧紧攥住了挂在胸前的那颗刚玉。他攥得很紧,手背青筋暴起,并轻微地颤抖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坚定内心的一切。

难以承受的痛苦,往往来自于内心。

内心里,他对慕容冲无比思念,如果任由情绪作祟,他每天都会沉溺于把那些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和想法,统统说给慕容冲听,并持续被这种渴望所折磨。

与其说他贪图南方的安逸生活,不如说试图依靠这种生活来麻木和逃避自我。

与其说他起了移情别恋的心思,不如说下意识地想用别人来掩盖刻骨铭心的印记。

内心深处,‘凤凰’一直在那里,也一直被容楼不间断地想念,不需要提起,不需要梦见,谁也不能改变,连他自己也不能。

他想念夜幕降临时,他们并排躺在草原的星空下;

想念夏风吹过后,他们依偎在磨剑堂的角落里;

想念‘凤凰’的眼睛、嘴唇、或笑或怒的容颜;

想念他们欲语还塞的时光,

想念为‘凤凰’奋战的每一个瞬间……

正是为了维护所有的想念和辉煌的过去,他才不愿回去北方,回去爱人的身边。过去的他是强大而睥睨沙场的,那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最大资本。而现在,显然是一无所有。他可以接受并面对这样的自己,能活着本身就很好,但却没有勇气让慕容冲去面对这样的他。他宁愿在爱人心目中,永远是以前那个值得被爱的强大模样。

半晌,容楼长舒了一口气,印堂处深深的“川”字终于舒展开来,倘若眉毛尚在,之前想必纠结得和蜷缩的蚯蚓一个样儿。

正午的阳光伴随隐约的蝉鸣,从格子窗投射进来,照在容楼的右手上。

右手已经不抖了,和他的心一样稳定。

‘即使不回北方,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容楼在心里做了决定。

不要证明给别人看,但必须向自己证明。

********************************

‘采桑苑’的客伎厢房内,温小七从床榻上的薄被中支愣起身子,‘啊—’地尽情伸了个懒腰,拖着长音道:“太公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小七曰:春困秋乏冬懒夏瘫,”

‘啪’地一巴掌打向侧卧在她身边的宇文贺,“小懒虫,你打算‘瘫’到什么时候?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不顾只穿着袒露肩背的心衣、半截裤管的衬裤,温小七翻身下了床,背着手,拖沓着木屐,来到窗前的太阳地里,眯起眼、向上仰起脸,坦然迎接斑驳的阳光。

这张脸上没有面纱——清淡不着脂粉的素脸,分明就是先前谢玄和容楼在山路上,遇到过的‘真言门’门主温殊身边的女子。

宇文贺勉力睁了睁耷拉着的眼睛,舒展开长手长脚,蜘蛛般不情愿地爬下床,挽起散乱的泥土色长发,从床前矮凳上,提拎起一件红色的外衣,光着脚,一路小跳来到温小七身边,给她披上。

论五官,身为胡人的她眼深如水,鼻高若山,比温小七要惊艳许多,但可能由于气势不如温小七富有侵略性,每当二人同时出现时,总是温小七更为引人瞩目。

“是他,没错吧?”

温小七高举起右手,放在眼睛前面一面左右晃动,一面张开、并拢手指,和阳光玩起了捉迷藏,“没错,他就是谢玄。”

“你胆子真大,只隔一层纱,不怕他识破你?”宇文贺呵气连天道。

温小七放下手,脸上反而显出失望之色:“你说他居然没有识破,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

毕竟一面之缘,忘了也是应该的。

“你羞不羞哦?”宇文贺趁她不防,屈起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整天琢磨这些,你不嫌辛苦呀?

“你才辛苦了,先到椅子上坐下来歇歇。”温小七的笑容中透着良善。

宇文贺依言刚坐下,温小七就跨坐在她的两条大腿上,两只手掌报复性地紧紧夹住她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被夹得只能噘着嘴说话的宇文贺,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不死心地规劝道:“他现在可是我们的敌人,我怎么感觉你竟惦记上他了?”

“不能吗?”温小七似笑非笑地放开了手。

“你发烧烧糊涂了吗?”宇文贺抚上她的额头,愕然道:“你要盗他的琴,怎么能惦记他的人?”

温小七眼波潋滟地望着她,“就不能琴也要,人也要吗?”

宇文贺皱眉道:“谢玄可不是昨天看上去那般温文尔雅的,大师兄被他一剑贯穿,二师兄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温小七目中寒光闪动,不屑一顾,恨声道:“那是他们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看来,她同毕芒、白周流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据说他的剑法好生了得,位列上九品第一,恐怕除了我们门主没人能胜得了他。你还是收拾心思,少发些花痴的好。”宇文贺感受着腿上缓缓增加的重量和面前愈渐发狠的眼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正当她心下一阵虚寒,害怕对方听得不顺耳就要发作时,温小七却转而对她报以会心一笑,同时灵活地一个弹跳,从大腿上跳下来,“我知道阿贺你是关心我才这么说的。”

说实话,相交多年,宇文贺总是有点儿怕温小七,但面对不按常理出牌、行事喜欢冒险的好姐妹,她不得不再三提醒,“你也知道,不但如此,他还是‘北府军’的大将军,战场上杀人无算的阎罗。”

“我知道呀,所以才更有意思嘛。”温小七吃吃笑着。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的‘北府军’可是了不得。”宇文贺揉着发麻的腿,随口说道,“我爹就在‘北府军’里……”

“你、你爹?!”温小七吓得一呆,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你不是又犯疯病了吧?你明明和我一样是孤儿!”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孤儿。”宇文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没有姓氏,我只是逃难的时候和爹走散了,我有姓氏的......”

温小七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口气冷淡道:“啊,是我忘了。不错,你是和我不同,你有自己的姓氏,‘宇文’嘛。”

接着,她目光如电地射向宇文贺,恶狠狠道:“可我遇见你时,你和一条野狗没什么分别。谁会关心一条野狗有没有姓氏?”

宇文贺被她一吓,忙低下头去,“我错了,不该提你的忌讳。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没有出生,没有姓氏,不知生于哪儿,从哪儿来的,一直是温小七的禁忌。

“记得我的那顿拳头吗?”温小七脸色发白,摇了摇右手握起的拳头,根本没听她道歉的话,转开脸,连看也不看她,只自顾自道:“是我和大哥遇见你,把你领回家,那天我还狠狠地打了你一顿,你记得是为什么吗?”

宇文贺嘴唇发抖,默然不语。

“不好意思说?”温小七面色狰狞,哈哈笑道:“我替你说吧,是你太没出息,明明是人,却居然和野狗争食!如果不教训一下,如何知道怎么做人!”

宇文贺抬起头来,双拳紧握,怒目而视,嘶声吼道:“你没尝过挨饿的滋味,也没瞧见伙伴被饿死的模样,我只是怕饿,只是不想饿死!”

温小七敛了笑容,转顾向她,将眼中的怒火倾泄而出,气极败坏地也吼道:“谁说我没有姓氏?!你们的门主,我的大哥,给了我姓氏,我姓温!”

她们胸脯起伏,怒目圆睁,瞪视良久,直到二人的眼光软化下来,均透出只有彼此才能理解的、回忆卷土重来的悲伤。

“大哥说,是人就该有姓氏,是人就不该和野狗争食,所以我有了姓氏,你也再不同野狗争食。”温小七那干巴巴的声音,反而唤起了双方暂时被遗忘的细腻情感。

她们同时舒了口气,又咯咯对笑起来。

等她们无声且默契地相互帮忙着梳洗打扮完后,宇文贺终于忐忑不安地开口道:“门主前些日子找过我,说这些年一直有帮我打听我爹的下落,日前终于打听到了,原来我爹就在谢玄的‘北府军’中。”

“真的!”宇文贺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门主真是慈悲为怀,我的事,他竟一直放在心上。其实我早就不报希望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从今往后,我们阿贺就有家啦!”一个人压抑下的激动,仿佛被另一个人全部释放了出来。

不,应该说,温小七比宇文贺还要激动。她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地拉起宇文贺的手,转了个圈。

当你开心的时候,有个人比你自己还要为你开心,这件事本身就让宇文贺开心得无以伦比了,甚至比即将到来的父女相认更让她开心。

她反握紧温小七的手,喜极而泣,“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就怕你从此不待见我了。”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温小七周身披着灿烂的阳光,笑容金光闪闪,“打算什么时候相认,大哥安排好了吗?”

“嗯,门主说会安排好的,我只要等着就好。”对于即将到来的父女相见,宇文贺忐忑而充满期待,“爹应该老了不少,不知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自己的女儿,不管隔多久,肯定能认出来的!”温小七替她鼓劲。

“‘北府军’的谢将军,真不是好惹的。”宇文贺又担心起同伴来“我们这么干,能成吗?”

温小七早给自己打足了气,笑道:“又不是只有硬碰硬这一种法子。只要琴在他手里,我就有机会弄回来。”

“能确定在他手里吗?”宇文贺问。

“目前,失魂琴就在谢府。据探子说谢玄一路从扬州赶过来时,身上是背着琴的。”温小七十拿九稳道。

宇文贺犹豫道:“我们瞒着门主自做主张会不会不太好?”

“大哥近来忙着和琅琊王司马道子打交道,无暇顾及此事了。他那个远在北方的老和尚师兄真是不识相,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骚扰大哥,催要失魂琴。再值钱也不过一张琴,有没有能多重要?不知有什么好的。”

她嘴里的‘老和尚师兄’,想来就是以集齐‘五大神器’为最高目标的西域高僧鸠莫罗了。

温小七对这个仅存在于温殊嘴里的‘师兄’从来没甚好感,“我瞧大哥近来笑得少了,想来心里烦闷得很。虽然大哥说不用我们再去管失魂琴的事,但若有人替他完成,对他肯定是意外之喜。”

“可是......”阿贺仍有担忧。

她担心在同父亲相认前出什么状况。

“别可是可是的了,你比我大好几岁,别人看来都以为我们两个中你是主心骨才对,偏生你不是个能撑船掌舵的。好啦好啦,此前哪一次听我的错过?没有吧?所以这一次听我的,也错不了。”

论说服别人的本事,温小七也许没有多厉害,但说服宇文贺一直是她的强项,因为她实在太了解她了。

“阿贺,我们相识多少年了?”温小七边调试古琴,为晚上的演出准备,边道。

“十二年了。”宇文贺整理着水袖,“门主说十二年已经是一个轮回了。”

“都这么久了呀。”温小七的手停顿了一瞬,“那你过后是不是就要离开我,回自己家去了?”

“我也不知道,见了爹才知道。”宇文贺老实回答,转念又保证道:“不过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会助你的,我只是担心你有事。你真有把握拿到失魂琴?”

温小七的嘴角泛起一丝执着而暧昧的微笑,“就算拿不到,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有趣了吗?”

“有趣?”宇文贺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手上试练着,舞出一朵袖花,喏喏道:“那两个男人是挺有趣的。”

温小七放好琴,狡猾一笑,“我说有趣的只是谢家的公子,你居然两个都看上啦?”

“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宇文贺冲过来,攀上温小七的肩头。

温小七一把抓过她的手咬了一口。

宇文贺吃痛叫了一声:“干嘛?”

“看你春心荡漾,帮你清醒一下。”温小七邪魅一笑,“你是看上那个叫‘小楼’的公子了吧?还说什么人家看上去相熟,又拿着人家的玉佩发痴,是人都瞧得出来啦。”

“真不是。”宇文贺正色道:“初见时,我只是觉得有种相熟的感觉,再看他扮成女人的样子,居然像极了我家主母,真吓了我一跳。而且,他的那块玉佩,很像我家主人以前随身佩戴的那块。”

宇文贺曾经告诉过温小七,她记得父母是北方大族里的家奴,母亲在生她时落下病根,不幸染上风寒,拖了没几个月就死了。她两三岁时,主人成了家,新来的美丽主母怜她幼小,对她尤其优待,几乎当成女儿养着。那段日子虽然不长,但非常快乐。后来她也不清楚整个家族遭了什么大难,反正到处逃难,后来她和父亲走散了……

“别自欺欺人啦。”温小七不信地嗤笑一声,“你那时候太小了,哪可能记清楚别人的长相?而且不是我说,在小孩子看来,所有玉佩都长一个样儿。”

“你怎么老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宇文贺板起脸道:“还有那块玉佩,我记得可清楚了,因为有一次爹帮主人擦拭被我撞到,失手掉落在地上,爹吓得脸都灰了,要不是主母拦着,搞不好会打死我。那样的玉佩,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好吧,就当你说得都对。‘小楼’公子长得像你家主母,又有你家主人的玉佩,难不成就是你家公子?对了,一般家奴都是和主人家姓的,你不如找机会问问‘小楼’公子是不是也姓‘宇文’。哈哈哈,我瞧你这花痴发得比我还厉害,想演一出丫环嫁公子的戏码吧?”

宇文贺上去就想撕她的嘴。

温小七连窜带扭地躲过,冲宇文贺扮了个鬼脸,“我瞧你这戏码编得不够圆呀,应该再加个小公子,来一段青梅竹马……哈哈哈”

二人笑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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