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书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展昭与包拯、公孙策围坐在案前,面色皆是一片凝重。昨夜自百花阁搜出的证物已被仔细查验,除了那些诡异的“梦南柯”香丸,还有几封用特殊药水书写、需以火烘烤方能显形的密信。
公孙策将烘烤后显现字迹的绢纸铺在桌上,指着上面扭曲如同蛇行的文字道:“大人,展护卫,此乃南疆黑巫教特有的密文。信中提及‘圣器’、‘复苏’、‘血祭’等字眼,虽语焉不详,但观其意,这黑巫教似在寻找某件古老法器,用以进行某种邪恶仪式。”
“黑巫教……”包拯沉吟,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本府早年于古籍中见过只言片语。传闻此教派盘踞南疆哀牢山深处,信奉魔神,行事诡秘阴毒,多以蛊毒巫术害人,更常以活人精血魂魄修炼邪功。数百年前曾为祸一方,后被轩辕一族与当时的中原武林联手重创,隐匿不出。不想如今竟死灰复燃,还将触角伸到了汴京。”
展昭目光锐利,落在绢纸上一处反复出现的标记上——那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由无数毒虫缠绕而成的火焰图腾:“据那钱姓商人招供,与他接头的‘尊者’手臂上,亦有此刺青。看来,‘梦南柯’与失踪女子心神被控之事,皆系黑巫教所为。他们利用迷香控制女子,套取朝野内外零碎信息,恐怕正是在筛选、定位那所谓‘圣器’的线索,或是寻找适合作为‘血祭’目标之人。”
他顿了顿,想起轩辕天一昨日的提醒,继续道:“天一曾言,‘惑心草’常被魔道余孽或堕落教派所用。黑巫教此番动作,目标恐非仅限于一件法器,其背后所图,或与冲击人间与魔界屏障有关。”
此言一出,书房内气氛更显沉滞。魔界……这对凡人而言,是遥远而恐怖的传说。若黑巫教真与此牵扯,那便不再是寻常的刑事案件,而是关乎天下苍生存亡的祸事。
包拯霍然起身,眉宇间正气凛然:“无论其目的为何,以邪术害人,乱我汴京,其心可诛,其行当诛!展护卫,此案关系重大,你务必要彻查到底,揪出潜藏在汴京的所有黑巫教余孽,切断其情报网络,绝不容彼辈继续为恶!”
“属下领命!”展昭肃然应道。
与此同时,筱悠别院内。
轩辕天一屏退了吟儿,独自立于庭院一角的梅树下。她微阖双目,周身气息内敛,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自怀孕后,她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变得愈发敏锐,尤其是对那股潜藏在世间阴暗角落的魔煞之气。
此刻,她正凝神感知着远方。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极其阴冷邪恶的波动,正从遥远的西南方向隐隐传来,源头直指南疆哀牢山。那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鼾息,带着令人心悸的不祥。
冷莫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依旧是那副淡蓝发丝、容颜妖冶的模样,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桃花眼中,此刻却是一片罕见的沉凝。
“你也感觉到了?”轩辕天一未曾回头,声音清冷。
“嗯。”冷莫言应了一声,走到她身侧,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那片被瘴气与神秘笼罩的山脉,“哀牢山的封印……松动了。虽然极其细微,但确凿无疑。有东西在试图从内部冲击它,或者外部有力量在持续腐蚀它。”
他顿了顿,看向轩辕天一:“而且,这股波动中,夹杂着与‘惑心草’同源的气息,污秽而充满诱惑。黑巫教他们恐怕不止在汴京活动,在南疆本土,他们的动作更大。他们寻找的‘圣器’,极可能是用来削弱甚至破坏封印的关键之物。”
轩辕天一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闪过一丝忧色。她抚上自己已然明显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孩子已有七月,正是关键之时。然而,守护封印是轩辕一族刻入血脉的使命。
“封印还能支撑多久?”她问。
冷莫言凝神感知片刻,摇了摇头:“不好说。若无人加固,照此速度,多则一年,少则数月,裂痕便会扩大,魔气泄溢,届时再想修复,便难如登天。若黑巫教真找到那‘圣器’,并用血祭催动,这个过程可能会被急剧缩短。”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轩辕天一拢了拢衣袖,孕后期,她虽灵力依旧深厚,但身体确实比以往更容易感到疲惫和寒意。她沉默片刻,道:“待孩子出生,我需亲往哀牢山一趟。”
冷莫言看着她隐在宽大衣袍下依旧难掩的孕肚,皱了皱眉:“你的身子……”
“无妨。”轩辕天一打断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届时孩子已足月,有吟儿照料,足以放心。修复封印,非我不可。”这是责任,亦是宿命。
冷莫言知她决定之事,无人能改,不再多言,只是道:“好。”
开封府这边,调查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根据钱姓商人的供词以及密信中的线索,展昭与白玉堂顺藤摸瓜,终于在汴京西市一家看似普通的药材铺——“济世堂”内,找到了黑巫教另一处更为隐蔽的据点。
这一次,展昭吸取教训,并未贸然强攻,而是与皇城司联手,布下天罗地网,趁其不备,于深夜时分同时发动突袭。
战斗依旧激烈。留守据点的黑巫教徒虽不及那“尊者”武功高强,但个个悍不畏死,且手段诡异,或驱使毒虫,或喷洒毒粉,更有甚者,在濒死之际竟欲引爆体内蕴养的蛊虫与众人同归于尽。
幸得展昭早有防备,与白玉堂配合默契,剑光扇影交织成网,将大部分威胁消弭于无形。皇城司高手亦训练有素,以强弓劲弩远程压制,最终以较小的代价,将据点内七名黑巫教徒尽数生擒,并查获了大量“惑心草”原料、半成品的“梦南柯”香丸、以及更多记载着黑巫教内部指令与各地人员名单的密信。
经连夜突击审讯,结合查获的密信,一个更为清晰的轮廓浮现出来。黑巫教在汴京的活动,由一名被称为“赤魇尊者”的老者主导,其下尚有数名“使者”,负责不同区域的情报收集与特定目标的控制。他们的确在利用“梦南柯”筛选身具特定生辰八字、或是家族中曾与某些上古遗物有过接触的女子,似乎这些女子的魂魄或血脉,对那所谓的“圣器”有着特殊作用。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从一份加密等级最高的密信中,公孙策解读出一条关键信息——黑巫教已与北疆辽国耶律宗真势力搭上了线!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黑巫教协助辽国在宋境制造混乱,破坏边境龙脉节点,而辽国则利用其草原通道,为黑巫教输送某些在中原难以获取的禁忌物资,甚至可能包括用于血祭的活人!
“好一招狼狈为奸!”包拯拍案而起,怒容满面,“内忧外患,竟勾结至此!展护卫,你即刻整理所有证据,本府要立刻面圣!此案需协调各方力量,全力清剿!”
“是!”展昭领命,心中却无半分轻松。黑巫教与辽国残党勾结,意味着对手的力量和危害性远超预期。而哀牢山的封印,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当他拖着愈发沉重的步伐回到筱悠别院时,已是次日黄昏。
轩辕天一正靠在软榻上小憩,手中还握着一卷看到一半的医书。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恬静而美好。展昭放轻脚步,走近榻边,小心翼翼地将医书从她手中抽出,又为她盖好滑落的薄毯。
动作虽轻,还是惊醒了她。轩辕天一睁开眼,看到是他,眸中闪过一丝朦胧,随即恢复清明。
“回来了?”她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沙哑,目光在他疲惫的脸上转了一圈,“案情有进展?”
展昭在她榻边坐下,将今日查获的线索与黑巫教、辽国残党勾结之事简要说了一遍,末了,沉声道:“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黑巫教所图甚大,且与外敌勾结,恐怕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轩辕天一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展昭紧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里的褶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已尽力,不必过于焦虑。”
她的指尖暖暖的,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展昭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十足的暖意,心中的焦躁似乎被抚平了些许。他低头,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希望,也承载着他此刻最深的软肋与牵挂。
“我只是担心你们。”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朝堂风波,江湖险恶,他皆可坦然面对。唯独妻儿,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轩辕天一反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引导着他抚上自己的肚子。恰在此时,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用力地踢动了一下,隔着衣料,清晰地传递到展昭掌心。
展昭浑身一震,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与难以言喻的感动。这是他的骨血,是他与天一生命的延续。
“感觉到了吗?”轩辕天一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他在告诉你,他会很坚强,我们都会很好。”
她看着展昭,眼神清冽而坚定:“展昭,记住,你是巨阙的主人,是开封府的御猫,是百姓眼中的南侠。你有你的路要走,有你的责任要担。不必时时回首顾盼,我轩辕天一,从不是需要依附乔木的丝萝。”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骄傲与力量:“无论前路是风雨还是坦途,我与你,一起进退。”
展昭望着妻子,胸腔中被一股滚烫的热流填满。他俯下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没有说话,所有的感激、承诺与无尽的爱意,都融在了这个无声的拥抱里。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也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夜色将至,但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温暖与信念,足以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然而,无论是展昭还是轩辕天一,心中都清楚,平静的假象即将被打破。南疆哀牢山的封印如同一个不断滴漏的沙漏,而黑巫教与辽国残党的阴谋,正如暗夜中滋生的藤蔓,悄然蔓延。更大的风暴,正在天际汇聚。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