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街头初相逢

第二日,吾锋城大街

“我那可怜的女儿啊,怎就嫁给了这般狼心狗肺的哟……”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客不绝如缕,一老妇瘫坐于地,悲痛欲绝,哭声震天,“家都被你输了个精光,哪还有钱呐?”

“没钱?那就都别过了。自从娶了你女儿,老子这手气就没顺过,你们一家子就是灾星下凡,谁碰上谁倒霉!”那粗犷蛮横的男子一脚踹开试图阻拦的瘦弱女子,恶狠狠地指着老妇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四周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整条街的人都蜂拥而至,议论纷纷,那声音恰似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语间虽不乏叹息与怜悯,可真正肯出手相助之人却寥寥无几。

“这程家也太倒霉了,本以为给闺女寻了户好人家,谁能料到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果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此话怎讲?”祭染拉住身旁感慨万千的男子攀谈,见面前之人愣住,祭染连忙解释道:“在下祭染,游历到此,不知事情究竟是何缘由,有劳大哥跟我说说。”

男子见他是个外乡人,不明程家之事,叹口气后娓娓道来此中缘由。

“想当年,程家在本地那可是名门大户,金银财宝车载斗量,程家老爷又是个乐善好施的,这街上哪家没受过程老爷的恩泽。”

男子环视周遭,言语中透着说不尽的无奈,即便当时受尽恩惠,如今肯站住来保护程家遗孀的竟无一人。

“程家这一代仅这一个女儿,老爷和夫人视作稀世明珠,满心盼着能给她觅得一位如意郎君,相伴白头。这大小姐生得沉鱼落雁,性情温婉贤淑,爱慕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谁曾想她竟钟情于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

男子说着,又瞥了一眼如今程家的惨状,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喟然长叹,如此大善之家竟遭此厄运,落的如此地步。

“程家老爷和夫人也应允了?”祭染亦感困惑,在这徐氏境内,极为看重门第之见,哪怕女儿终身不嫁,也绝不肯让其低嫁而辱没家门。

“谁说不是呢?程老爷与夫人极力反对,可大小姐鬼迷心窍一般,竟以死相逼,非他不嫁。二老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起初这书生待大小姐倒也情深意重,谁料想后来书生科举落第,整个人性情大变,对大小姐非打即骂,整日沉溺于烟花柳巷、牌九赌桌之间,把整个程家都败得一干二净,就连程老爷都被他活活气死了。”

“这大小姐怎么还不与他和离?”祭染愈发好奇,但凡神志清醒之人,自己父亲被其气死,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与之继续生活,可……

“唉,所以才说大小姐是被鬼迷了心窍啊!”男子一提及此事,眼中便满是痛惜之色,旁边一人似已对眼前这场景司空见惯,对男子语带嘲讽。

“他们一家每隔三日必有这般闹剧,你每次都这般气愤,难不成对大小姐还贼心不死?”那人说完竟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戏谑之意。

男子气得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急忙辩解道:“我……我是感念老爷与夫人的大恩大德,你休要胡言乱语!

“娘——”老妇怀中的小女孩哭喊着朝那女子奔去,尚未近身,便被男子飞起一脚踹出老远。

“整日就知道哭,跟你娘一个德行,老子输钱都是因为你们,真晦气!”

祭染见此情形,哪还顾得上许多,身形一展,如飞鸟般掠出,将小女孩稳稳接住,怒目圆睁,呵斥陈思文道:“虎毒尚不食子,你竟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此毒手,简直猪狗不如!”

陈思文眯着一双三角眼,满脸不屑地打量着面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冷笑道:“哼,你一个臭乞丐,也敢来管本大爷的闲事?有本事就掏钱出来,若是没钱,就别在这儿瞎逞英雄,赶紧滚远点!”

“狗眼看人低?你瞧不起谁呢?”祭染将孩子送回程老夫人身旁,正欲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却见那如小白兔般柔弱的程小姐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

“贱人,你还敢咬我?”男人暴跳如雷,一巴掌将女人扇倒在地,又像发了疯似的揪住她的头发,将刀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转头恶狠狠地威胁老妇:“你若再不拿出钱来,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程老夫人眼见爱女命悬一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围观的街坊、邻居能救救他女儿。

那些人早已见怪不怪,陈思文此人六亲不认,任谁也不想与他有任何联系,更别说借钱了,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祭染环顾四周,正苦思冥想如何出手方能不伤程小姐分毫,一只碗如利箭般从人群中疾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陈思文的手腕,碗与匕首同时坠地。

祭染顺势一把抓住程小姐,飞起一脚将陈思文踹得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重重地砸在路旁的摊位上,摊位顿时支离破碎。

这些年,陈思文仗着程家的余威狐假虎威,何时受过这般窝囊气,挣扎着爬起身,对着眼前尚看不真切的二人骂骂咧咧道: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竟敢对我无礼,可知道我是谁吗?就连徐氏家主徐舟都得敬我几分……”

眼前的少年,年岁二十出头,一袭素净衣衫,冰肌玉骨之姿仿若天外来客,超尘脱俗,双眸之中,其间隐隐透着一丝不耐。

腰间束着一条腰带,质地仿若柔滑绸缎,丝绦之上,精致暗纹若隐若现,幽暗中,几缕金丝闪烁如星芒。一排细长吊坠垂于其上,随着他的身姿款摆,悄然晃动,未闻一丝声响。

“西和,此处属何门派辖地,将他押送过去,依律惩处。”少年唇齿轻启,声线清冷,吩咐手下弟子押解那闹事之人。

“你……你竟是积雨空林的少主,城临。”

陈思文目光锁定弟子腰间玉牌,瞬间明了眼前人的身份,赶忙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饶恕,“少侠,求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我陈思文发誓,往后必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见城临不为所动,陈思文又向自家夫人求情,“娘子,念在你我夫妻十年情分,救救我吧,且不说你我,小媛尚幼,若无父亲护持,如何是好?”

程家小姐望向女儿,终究心软,为其求情。

祭染见状,无奈轻声叹息,此女当真被情所迷,失了心智。二人终是在一番严厉警告后,放过了陈思文。

人群疏散后,祭染抱拳行礼,眼中很是景仰,心中感慨,积雨空林不愧是屹立百年的第一世家,就连养出来的人都这般出类拔萃。

“在下祭染,多谢公子今日出手相救之恩,不然,程家母女恐怕要遭难了。”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城临回应,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穿的破破烂烂,小脸黢黑还一脸笑意的少年。

他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自己过的一塌糊涂,还奋不顾身去管别人的闲事,倒是还有几分侠义心肠。

“不过,公子这飞碗着实令人惊叹,真想不到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竟还有随身带碗的习惯?”祭染很是疑惑,纠结许久还是开口询问。

“随手从地上捡的。”城临如实回应。

祭染听到回答,愣了一瞬,像是脑袋被石子凿开一般豁然开朗,猛地响起些什么,难怪他觉得这个碗如此眼熟,缺痕都与自己那碗一模一样,只当是巧合,没想到就是自己的碗。

“那个.......那个”祭染张口半天,尚未来得及说明此事,一位身着与城临相似服饰的少年凑近他耳边,低声禀报。

祭染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城临神色不悦,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也不知是不是祭染看错了,他们当即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那是我的碗,打碎我碗便欲一走了之?”祭染拦住正要离开的城临一行人,“不要以为你今日救了人,就能平账,我的碗不是你想摔就能摔的!”

城临未发一语,到底是他们有错在先,事态紧急也容不得他们多做纠缠。身边的师弟见此甚是恼怒,正要出手教训,被城临抬手阻拦,他走上前,拱手。

“在下此时确遇生死攸关之事,待处理完毕,定当亲自向公子赔罪!”言罢,不顾祭染阻拦,径自离去。

祭染拦不住,心有顾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所言不虚,我到时候如何找你,难不成叫我自个儿吃了这个哑巴亏?

想到此,祭染深觉不能坐以待毙,一路尾随其后,脚步未有丝毫停歇,生怕稍作歇息,便让那砸碗之人逃脱。

但他**凡胎,仅凭双腿赶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修炼多年的世家子弟相较,百般追寻还是弄丢了踪迹。

“一帮伪君子,砸完我的碗就跑,还说什么生死攸关之事,骗子!待我再看见你,定要讨回公道!”祭染一屁股坐在路边巨石之上,气喘吁吁,怒声咒骂,心中愤懑难平,伸手将身旁狗尾巴草连根拔起,方觉稍解心头之恨。

许久之后,祭染才从石上缓缓起身,腹内空空如也,像鸣鼓一般叫个不停,没钱就算了,如今连饭碗都被砸,乞讨都不成了。

“苍天呐!为何如此待我?”

寒夜似冰窟,冷风如利刃。祭染孤身一人行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四周一片荒芜,不见半个人影,唯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心底不禁泛起丝丝寒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忽然,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自眼前一闪而过。祭染顿感头皮发麻,却强撑镇定,双臂大张,故作凶狠地喝道:“谁?速速现身!老子……老子已瞧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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