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饭局结束时,城市的霓虹早已璀璨。易年瞄了眼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20:47。

果然,晚自习是彻底泡汤了。她心里的小人无奈地摊了摊手。

易晖一手自然地牵起徐玉兰,一手习惯性地搭上易年的肩。三人并排走在微凉的夜风中,向停车的地方走去。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刚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易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扭过头,看向后座的易年:“阿年,现在时间还早呢,老爸请你去喝奶茶,我们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

“好啊!” 易年毫不犹豫,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不喝白不喝!” 反正这个点也回不去学校上晚自习了,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干,睡觉也还早得很,喝点奶茶再散散步,倒也不失为良策。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易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倒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刚才饭局上那个沉默的身影——陈葚。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熟练地划过,点开了那个刚添加不久、头像是一只乖巧土松的联系人。

走之前,陈裕叔叔特意让她们互加了微信,说方便以后在学校联系。易年还记得陈葚拿出手机扫码时,那低垂的眉眼和依旧没什么波澜的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心里莫名地有点堵,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老爸,” 易年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声音带着点探究,“陈叔叔的女儿,怎么都高二快分科了才转学啊?这时间点…有点奇怪吧?”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驾驶座上的易晖。

易晖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紧,从后视镜里对上女儿好奇的眼神,他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嗯?” 易年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的迟疑,身体微微前倾,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追问,“你肯定知道原因对不对?”

易晖沉默了片刻,车内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模糊的车流声。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点成年人的无奈和心疼:“唉,这事儿……说来话长,也挺让人难受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声音低沉了几分:“差不多是上个月吧,你陈叔叔突然急火火地给我打电话,说想让我帮忙给陈葚转学。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跟你一样,觉得太折腾了。快分科了,老师同学都熟悉了,环境也适应了,何必呢?”

易年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预感告诉她,答案不会轻松。

“然后……”易晖的声音更沉了,“陈裕跟我说了些陈葚在二中的遭遇……那不是简单的‘不适应’或者‘不开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压抑的愤怒,“是校园霸凌啊,阿年。是性质恶劣的、持续性的霸凌。陈葚这孩子,从小就被你黄阿姨安排着练舞,她天赋也好,又能努力去练,打小就跳的好。你陈叔叔虽然经常出差,但是你黄阿姨是经常在家的,平时也经常辅导陈葚写作业啥的。所以呢打小这学习也好。陈葚中考也考的好,本来应该是能和你一个学校的,但二中嘛,特长生多,在特长生这方面资源也好,她也没听你陈叔叔的劝,就直接进了这二中了。唉…本是为了舞蹈进了二中,但进了二中后反而和舞蹈这条路无缘了。那孩子性子又倔又闷,有点什么自己也憋着,不知道忍了多久,硬生生自己扛着,直到……直到出了大问题,差点……唉,你陈叔叔才知道真相,肠子都悔青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易年的后背。虽然父亲没有明说“大问题”是什么,但结合那句“和舞蹈无缘”,一个窒息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型——那绝不仅仅是普通的排挤或孤立。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瞬间变得沉重无比。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易年握紧的手机屏幕,幽幽地映着她微微发白的脸。

她低头,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微信界面停留在和陈葚的对话框。除了系统自动生成的验证信息,一片空白。

易年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一个她常用的、咧着嘴傻笑的小人表情包飞了出去:【嗨!.jpg】

信息发出去了,易年却没有退出界面。她盯着屏幕,像等待一个重要的宣判。

只过了一会。

聊天框最顶部的状态栏,跳出了那行令人心跳加速的小字:“对方正在输入中…”

易年瞬间坐直了身体,背脊挺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秒…

二十秒…

半分钟…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行字固执地显示着,却迟迟没有新的消息冒出来。

易年感觉自己像被吊在半空,忍不住小声嘀咕:“打个招呼这么纠结嘛…?” 她脑子里甚至自动生成了陈葚对着手机屏幕,蹙着眉,手指悬空犹豫不决的画面。

“嗯?阿年你刚说什么?” 徐玉兰从笔记本屏幕上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女儿。

“啊?没!没什么!” 易年像被抓包一样,慌忙把手机屏幕按灭塞回口袋,脸上挤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我……我说这夜景真好看!”

徐玉兰狐疑地看了看窗外,又看看女儿,笑了笑没再追问。

车子缓缓停靠在商业街边。

“到啦到啦!” 易晖停好车,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走吧,两位女士,奶茶时间到!”

易年开门下车,晚风带着奶茶店的香甜气息拂面而来。她环顾四周几家灯火通明的奶茶店,目光在几家招牌上逡巡。

“去哪家?” 易晖锁好车走过来问。

易年看了看周遭几家奶茶店,有些纠结。

正犹豫着转头就看到了DQ。

于是更加纠结了起来。

易晖看着女儿的小动作,瞬间了然,嘿嘿一笑,带着点促狭:“怎么?又想喝奶茶又想吃冰激凌?”

易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算是默认。

易晖揉揉她的头说:“那你和妈妈先去买奶茶吧,爸爸去买冰激凌,等一会去找你们好吗?”

易年的眼睛“唰”地亮了,“成交!” ,刚才那点小纠结烟消云散。

易年还是选了常去的那家奶茶店,凉爽的空调风和浓郁的奶茶香扑面而来。两人站在点单台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饮品单。

“两位想喝点什么?” 店员热情地问。

两人都点了常喝的奶茶,店员下单后又一一确认。

易年点头确认后,接过小票。母女俩找了个角落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易年刚把书包放下,屁股还没坐稳——

“叮咚!”

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从她外套口袋里传出。

易年动作一顿,心脏像是被那声音轻轻敲了一下。她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还没完全亮起,通知栏已经清晰地显示着:

陈葚:你好

易年:“……”

她盯着那短短两个字,足足愣了三秒。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好笑和一丝丝挫败的情绪涌上来。

不是!“你好”俩字有这么难打吗?怎么这人正在输入中输入了这么久就蹦出来这两字??

但转念一想她又冷静下来。易年啊易年,你急什么?人家才刚认识你,你俩可是一句话没有讲过,人家能发什么呀,回你就不错了。

点开对话框,易年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

年:你什么时候去林中【探头探脑.jpg】

年:分到哪个班啦?

信息刚发送出去,手机还没完全暗下去,屏幕顶部那行小字再次顽强地跳了出来:“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一次,回复来得快多了。

陈葚:应该是明天吧。

陈葚:教务处的马老师让我去二班。

二班?!那不是我们班吗哈哈哈哈哈,易年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对明天去学校这件事,突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期待!

“请1743号顾客请到前台取餐!” 店员的声音响起。

易年看了眼手中的小票,正是她的号。她赶紧起身走向前台。

刚拿到奶茶,转身就看见易晖一手拿着一杯冰激凌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

“坐哪儿呢?” 易晖扬了扬手里的冰淇淋。

“就那边角落,靠窗。” 易年用下巴示意。

易晖点点头,很自然地把冰激凌递给易年然后把易年手里的三杯饮料都接了过去,“走!”

父女俩端着“战利品”回到座位,徐玉兰已经腾出了桌面。三个人围坐在小小的圆桌旁,随意地聊着天。

……

第二天清晨,闹钟还没响,生物钟就把易年唤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在床上又坐了一会才起来。简单的洗漱后,易年便换上了林中的校服。刚打开房门,楼下客厅就传来易晖压低声音讲电话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徐玉兰翻阅纸张的细微声响。

易年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易晖刚好挂了电话,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到女儿,挑眉打趣道。

“我哪天上学不这么早?” 易年没好气地回敬,脚步却轻快地走向餐厅。

“啧啧啧,” 易晖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鬼崽崽啊,也只有上学能呼唤你们早起了。”

“那当然!” 易年拉开椅子坐下,理直气壮,“不上学谁跟周公抢时间啊?” 她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顺势把下巴搁在冰凉的桌面上,闭目养神。

易晖笑着没再逗她。直到家里的阿姨把热腾腾的牛奶和三明治放在桌上,易晖才屈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小懒虫,开饭了。吃完老爸送你去学校,晚点我和你妈得回云城了。”

易年睁开眼,拿起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含糊地“嗯”了一声。对于父母这种在家短暂停留又匆匆离去的生活节奏,她早已习以为常。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安静地吃着早餐,听着父母低声商量着行程细节。

……

大课间,高二二班的教室。

窗外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明晃晃地铺满了整个走廊和窗台,宣告着又一个高温预警日。教室里弥漫着课间特有的慵懒和躁动。几个男生趴在桌上补觉,女生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聊天,抱怨着这能把人晒化的鬼天气。

突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号外号外!重大新闻!咱们学校今天空降一枚新生!据说长得相当漂亮!”

这声“号外”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哇塞!真的假的?男的女的?哪个年级的?” 立刻有女生从习题册里抬起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当然是女的!高二的!听说是从二中转来的!以前是舞蹈生!” 报信者眉飞色舞。

“二中?舞蹈生?”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点不解,“二中对特长生不是挺重视的吗?干嘛转来我们林中啊?论艺术氛围什么的我们学校不如待在二中吧?”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另一个高个子男生立刻反驳,一脸维护母校的正义感,“我们林中怎么了?我们靠的是硬实力!我们林中师资力量优秀,校园环境优美,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们上线率靠的全是文化生。二中靠着艺术生冲上线率,老师又看不起学艺术的学生。呵,他们风气,特长生表面捧着,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排挤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就是就是!” 立刻有人附和。

“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

“但二中的艺考成绩确实……”

教室里的讨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从对新生的好奇,迅速歪楼到了关于各个学校风气和优劣的“学术研讨”上,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易年原本正趴在桌上补觉,被这嗡嗡的议论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听着,关键词“转学生”、“二中”、“舞蹈生”像电流一样窜进她还有些混沌的大脑。

转学?二中?舞蹈生?陈葚?!

她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心脏“咚咚”跳快了两拍。

人群中的一个少年——陶然,正说得起劲,一回头看见易年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明地盯着他们这边,顿时以为是自己的大嗓门吵醒了“睡神”,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同伴们小声点,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阿年!醒啦?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陶然凑到易年桌边。

“没,睡饱了。” 易年摆摆手,她压低声音,带着点急切,“陶然,那个转学生……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啊?名字?” 陶然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然后掰着手指头说:“这个……还没呢。就知道是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二中的,以前跳舞的。怎么,你感兴趣?”陶然有些疑惑,易年对这些八卦几乎从不过问。

易年:“……”

她看着陶然那张写满探究的脸,沉默了三秒,然后面无表情地重新趴回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没,你撤吧,我再养会儿神。”

“不是?什么意思啊!” 陶然不满地撇嘴。

易年埋在胳膊里,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你知道你信息太少了。”

陶然气哼哼地走开了。易年却再也睡不着了。

会是陈葚吗?

她悄悄把手伸进桌肚,摸出手机,保持着“伏案休息”的姿势,熟练地解锁屏幕,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小狗头像。

年:到学校了吗?【探头.jpg】

年:现在在哪里?

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聊天框顶部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易年屏住呼吸,耐心等着。很快,两条信息接连弹出。

陈葚:嗯,到学校了。

年:那你等会儿会来教室吗?【期待.jpg】

陈葚:现在在教务处拿教材。等会应该会去教室。

易年看着回复,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指尖飞快地敲着屏幕。

年:那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信息发送成功。

等待。

“对方正在输入中…” 再次出现。

一秒…两秒…十秒…半分钟…

消息框里空空如也。

易年盯着那行不断闪烁的小字,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来了。不过和刚认识、甚至可以说还很陌生的人单独吃饭,确实是有点难啊。

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有点小失落。易年把手机塞回桌肚,下巴重新搁回桌面,目光放空地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清脆地响起。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艾斯山像往常一样,踩着铃声,抱着两本教材和教案,步履从容地走进教室,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好了,同学们,准备上课了。还有一分钟,醒着的同学帮忙叫醒一下还在和周公下棋的同学。”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

教室里的最后一点躁动也平息下来。艾斯山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开口,目光却转向了教室门口,脸上笑容加深,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刷!全班同学的目光,带着强烈的好奇心,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坐在后排的同学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外看,试图看见点什么。

在几十道目光的聚焦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抱着厚厚一摞新教材,走进了高二二班的教室。

是陈葚。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怀里的书本上,仿佛周围那些灼热的视线并不存在。依旧是那副沉静到近乎疏离的模样,像一株独自生长在幽谷的兰草,带着隔绝喧嚣的清冷感。

艾斯山快步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大半的书本,替她减轻负担。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和窃窃私语。

“哇……”

“真的好漂亮……”

陈葚仿佛没听见,只是安静地跟着艾斯山走到讲台旁。

“陈葚同学,” 艾斯山温和地开口,考虑到刚开学座位还没调整,“你视力怎么样?近视吗?”

陈葚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 艾斯山看了看教室后方,“暂时先委屈你一下,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可以吗?是个单人座,也清净些。等下周我们统一调整座位我再给你换。”

陈葚再次点头,抱着剩下的教材,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安静地走向教室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豪华单人座”。她的步伐很稳,背脊挺直,没有半分局促。

艾斯山刚站回讲台,还没来得及说话,讲台下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已经按捺不住,笑嘻嘻地起哄:

“老师!新同学来了,不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认识吗?”

“对啊老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相处啊?”

“就是就是!”

陈葚刚放好书,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微微蜷起,抿紧了嘴唇。低垂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抗拒。

艾斯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的男生,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怎么?做个自我介绍就熟了?你们几个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以为老师不知道?” 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拿起一支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的中央,一笔一划,工整有力地写下两个大字:

陈葚

在“葚”字的旁边,他特意标注了拼音:(rèn)。

写完,他转回身,面向全班,指着黑板上的名字,声音清晰洪亮:“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陈葚(rèn),第四声。注意,是‘葚’,不是桑葚(shèn)的‘葚’。”

“老师,为啥念‘rèn’啊?这不就是桑葚的葚吗?” 有同学疑惑地问。

“多音字。” 艾斯山言简意赅地解答,随即拿起教材,笑容一收,切换回上课模式,“好了,闲话少说,上课!翻开课本第15页……”

陈葚坐在最后一排,拿出崭新的课本和笔记本,腰背挺直,,神情专注地听着。艾斯山的课讲得生动有趣,深入浅出,并不枯燥。他幽默的比喻和清晰的逻辑,让陈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浸其中,忘记了周遭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

沉浸在知识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下课的铃声准时响起,艾斯山也刚好结束最后一个知识点,分秒不差。他利落地合上教材:“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儿。下课!”

教室里瞬间响起桌椅挪动和收拾书本的声音。易年几乎是铃声落下的同时就“噌”地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目光下意识地就飘向了教室后方,抬脚就想朝那个角落走去。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艾斯山拿着教案,已经走到了陈葚的课桌旁,温和地说:“陈葚同学,跟我来一下办公室,领一下校卡和课表。”

陈葚点点头,站起身,拿起笔袋。就在她转身准备跟着艾斯山离开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方——正好与易年望向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易年似乎完全没料到会突然对上眼,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扭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翻桌上的书,动作快得有点刻意,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陈葚将易年这一系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那瞬间的慌乱,那强装的镇定,那泛红的耳尖……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她沉寂的心湖,漾开一丝极其细微、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擦肩而过的瞬间,陈葚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短暂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浅淡得如同蜻蜓点水,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丝莫名涌起的、极其细微的愉悦感,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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