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雨的下午,连霍坐在车里,给副驾驶男孩讲述他这辈子最心碎的故事。
那也是一个雨天,在杭州,并且未来将持续一个星期强降水。
从北京来的他在杭州一家补习班里兼职,晚上住酒店。
这天,他送走学生,打扫完教室,拿住在便利店买的二十块的伞,下楼梯,边走边用空闲的手拍扶手,脚踩帆布鞋悠闲地下楼梯,在门口的纸板上站定。
撑起伞,伞柄压在牛仔外套的肩上,先听雨声,水球一样的雨水从高楼的檐边坠落。
下雨搞得整个世界都黑了,而他还没想好要吃什么,还吃馄饨吧。他的手在口袋里摸钱,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先露出来的是藏在衣袖下的手表。
有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吸引他抬头,原来是一个女孩摔地上了,周围没伞,看来她没带伞。
女孩好像起不来的样子,双手按在地上,十指扣着沥青路,指尖泛白,长发被打湿垂在空中。
仿佛有五指山压在她身上一样,让她起不来。一般摔倒很容易站起来,除非她是残疾人。
连霍快速跳下台阶,跑向她。可是她缓缓抬起头,举起胳膊,闭着眼睛喊道:“我不是——向你下跪,而是向!全人类……下跪。”
好像她嗓子生锈,需要润滑油一样,一句正常的话被破破烂烂地说出来。
然后听见她好像呕了一声。
他皱眉,并缓慢停下,想她是不是急症?
女孩说完话之后,又像刚开始的样子,垂头。
连霍走到她面前,低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掏钱递给她,“你没事吧?要不打车去医院吧?”
女生兀自喘气,伞尖滴下雨水,落在一百元大钞上。
在他的焦急眼神中,女孩轻松站起来,用湿透的衣袖擦擦眼睛,捂着嘴咳嗽几声,看了他一眼,抱臂绕道走开。
他抓抓脸,湿掉的钱贴贴他的脸,被他放进口袋,擦擦脸,去找饭馆吃饭。
那个女孩像被井里打捞出来的鬼一样站在他背后。
第二天,持续下雨。
同一个时间,他从楼上下来,见一个女孩打着伞站在路斜对面。
吓了他一跳。
她却笑起来,瓜子脸,高鼻梁,皮肤很白,嘴唇也有点白,眼睛微眯着,个子挺高,腿又长又直。今天头发是干的,又黑又直。
长在他审美上了。干净,有气质,长相也过关。
还挺和昨天不一样的。
他浅浅挑眉,却见到女孩低头浅笑,貌似是回应,微微弯腰鞠躬,开口说:“昨天谢谢你。非常感谢。”
她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强,穿过不停落下的密雨,被他听到,让他后退一步。
她笑的殷殷切切,让连霍觉得背后有人,莫名回头,转头回来时见她往昨天方向走。
连霍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思考这个女孩是不是鬼,为什么这两次都是在下雨天,没人的情况下遇到。
然后外面又开始下雨,在北京没下过这么夸张的雨,连续好几天了,但天气预报说接下来还有几天雨。
他手放在肚子上,手指叩肚皮,郁闷,早知道不来了。
第三次见面,是个晴天,女孩笑的开朗,说:“上次只说了谢谢,没有进行实际感谢。”她郑重地看着他说:“请问我能请你吃饭吗?”
很有礼貌,很热情。连霍想:是不是喜欢我?毕竟他对自己有自信。
“好啊,那就吃点平常的就好了。”
“谢谢。”她跳一下,靠近他,两人间依旧有距离。
他答应她吃饭的请求,高兴地边走边双手弹响指。
“我叫汪泪。”她晃晃脑袋。
“我叫连霍。”他好奇的看她一下。
连霍已经连续吃了两周馄饨了,今天又来了。
“……”他决定换成米线,“这家馄饨很好吃,你可以尝尝。”
“好。”她正眯着眼睛看图片,经他提醒,直接不看了,坐他对面。
她用纸擦桌子,问:“你是老师吗?看着好年轻啊。”
“实习助教。还在上大学呢。”
“大学生啊。好厉害。”她语气平平,不像惊讶。
“你下班不回家吃饭不和家长说一下,报平安吗?”
“我家在北京。”
“在这上大学吗?”
“过来玩玩转转而已。”她一直微笑。
“你呢?”连霍几乎能确定她就是喜欢自己,不然问这么多干嘛。
“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在书店上班。”
“那你多大了?”
“二十。”
“那咱俩一样。”他动了小心思,见她一直低着头,用纸擦擦桌子,换纸擦筷子,递给他一双,“出来吃饭像这种筷子要拿头朝上的。筷篓里有的发霉了。”
连霍扬起嘴角,手握着筷子,撑着脸,感觉不可思议。
阿姨端着碗过来。
她笑的甜甜地双手接住说:“谢谢。”
“要水吗?”她已经起身拿水了,坐下,把矿泉水放他碗边,“请吧。”
“好。”
她很热情。
“你上次摔倒了吗?没事吧?”
“没有。”她摇头,好像一个拨浪鼓,两边撅起头发跟着转,更像了。
他低头笑起来,夏热酷暑,热腾腾地米线蒸腾热气蒸着他,听见她吹气的声音,抬眼,继续笑,也开始吹气。
吃完就在原地解散了,他目送她离开,还抱着期待能进一步呢。
不过离近看觉得更喜欢了,耐看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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