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盯着人的眼睛,或是打伞盯着别人。
但是在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她表现得挺正常。
好像她是妖怪,每天都要化成人形,不然被人看出端倪。
不然,就和现在一样。
连霍叫她,她回头,伞跟着她转动方向,面向他,盯着他的眼睛,不眨眼。
她总在发呆。
“你晚上有事吗?”
“有。”她拒绝了。
他点点头,晚上雨停了,他不想学习,敞着书,仰躺在床尾看天花板,歪头看窗外如蓝色浮光锦一样的天空。
笔一扔,起身出去转转。
当他走在小吃街的人行道上,突然的扭头,见到她坐在路边,端着炒酸奶盯着自己。
见他转头了,立马抬手像举手回答问题那样,“嗨。”
“……”他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她的炒酸奶,“给我吃一口。”她递给他。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块放嘴里,勺子还她。
“在这干嘛?”
她继续吃继续看。
“看帅哥美女。”
“那我呢?”吃了两次饭,她对自己的好奇好像越来越少了。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有美女吗?帅哥有我帅吗?”
“我看不清。”
“那你看什么?”
“看打扮。”
“这个能看清?”
“有时候可以。”
“眼睛近视这么狠吗?”
“再给我吃一口。”
“自己买。”
“小气。”他真的买了一份。她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端着碗坐旁边,才悠悠开口:“有钱人就该多花钱,接济一下穷人。”
“你好啰嗦。”他笑起来。
汪泪噘嘴,打算说点好话,伸舌头舔嘴说:“其实你身材比例很好,腕线到裆,肩挎比不错,头也小,头肩比很好。你不是学医吗?死了可以捐大体。”
“你懂的好多啊。”
他很满意,问:“猜我多高?”
“一米八。”
“眼挺毒啊。”
“猜的。”
连霍无语撇嘴,面对前方,觉得这人来人往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一八一点五。”
“加油再长点。”
他:“……”善变的女人。
她问:“你加了什么小料?”
“红豆山楂椰果。你花了六块就加了椰果也太亏了。”
“不爱那些虚的。”
她邪笑。
所以她家很简单,基础设施有:一张床和桌子,电视,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没有柜子,有电风扇。
“没想到你家离小吃街还远。上次去补习班附近干什么?”他准备脱鞋,被她制止了,“没多余拖鞋了,不用脱。”
连霍没穿鞋进屋的习惯,“我光脚也行。”
“不行。那样你得去洗脚。”汪泪抬起眼皮,坦白道。
“我脚没味。”他面目有些狰狞。
“那你洗脚。”
“真没味。”他要脱鞋,汪泪捂着鼻子往里跑,“不管有没有都要洗脚。”
“那你为什么不洗?”她转动眼珠,松开手,“好吧,一起。不过我家真没多余拖鞋。”
“无所谓。”
“你竟然这么好哄。”让她有些意外,笑出声。
两人卷起裤脚,伸脚在水龙头下冲水。她用毛巾,给他纸。
他不满,她解释:“擦脚巾和浴巾都不能和人分享,不然感染细菌就不好了。”
完了,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转圈圈,走到床边,躺下。
连霍低头看见她的拖鞋,看看自己的脚,他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听见她说:“先别出来,我换个衣服。”
“哦。”他顺势关上门。等待时间里,他干脆用脚比划她的拖鞋,发现自己也能穿。
“好了。”
“好。”他从卫生间出来,用打量的眼神扫视整个房间,可能是东西很少,所以显得房间很空旷,床尾放着桌子,再前面是电视机,像酒店的陈设。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短袖短裤,披发,叠衣服放床头。他和她并排坐。
“你家东西挺少啊。”
“嗯。我没什么想要的。而且也没钱,要看电视吗?”
连霍摇头说不用,再次打量起四周,又看了一遍,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砖,浅蓝色的薄毯子,一个同色系的枕头。
后面有一个白色的柜子,关着。
忽然,他听见风扇的按钮被按下,风扇开始呼呼地转,挺凉快的。他想看风扇,却看到风扇把她的头发吹起来,“我挺热的,我怕热。”
他上手放在身体两侧的床沿,压着,嘴角浅浅拉起,看着她的侧颜说:“那冬天应该不冷吧?”
“冷。我冬天怕冷。”
“你要在这睡觉吗?还是回酒店?”她累了。
“太晚了,就在这睡吧。”他往后躺床上。
“好吧。那我拿件衣服放枕头上,你枕枕头睡。”他侧头问:“那你呢?”
“我那几件叠起来够枕。”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竟然能躺下。连霍侧着躺,没闭眼,从她的发际线到下巴,到锁骨,看到手腕——他猛的坐起来,举起她的手,看到她手腕有疤,很多条疤。
“伤疤是怎么弄的?”
汪泪挺坐起身,手指摸摸伤疤,平静的说:“自杀啊。自杀过几次。”
他皱眉,她粲然一笑,抬手揉他的眉心,“你学医的还挺有责任心的。”
她手指不长不短,指甲剪的很整齐,从他鼻梁上滑下去。
在她触摸他的一瞬间,他浑身僵硬。
“睡吧。”她抬头看灯还亮着,“关灯吧。”
躺下,他依旧侧着睡,鼻子嗅到头下垫的短袖,香皂的味道,干净。卫生间里有洗衣机,黑暗里,他睁着亮亮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他光明正大的看她。
闭上眼睛,认识她的种种如潮水活了一样爬向他。
他睁开眼睛,可能认床,睡不着。
躺下,依旧侧着睡,手不安分的乱摸,摸到她的头发,手欠似的捞起一缕放脸上。
黑夜里,睁开眼,柔软的发丝垂下去,月亮透过窗户洒进来,看到她的睡颜,看到她睁开眼睛,翻身,面对他。
“要我把瞌睡分你点吗?”她闭眼。
“好啊。怎么分?”她笑起来,问:“是不是风扇太吵了?”
“不用。我闭会眼睛试试。”
可她揉着眼睛醒了,“是不是月亮太亮了?”然后坐起来,准备拉窗帘。他拦住她,“没事,我开始瞌睡了。”
他收手,见她还是把窗帘拉上了,重新躺回他旁边,又移了移风扇到床尾。
“睡吧。”
现在能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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