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进击

三日后,武林大会的第二场比试拉开序幕。这场比试仍在龙虎阁,因第二场是真刀真枪齐上,便也没那么些碍手碍脚的规矩,但凡是能站在这台上,便是赢家。

前面几轮比试之后,未上场的门派已所剩无几。上一场力战几大门派,风林阁的实力早已为众人所称道,今日赵宏离也未急着上场。一些年岁比较长的人看赵宏离的身手功夫,约莫也猜出来他的身份,这几日里议论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这些话,赵宏离早已听得顺耳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终于等到悬天教上场,此番却不是高雄而是许谌。从漠北回来,许谌的功夫又有精进。赵宏离再没犹豫,飞身上场。

“师兄,别来无恙啊。”许谌面上带笑,眼中却是咄咄逼人。

“托三堂主的福,赵宏离还活着,只怕是扫了某些人的兴。”嘴上与许谌纠缠,赵宏离的手上也没闲着,上场捕影步与韩循差上一截,今日辅以悬天剑,使起来便如汪洋恣肆,一发而不可收拾。

“师兄这话,是还在记恨许谌当日太过绝情吗?命出师门,我也没办法呀。”许谌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勉强躲过赵宏离刺过来的一剑。

悬天教用的是移星步,修至高阶与剑法总有些不合,受此限制止步于七重的在多数,可许谌的剑法已经超过七重,甚至向八重趋近,看来是修习捕影步的功效。不过受步法限制,此刻仍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怎么,三堂主修习了捕影步,却不敢使出来吗?”赵宏离有意激许谌,虽然他修炼的捕影步也是残卷,但经过许久的打磨融合,用起来已十分飘逸,便是越逼越禁,招招向其要害。

“师兄别急啊,当年往事历历在目,师兄就不想和我叙叙旧?”明晃晃的剑影之间,许谌明显抓住赵宏离的目光滞了一下,可转瞬之间又毫无波澜。

“即便如此,我这功夫为何精进如此之快,师兄难道没有兴趣?”许谌不甘心,进一步刺激赵宏离。

赵宏离不再听许谌言语,左脚点地轻跃而起,手腕一翻,手中的一柄银蛇自上而下旋着向许谌攻去。此谓悬天六式之“转”。许谌横剑来挡,却正好被赵宏离的剑死死压住,既不能脱手,又抽身乏力。两剑交叉,赵宏离一剑划至剑阙处,带着许谌的手反绕一圈,一脚踢在剑柄处,他的剑便脱手而去。下一秒,赵宏离的剑已经搁在许谌的脖颈处。

“若是师兄好奇,今晚亥时不妨来槐树林中一见。”许谌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一结局,也不气恼,撂下这句话便轻松地走下台去。

不等赵宏离细想,绝窟教、楚化门也依次登台挑战。令人没想到的是,李觅、韩循两人也在这场败下阵来,在人群中引起阵阵窃窃私语。

紧接着,吴成蹊也来到场中,一柄双孔刀气势十足。

“哎不好了,这吴教主可霸道得很。”况纾芸有些担忧地说道。

吴成蹊上台不多废话,只是一招一式地往赵宏离剑下招呼去,如此来得生猛,赵宏离只好招招避让。只见他右脚一撤,两腿屈膝做马步,右臂一个回绕,带出双孔“铮铮”响了,此刻刀已白刃向上朝赵宏离刺来。

“好一个马步抱刀!”观望的人群中有喝彩声道。

赵宏离侧身躲过,顺势右拧后转,换左手持剑,在头顶做平行云转,至体前再将剑递至右手,横胸扫出,一式风卷残云便使将出去,此乃“转”式。

吴成蹊弓身让过,双手合一握住刀柄,挥起砍下,有破竹之势。

台上气氛越来越热,台下的人反而动静越来越小,屏息看着两人招式路数。约莫三十多招后,赵宏离还是稍有些吃力,被吴成蹊逼下台去。

眼见二门三教中的人几乎都败下台去,众人以为这吴掌门今日拔了头筹时,宋彧翩然而至,登上擂台。

“今日宋彧竟然也亲自上台了!庐霜门,这门派我倒是很少听娘提起。”况纾芸喃喃道。

“本来庐霜门就不常参与江湖事务,少人提及也是正常的,”沈涣说道,“倒是听闻他们所居之处至寒至凉,是个练功的好去处。雪庐之中,不知造化几何。”

宋彧的身法招式倒是和其他家都不同,零零落落,长袖翻飞,有如仙人起舞,叫人看呆了几分。吴成蹊的双孔刀着实厉害,但在宋彧这里却像是一拳打在水中,所有力道都被消解了。现下,吴成蹊便被包裹在宋彧的白虹剑的剑气之中,双孔刀的强硬也被压下去许多。

武林中人,基础功练拳脚,中等层级练功夫,上层则在运气,真气游走全身,环绕护体,能大大增益功夫的修炼,内修外济。宋彧吐纳气息十分均匀流畅,想必功力深厚了得。

“这宋掌门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沈涣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迟迟没听见况纾芸回应,却见她也有几分出神了。

“芸儿?”

“嗯?”况纾芸愣了一愣,应道:“我见着宋掌门的招式,却有些许相熟,只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沈涣伸出手,自然地放在况纾芸的头上轻轻一揉,道:“该想起时自然想起了。”

况纾芸一把打下沈涣的手来,佯怒道:“好啊,临渊哥哥也学会欺负人了。”

沈涣呲牙咧嘴地把手收回来,偷笑道:“苍天为鉴,我欺负谁也不敢欺负好芸儿啊,不然,谁陪我游历江湖、给我指点迷津呢?”

嘴上这样说,沈涣心中想的却不止这些。那日趴在窗户边儿看了许久的槐花,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想要更珍惜眼前人。自从遇见芸儿,那个被“关小黑屋”的沈涣又见着了光亮,干涸的内心才慢慢充盈起来。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若能这样一辈子逍遥自在,该多好。未来的路还那么长,筹谋也好,算计也罢,这段有限的时光,他不想再浪费了。

“哼,那可不好说。”况纾芸本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两年越发显露出来,让她更加疏朗可爱了几分。

场下,吴成蹊最终也没能纠缠过宋彧,败下阵来。这下,宋彧也确实将场下的人震慑住了,再无人上台挑战。

至此,第二场的优胜者便也决出了,庐霜门,空山教,风林阁。终场比试,五日后在洗剑池举行。

入夜以来,海晏山庄格外宁静。

赵宏离提了剑,只身一人从听浪轩走出。他循着后花园,穿过后院,行至中院时脚步稍微滞了滞,西厢房的主间尚有一豆灯明。

赵宏离心中微微起了些波澜,却忽然听得屋脊上有动静,警觉起来。他行在廊中,又敛了气息,反倒没被屋上人察觉。很快,那人便从走了过去,循着声音的方向,应是往主屋去了。赵宏离无心去多管闲事,径直往门外走去。

行至槐林,赵宏离提高了警惕,步步都分外小心。忽然背后“倏”地一声,一道疾风袭来。赵宏离拔剑一挥,那道疾风被斩作两段,瞬间失重坠落在地,原是一束槐花。还未松懈,赵宏离反握剑柄,将剑横在右臂前,挡住右前方来的一剑。借着月光,可见来的人正是许谌。

“三堂主可真是来者不善啊。”

“师兄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修炼悬天剑法的场景吗?”许谌张嘴,幽幽问道。

没有听见赵宏离的回答,许谌便替他答道:“当年,他们两人本是天资,练武勤,爱钻研,当初在悬天教都颇受看重。我们从小听师傅训诫,遵守教中规定,一心一意以移星步作辅练悬天剑。可悬天剑法修炼到七重时,却怎么也迈不过那个坎。那时,师傅说静心修炼,假以时日,功力自然有所提升。我们也确实相信,因为师傅就是这样练成的。”

赵宏离依旧不回应他,林中只听见槐花落地的声音,簌簌地响。

许谌继续说道:“一次我被罚打扫藏书阁,发现一本没有藏书印的步法残卷,悄悄带出,找师兄一起修炼。你本是不许的,可也经不住我纠缠,与我在后山偷偷练功,往往也是现在的时分。也是练了才晓得,这步法与悬天剑的路数分外相合,助益甚大。我不如你学得快,慢慢地也跟不上你。”

“一天,我在林中等你很久你却没来,便一人独自练习等你。可那天等来的不是你,却是师傅。”赵宏离终于开口,话语中尽是寒意。

“我不是早跟师兄解释过了吗,那日我忽然误食了腹泻之物,十分虚脱,无力练功,本想第二日再告知师兄……” 许谌的稍微滞了一下,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再说 ,师兄也是信我的不是吗,否则后来也不会独自一人承受。”

言语间,许谌再次挥剑过来,比刚刚那一击还要凶狠几分。“师兄不在的日子里,我可没有荒废练功啊。你看,我现在功力如何?”夜里无需遮掩,许谌放心地使出捕影步,步法与剑法契合了许多,也更加不好对付。

起初,两人的招式如出一辙,同时使出“瞒天过海”一式时,两剑绞在一起,两人齐齐转体右旋,又迅速分开,仿佛又回到了两人一起练功的日子。赵宏离心中一动,却也是越发心寒,一剑横腰挥去,许谌腰间红玉已经应声落地,外衣也被划破一条口子。

“师兄的心倒是越发狠了。”许谌上步,剑尖由右经下向左前方抄挂,至右上方时手腕一翻将剑尖朝前,又往右下划去,左上挥出,呈叠波重浪之势。赵宏离应付起来也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两人正在林中打得不可开交时,暗不防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正中赵宏离右肩,连许谌也吃了一惊,停下手中的动作。转瞬间,许谌已经想明白缘由,冷冷看着看着黑暗中走出的身影,道:“祁坛主,你来早了。”

“依祁某看,来得正是时候。”来人从黑暗中现身出来,正是楚化门疾风坛坛主祁恨生。

“赵某却不知何时与楚化门也结了仇,要劳得堂堂疾风坛坛主使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伎俩来对付?”赵宏离低声问道,一支箭深深扎入他的右肩,连带整个右臂都麻木了,手中的剑也脱手飞了出去。

“赵令主息怒,否则怒气攻心,箭上的毒会游走更快,不过放心,这毒并不会伤害令主,只是令你近几日不能运功,”祁恨生并不为自己的偷袭感到羞耻,“祁某所做,不过是各谋其事罢了。”

“没想到赵某如此得楚化门看重。难为祁坛主如此苦心经营,倒真是为你家少主着想。”赵宏离刚刚试图运气将箭逼出,便感一阵噬骨的疼痛,只好放缓呼吸,慢慢冷静下来。

“赵令主实力超群,令人忌惮啊!障碍,自然少一个是一个。”

“师兄,今日打得不尽兴,有机会再战。”许谌兴致阑珊,收剑入鞘不打算再出手,又将赵宏离的剑也拾了回来递给他。

“三堂主和祁坛主是什么关系,赵某也好奇得很。”赵宏离并未接住许谌递过来的剑,抬起头来直直盯着许谌的脸。

“师兄,你难道不知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活不长吗?”许谌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把剑掷在地上,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祁恨生看起来也没有做更多动作的打算,转身就要离去,“若是当日令主投入楚化门的门下,未必不是光明前途。”

待两人都离去后,林子里又恢复了寂静,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刺激着赵宏离的感官。他挣扎着取了些槐花敷在伤口处,清凉的感觉让疼痛减缓了些许,也慢慢止住了血。在槐花的清香中,赵宏离靠着一棵槐树缓缓坐下,闭了眼。槐花止血,这是他被追杀时积累下的经验。思及此处,五年前逃亡的场景一幕幕地重回他眼前,多年的同门,翻起脸来都像是几世的仇人,一点情分不剩。不过,独一人不也是很好吗,没有挂牵,也就没有了弱点。

许久,赵宏离的意识重新清醒了,提着剑回到山庄。等他自己将伤口处理了之后,天已经微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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