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疏通音脉

萧湄的脸忽然一红,一直红到耳后根。她从凳子上弹起来,惊如小雀,打起退堂鼓,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溟珞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笑意未敛。

萧湄被她看得慌了神,急忙撇过头一把抱起小狐妖,就要逃也似地跑回房间,只是走了几步,她便停了下来,挣扎半晌后举了白旗。

“好罢,我就是这个意思。”脸上热意褪去,她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阿九能随时随地知晓你的动向你的去处,每次你出去或者回来,都是他转达我才知道,我很……”

担心你。

没有说出来的三个字,渐渐沉没在犹豫不决的心间。

溟珞的实力远在她之上,相遇这两年多来,似乎一直能在各种险境中抽身自如,从未有过落败的时候。担心溟珞,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如果这次闯府的不是灵魆而是心怀不轨的人,她如今焉有命在。

小狐妖原本无聊地窝在萧湄怀里,似乎感应到什么,它抬起头来警惕地望着萧湄房间的方向,毛绒的尖耳轻耸着捕捉那些细微的声音,随后轻盈地跳到地上,一溜烟跑没了影。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静得只有清风拂叶的声音。

“阿九能与我千里同音,是因携有我一丝精血。”溟珞望了眼萧湄戴在颈上的那枚青玉哨,眸中情绪不明,“我与你,其实早已缔结契约,只是你还未意识到罢了。”

比你所以为的还要早。

溟珞移开目光,在心里无声道。

萧湄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阿九携有溟珞的精血,她又没有,什么叫早已缔结契约?

溟珞站起身走到萧湄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抬手轻覆上她的耳后,微凉的指腹使她忍不住瑟缩,后退了一小步。

随着萧湄退后的动作,溟珞的手不经意顺着她的脸颊划过,细茧如同被海浪冲着的沙砾,带起细碎而微妙的触觉,在萧湄脸上浮沉,随着海浪冲平又堆起,久久不散。

溟珞因她下意识的动作而略略停顿,眸中有一瞬间疑惑,而后又恢复了清明。

“你无法传音,多半是因通灵眼封印而使音脉淤塞,我替你看看。”她的手再度伸来,神色格外认真,嗓音略低。

萧湄不再躲避,只是忍不住闭起眼睛,任溟珞动作。

溟珞以两指轻托起萧湄的下颔,使她微仰起头,她将食指置于耳后摸索着,神色格外认真,无一丝杂念。

眼睛一旦闭起,其余感官就变得分外敏锐,溟珞细微的动作在耳后无限放大,牵动着萧湄敏感的神经。

纤白的脖颈如同初春时节河面上消融的薄冰,在日光下,在微凉的指腹中颤栗着,开始出现难以察觉的细小裂隙,染了淡淡的绯色。

萧湄仿若置身于一处秘境,除了清冽的龙桑草淡香萦绕着鼻息,什么都察觉不到。

片刻后,她感觉耳中一凉,有什么东西如余焰将熄时最后的火星,在脑海里轰然炸开,听觉似乎变得无比敏锐。

“日后你若想知我去向,不必再从阿九口中听说。”

“只需按住此处,屏息凝神。”溟珞说着,执起萧湄的手,牵引着她放到耳后略突起的耳骨上,淡声道:“无论我身在何处,即使远隔天堑,亦可听到你的声音。”

指尖触及到的地方越来越热,仿若俯耳于烛台旁,灼人的焰火愈来愈明亮,几乎燎透了心。萧湄脑中昏昏沉沉,胡乱应着。等溟珞收手退开,龙桑草的淡香被风吹散,她的脸已红如虾子。

她并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溟珞接触,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心中生涩,那些压抑的、躁动的情绪好像要破土而出。

萧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房间的,等她神思回笼时,发现自己已经将手搭在了门上。

房门开有一条巴掌宽的小缝,大约是方才小狐妖溜回来时撑开的。

萧湄推门进去,看到龙驹故意化作了小犬体型,正和小狐妖玩闹着。

小狐妖原本怕生,经过这段时间熟络起来,和龙驹玩到了一块去。它们仗着凡人窥不见真身,经常在府中追逐打闹,上蹿下跳的,惹得萧湄好不头疼。

方才溟珞替她疏通音脉时,指尖的温度似乎还留在耳后,那里的肌肤烫地吓人,萧湄不敢多想,只能在房中收拾被龙驹弄得乱糟糟的物什,以此分去过于敏感的神思。

不知过了多久,燥热的心终于稍冷,她正要起身,却翻到了从宣启血雨中带出来的匣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绥京靠海,天气太潮湿的缘故,匣子里那本无字书往外洇泯出了些红墨,腥臭味更重了,以某种动物皮制成的书页滑腻无比。

这本无字书是当初封印她通灵眼的绥京高僧所赠,并叮嘱过她要保留一生,她不敢随意丢弃。

高僧说过,机缘一至,她便能参破书中内容。可萧湄从前无数次翻阅过这本无字书,里面全是空白的书页,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从哪渗出来的红墨,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朱砂还是血。

她心烦意乱之际,龙驹还跑过来围着她蹦着跳着,好不欢脱。

萧湄扶额,无奈地将它推开,“你消停点罢。”

然而龙驹生于冥河,生性近水,这次随溟珞去了狂龙海湾,受海风吹拂后毛皮更加透亮,四肢矫健有力,精力似乎怎么都花不完。

听了萧湄的话后,它非但不停,反而后退数步,而后猛冲过来。

萧湄要合上匣子时,只见一团水状事物从眼前快速掠过,一下子就把匣子砸翻,里面的无字书被撩翻在地,渗出的血还弄脏了她的手和裙裾。

萧湄望着红得瘆人的掌心,眼皮狂跳,她略作犹豫,凑到鼻子前轻嗅,却只闻到了浓郁发臭的血腥味。

她深呼一口气,压着火一把揪住龙驹的后颈,抓过来往它的背上擦了擦,等手上的血迹稍稍干净,才把它推开。

龙驹呆愣一下,扭头看着自己背上水亮的毛皮染了污血,又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湄,瞬间炸了毛,踩到刺一般从地上弹飞出去,以完美的弧线撞到了不远处的新墙。

只听见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了碎了。

萧湄合起匣子快步走过去,却只看到了飞扬的尘土和四散飞逃的龙驹。她捂着口鼻抬起手挥了挥,片刻后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用来隔绝她房间和书房的那堵墙被龙驹不小心撞开了,里面的书籍画卷散落一地。

萧湄扶额,转身就要训斥,却发现罪魁祸首龙驹已经变回原来魁梧的体型,撒开腿跑得没了影。

单纯的小狐狸蹲在一旁,正歪着头打量着萧湄。它并不知道自己被龙驹丢了下来,留在这里背锅,只是屁颠颠跑过来帮忙把书册叼回原处。

萧湄看着满地狼藉心累无比,虽然她在秦府住了许久,但作为外客,不好意思麻烦府里的仆从,只能自己慢慢收拾。

此时已跑到溟珞身边躲着的龙驹并不知道,它无心闯下的祸,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只见小狐妖叼着本书在一幅画前停下,注视良久,随后朝着萧湄兴奋地叫了几声。它见萧湄没反应,便丢掉嘴里的书,跑到萧湄脚边,咬住她的裙摆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萧湄把书册归放到架子上,稀里糊涂地跟过去,等看清那幅画后,却僵立着没了动作。许久之后,她放下手里的书册弯腰将那幅画拾起,神色稍凝。

她目色茫然地看着画中内容,无数疑虑从心中破土萌芽,顺着躯干爬遍全身,化成一阵阵寒意。

龙驹忽然偷跑回来,扒着门缝试探性地探出头,见萧湄似乎没什么反应,才踮着脚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她身后,它伸着脑袋凑过去,也看清了那幅画。

萧湄似乎情绪不佳,出神地拿着画,一脸怅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驹看她脸上不见笑意,以为是因自己闯的祸,它有点怂了,只能努着鼻子朝小狐妖示意,想让它随自己出去。可小狐妖仍旧乖乖地立在萧湄脚边,没发现挤眉弄眼的龙驹,倒是萧湄看了过来。

龙驹汗毛倒竖,吓得心脏猛然一停,瞬间扭头跑没了影儿。

萧湄看着手里的画,想起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自己初到秦府时,这堵墙便已经立在这了,并且后来也没有拆过的痕迹。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乎无法相信心中的猜想。

将书房封起来很可能是溟珞的授意,并且早在她们来绥京之前,就已经施行。溟珞是否笃定自己一定会随着她来此,又确信自己一定会跟她来到秦府?

背后的原因,萧湄不敢深思。

溟珞并不想让她知道里面的一切,包括那幅画。

萧湄将画卷起来放回原位,又收拾好一地狼藉,把屏风拉过来挡在断墙前。等做好一切,她才蹲下身把一脸疑惑的小狐妖抱起来,摸着它的头,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不要告诉溟珞,我见过这幅画。”

这幅画在十三章时提过。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疏通音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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