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并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他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良学校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老师却是一直就在这里，在防风铃出现以前风铃中学只是单纯的不良学校，面对如同沼泽一般的学校，老师也无能为力，不由选择沉默。
来的第一天教导主任夸了一整天的梅宫，正直强大善良温柔阳光……反正各种积极的词汇都贴在他身上了，千叶脑子里浮现出亚里士多德、马尔斯、拿破仑以及各种明君。
那些形象拼拼凑凑，最后在梦中拼成图书馆里亚里士多德雕像一般长着满脸胡子的少年。
今天早晨她梦到这里突然被吓醒了。
千叶早该想到教导主任是个很不靠谱的人，一直以来她被教导主任的思维带偏了，他的话不能信，梅宫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应该听他的评价，她需要自己去判断。
可来到风铃的这两天她连人都认不清，更别说亲自确定梅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她转头看向床头的闹钟，确定还不到上班的时间，于是简单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早餐，吃完早餐后她在街道的售卖机前买饮料，余光中她看到满脸是伤的黑白棋少年双手揣兜走过来。
千叶对他有些印象，昨天那群巡逻的学生中她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少年。
或许是千叶的目光太过炽热，那少年也注意到她，红着脸凶巴巴说了一句：“看什么看。”
说的话倒是挺凶，可惜气势上有些不足，千叶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能跑路。
“同学，伤还没好可以在家里休息。”千叶说，她想起来昨天同事提到有一群人打到学校里，可那时候教导主任还在讲述梅宫的事迹，她在下午和煦的阳光中昏昏欲睡，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
“只是小问题！”樱遥确实觉得伤还很痛，可他不习惯有人这么关注自己，以前他受伤的时候大家都会在背后议论，仿佛打架都是他的错，没人会关注一个坏孩子是否受伤。防风铃的其他人也是大大咧咧，打完之后处理了伤口直接去吃饭，熬了一夜继续喝咖啡庆祝。
“你确定还要去上学吗？如果不舒服可以去医务室躺一会，或者联系我......”千叶还没说完，少年红着脸跑走了。
只给她留下一句：“知道了。”
她还没来得急问那个学生的名字，不过这么奇特的发色应该也不难找到。
千叶一口气喝掉手里的饮料，把瓶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她有些意外，黑白棋明明说起话来凶巴巴的，做事倒是挺腼腆。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温暖的阳光照在走廊里，窗户上趴着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叶子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满是涂鸦的墙上留下斑驳的阴影。明明快到了上课的时间，走廊里三三两两靠着学生，充斥着学生的吵闹声，千叶带着课本停在一间教室的门口。
出于担心，她还是找教导主任问了情况，得知了那少年的名字还有班级。
“说起来和你一样是外地人呢！”临走时教导主任突然补充了一句。
这样再去看樱遥时，她觉得樱遥和自己有点像。远离家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千叶是为了躲避过去，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久违地，她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千叶回想起樱遥早晨的表现，明明是那个那种置身于人群中却游离于世界之外的孤独感。
朋友终有一日会离你远去，孤独像是影子一般跟随着你，那是世界上最无解的问题，你可以再次拥有很多朋友，可是在某个深夜你回头向身后看去，它就会再次追上你。
她把手放在门上，深吸了口气。
教室里聒噪、吵闹、凌乱的声音传出，千叶的教育经历里从没有过这样的吵闹，她以前的同学总是埋头于书本，教室里是书写的沙沙声，和这里完全不同。
手下的门仿佛有千斤重，她隐约感到一丝不安，并非是危险，而是她有些不适应这里奇怪的氛围，千叶习惯把一切写入规划，这是第二次脱离她的计划，第一次是考上大学以后。
千叶摸了摸课本的一角，崭新的书页有些硌手，这是教导主任给她找出来的书，外表还是和新的一样。
她有些自嘲般笑了笑，这座校园里最新的恐怕就是课本了。
站在门口，她听清了教室里的说话声。
“你们的传言可是满天飞啊。”
“......”
“跟狮子头连干架……”
她猛地拉开门，和煦的风吹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的香气，教室里的课桌歪歪斜斜摆放着，学生们围在一起，他们中间的樱遥有些难以招架。
在拉开门的声音中，樱遥回头看去：“你......”
樱遥认出来这是早上和她说话的人，“这是新同学？”
苏枋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老师来着，和樱一样是外地人。”
说完之后他还向千叶打了招呼：“老师早上好！”
“同学们早上好。”千叶微微点头打招呼，她随后看向樱遥，“如果感到身体不舒服就和我说，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千叶可不认为他们有什么纪律委员记录早退，然而作为老师，她还是希望能够确认学生安全到家。
“我们......我们竟然还有老师！”樱遥一脸惊讶。
“这里是学校，当然有老师了。”苏枋笑着回答。
樱遥把苏枋拉到一边再次确认：“你确定？她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
千叶听到他们的话，补充道：“我已经18岁，《民法》修正案中成年年龄由20下调到18岁，所以我是成年人，不要为了不上课去教育部举报学校。”
“十八岁！”樱遥盯着她的脸，确定这个是十八岁不是永远十八岁的玩笑，“那不就是十四岁开始上大学？”
“那倒是没有，我因为考试不及格延毕了。”千叶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好像曾经因为挂科痛苦的不是她一样。
“啊？”
不再顾及震惊中的樱遥，千叶站上讲台：“我是英语老师千叶美浓，这节课我负责授课。虽然我在大学中因为不及格延毕，但是请放心，考砸的是专业课，我的英语还是没问题的。接下来请大家拿出来课本。”
学生手忙脚乱翻找并不存在的课本，樱遥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学习和不良怎么能画上等号？
他就应该站出来大声说自己是不良，然后理直气壮说自己不需要上课，想到这里他一拍桌子，周围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在他身上，他满脸通红嗫嚅，半天才小声说出来一句：“我......没带课本......”
怎么能这么说？他真想一头撞死在课桌上，真的是太逊了。作为未来的一哥，他就应该是靠着打架走上风铃的顶端才对！
“应该是发课本的时候有所遗漏，樱遥同学用我的好了。”千叶把课本递给他。
“你不需要吗？”樱遥看着被放在书桌上崭新的课本，随后抬起头，千叶已经走向黑板，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呼啸的风穿过，把课本的纸张掀开，在簌簌的纸页声中，他从那道声音中听到了浓浓的疲倦......
好想摸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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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樱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