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遥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节课，在千叶宣布下课后，他一头栽在课桌上。昨天打架都没这么累，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撑开自己的眼皮，千叶讲的内容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千叶看着几乎都趴在桌子上的学生若有所思：“看来大家并不喜欢这种上课模式。”

“我觉得千叶老师讲得挺好的。”苏枋大力拍着樱遥的肩膀，“老师你看樱同学学的多认真，上课眼睛都没眨一下呢。”

“痛痛痛！”樱遥脸部抽搐。

千叶注意到他的状态不佳：“樱遥同学，你去校医室休息吧，你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学习。”

樱遥心说他原本就没打算学习，要不是老师突然过来，他早就趴在桌子上补觉了，不过看起来其他人也会一直缠着他问很多事，去校医室躺下休息也不错。

他思考这几秒在千叶看来又是另一层意思了，千叶补充道：“是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动吗？如果不方便推脱我可以帮你要请假条。”

榆井毫不犹豫把他卖了：“樱只是放学之后要和柘浦一起去吃饭，千叶老师放心把他带走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这件事了？”樱遥一边反驳一边被榆井推出教室。

榆井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好休息。”

校医室出乎意外地没什么人，也许是梅宫第一天的话起了作用，除了和狮子头连打起来受伤的人之外，校内并没有打架斗殴事件。

似乎是怕樱遥再次拒绝来校医室，这次千叶一直跟着他。

在校医帮他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樱遥拼死挣扎终于让千叶回避了一下。

千叶倒是没这方面的意识，去了医学院的同学说的异性和猪肉没什么两样，和同学不一样，她单纯没什么男女的意识，樱遥也不是猪肉，只是她的学生而已。

要说比喻也不该把学生们比喻成猪，应该是小白菜才对，想到刚才下面蔫掉的一群小白菜，千叶觉得这个比喻越发正确。

只有阳光的照射还不够，植物生长还需要水源和土壤，风铃中学就是他们的土壤，无论未来他们会成长到什么高度，他们的根还是在这里。

校医室的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校医出来接个电话，他手里还拿着碘伏的瓶子。

“好的，我马上过去。”他神色焦急，说罢，把瓶子往千叶手里一塞，“给他涂上药就行了，有个学生摔倒了，我得过去看看。”

千叶稀里糊涂接过来药瓶，门内的樱遥抵着门死活不让她进来，好说歹说才让她把药瓶递了过去，由他自己来上药。

千叶脑补了一波转学生在外被霸凌，因为受伤不敢对其他人说的戏码。

想了想倒也不对，刚才明明让校医帮他上药了，也许只是对老师心怀芥蒂，如此看来倒是她这个老师做的不够好了。

涂完要药后他终于把门打开，红着脸转身去床上躺着休息，用被子裹住半张脸。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校医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人良久无言。

很久之后樱遥开口了：“你真没必要管这么多，我自己来就可以，你来这里教学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吃了消炎药之后他有些犯困，说的话含糊不清，他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也许是发烧了，他这样想着。

这个新老师也太没有距离感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帮他涂药，成何体统！想到这里他脸烫得更厉害了。

“没有人说不良少年就一定是学习不好的吧，学到一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千叶帮他接了杯水，“我小时候他们总说学习不是为了老师为了家长，那时候我嗤之以鼻，后来我去做家教，发现自己的知识被需要了，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想去做我想做的事。他们不理解我的做法，指责我自甘堕落，我只能跑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她尴尬笑了笑，抓了抓头发：“结果第一天就被教导主任认了出来......”

时隔那么久，她以为没人记得她，当初考进东大的事太过出名，所以后面的表现才那么让人失望，比起前途璀璨的同学们，她只能来到偏差值最底层的学校做个小教师。

千叶的头发被她抓乱，她又重新把散落下来的头发挂在耳边，继续说道：“学习和不良并不冲突，如果有一天打架没准可以用到你学到的知识。”

“真的吗？”樱遥问

“假的，作为你们的老师而言，我总不能说学生的职责只有学习，我学习了很多教育方法，有一些总是不能理解，但是我不希望你们重复我的道路，那是一条错误的路。”她坐在靠在窗边的病床上，“我不是很能够理解你们认为的学习没有必要，它是学生生涯中重要的一部分，当然它不是全部。”

曾经的学习就是千叶的全部，一次次失败让她几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她不理解把正直善良作为全部的教育内容，更不希望学生和她过去一样。当然，想让他们坐在书桌前十几个小时，恐怕第二天就会传来学校不幸失火的悲惨消息。

“你们的人生应该更加宽广，要有无限种可能。”

对只见过两次的学生确实不该说这么多，也许是樱遥太过像自己，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她帮不了樱遥什么忙也帮不了自己，如果她能做到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她只能尽力做好一个老师该做的事。

“樱遥同学，记得今天的作业哦！我会检查的，不会也没关系，可以过来问我。”

显然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普通学校的学生都没几个会去问老师的，更何况风铃中学。

“真是浪费时间......”他嘟囔着翻过身看着她。

防风铃也好，这个新老师也好，都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阳光下风吹起窗帘，千叶的头发也被风吹起，如同被飘扬的旗帜，他心中微微一动，他有这样一种想法，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也不错。两个外来者在这里如同刺猬一般抱团取暖，哪怕漫长的冬天早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