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见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登时整条脊背都顺畅了，左右看了看这个真死人的地方，实在是忍不了一点，几个健步凑到周越身边，也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是啊，哥，我当您是我亲哥了，咱就别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了吧，想死哪里不能……啊不是，大好青春时光，怎么不是过，非要在这里折腾啊。”
周越眉心紧皱，看了看一左一右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两人，无声叹了口气：“总之，这是个问题……”
“是是是，这问题大着呢。”许风接话道。
姜小棠也不放过这种大好机会，忙帮腔：“有问题，可有问题了，但是这次的事情里本身就有很多问题，我们不如找到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先集中精力解决主要矛盾再说呢？”
周越看她一眼，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可行性，最终还是在许风越收越紧的爪子面前妥协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先抓紧完成任务再说。”
“哎，这就……”许风话音还没落脸就又一次皱起来了：“啊？还……还要完成任务啊！我们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就算是无功而返，想必也没有人会责怪我们的！你就别管大老板……”
周越一记眼刀甩了过来，姜小棠顿时觉得他周身的气息似乎都有些变化，他语气颇有些冷淡地说道：“哦，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先回去吧没关系，如你所见，不需要翻译器，我也可以和阴间生物沟通，这种时候，要你有什么用？再说……”
他眉心舒展开来，像是一个十足放松的模样，姜小棠却发自内心地替一边的许风捏把汗。
周越说完那半句话便没有下文了，这倒是让一边被骂还没被骂完的许风一颗心上蹿下跳，来回不得安宁起来。
他有些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再说……什么？”
“哈。”
周越一声冷笑出来，姜小棠站在一旁，心说这种时候还是装空气吧。
“再说？你说再说什么？”周越转过身来看着许风，眉毛向上提了提：“那当然是说……”他越说离许风越近，却保持在一个周围人都能听清楚的距离上：“你每次出来都只不过是在拖我的后腿罢了，你哪次真的发挥过作用？不是一直都在靠我白捡经验吗？”
姜小棠轻声抽了口气，周越这张嘴毒是毒，但是突然这么毒气四射，又是对着自己多日的同事，这就有些奇怪了。
许风像是完全没想到会被这样说，一时呆愣在原地，而周越显然也不想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转身要走，又看了姜小棠一眼，神色还是淡淡的，和初见时候的那种生命力大相径庭：“怎么说？你走不走？”
姜小棠有些尴尬地微笑一下，眨眨眼：“走，首战，我还是希望能告捷的。”
说完，她对着许风的肩膀也拍了拍：“你别太上心，他可能只是一下来就被绑了心情不好吧，有我跟着呢，有什么事我顶上，你累了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姜小棠嘱咐完，几步跟着周越就走了，留下许风一个人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
“不过话说回来，你究竟在生许风什么气？”姜小棠在周越身边尽可能自然地开口问道。
本以为周越不会回应，没想到几步走了过去，周越反而神色如常地说道：“因为接下来会很危险，他在这里说不定就真死了，把他赶走，至少他能活下来，与之相对的，听几句骂又怎么了？”
……
姜小棠嘴抿了起来：“真没看出来，您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款人物呢。”
只是几步走过，她忽然觉察出不对，眼前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混杂着黄色尘沙的红色土地，像极了血液涌动之后干涸下来的斑驳，天空一片片红云飘着，夜色深不见底，看着让人无端胆寒。
姜小棠在这举目凄凉可怖的环境里对着周越翻了个白眼：“所以他就可以回去活着，我就要和您一起去做敢死队队员？”
周越方才大步向前的步子这时停了下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死？我死了你都死不了吧。”
说完人继续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心中自有前方的地图一样，只是这步子虽大，却总不至于超出身后的人太多，你总觉得不管他走几步出去，姜小棠始终能看到他的背影，不远不近的。
姜小棠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心说啊哈，完了，果然还是被他看出来点什么。只是这人也聪明的很，知道有的话直说也没用，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旁敲侧击一下，主打的就是一个，在实际层面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在懂得人心里早已说了千言万语。
姜小棠咋舌：“这人也太不直白了，但偏偏我又明白了，只是这种感觉……”
没错，这感觉像极了从前戴陵和她的相处，话能编成中国结绝对不会用一条直线明晃晃的出现……这么久以来，她虽然早就腻了甚至觉得有点恶心，但居然还是一瞬间就心中得了个分明，真是……
习惯这东西还真是难改，一不留神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心在这之后才阵痛地要呕吐。
她走了几步过去，在周越背后平静说道：“商量个事儿。”
“嗯？”周越回应着。
“以后有事能不能直说，别弯弯绕绕地点我，我很不舒服。”
周越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
姜小棠一身牛仔早就染上了一片一片的红色，一张脸上的淡妆虽然仍旧停留在原处没什么变化，但是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土，迷迷蒙蒙地让人觉得可怜。
周越鬼使神差点点头：“知道了，那我直说，你和黄泉本身，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姜小棠瞪圆了眼睛：“不是，哥？你这都，不是个疑问句的吗？”
周越不无奇怪地看着她：“不是你让我有话直说的吗？所以我不就直接问你了？”
姜小棠：“……好吧，你问的很直接，这一点倒是很好。”
“嗯，所以关系是什么，我直接问了，你会直接回答我吗？”
周越看着姜小棠黑到发着蓝的一双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片浓墨般的夜晚的海水。
姜小棠和他对视几旬，仿佛是用眼睛把他从外到内劈开看了个遍，她深吸口气；“我如果跟你明说，你会不会转头就散布出去了？”
“不知道。”
……
姜小棠在原地晃了几下：“不是，正常剧本里，就算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至少也会信誓旦旦地担保说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吧！你这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
周越像是完全没被这句吐槽影响似的，正色道：“因为我并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会不会对我自己或是人间有什么影响，所以不能完全保证站在你这边什么都不说，但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害你。”
“也就是说可以被动把我给卖了？你是这意思？”
周越这时居然笑出声来了：“嗯，倒也不是，没那么夸张。”
姜小棠心说我信你个鬼。
她整理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关系吧，只能说比一般人或者一般的有异能的人，和黄泉的链接更深一点，反正就是不会在这里死掉就是了。”
这话说完，没想到周越的面容忽的沉了下来，他一双眼睛暗沉沉地吓人，面对着姜小棠，半分方才的调笑也没有了：“你这个能力，都和谁说过？”
姜小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刚想倒退几步，周越见状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的右手腕握住了，“你除了和我说过，还和谁说过？”
“没，没有啊，我谁都没说过……”
谁知周越完全不买账，继续逼问一般地说道：“不是异能的这些人呢？普通人呢？说过吗？”
“没有啊。”姜小棠人都懵了，跟普通人说这个？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周越一双眼睛盯着她的，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更多的东西，姜小棠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只是手又挣脱不出，只能先偏头错开视线：“你够了吧。”
周越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脖颈上，以及若隐若现藏在衣领之下的剩下雪白的皮肤。
他的眸色深了些，但很快放开了手：“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姜小棠慌忙向后撤了几步，脚步都有些不稳，她低着头不看周越，只是看着地面上的红土，觉得这一片又一片的地真是看多久都觉得瘆人，一边抬手转动着手腕，轻声道：“没事。”
“其实……”
周越在一边有些欲言又止。
姜小棠听不到接下来的话，轻轻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不应该告诉我的，也不用告诉我这么多的。”
我告诉你什么了？这还多？我已经在一堆事情里捡着不重要的说了，这居然还算多吗？姜小棠满头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