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再说一遍？
姜小棠皱着眉单手扶额，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什么神经病院虎狼窝。
一边的许风都傻了眼，也顾不上自己泛着红印儿的脑袋了，摇头摆尾地走过来看看姜小棠的神色，又瞅瞅自己所谓的哥，一张脸也跟着泛起了青，他重重咳嗽几声：
“那个，越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边说，许风边偷偷拿眼打量着姜小棠，眼神躲躲闪闪，脊背却挺得直，似乎这时候才看清她的五官排布似的。
周越倒是一派常态，似乎不过是提出了一个真诚有效的建议，他看都没看许风，只是继续盯着姜小棠沉默。
……
姜小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眯眯眼瞅着周越：“谁告诉你的？”
周越眼皮一垂，仿佛不过是看到了最为稀松平常的什么东西，他随意答着：“概率推断是这样的。”
“额……”
这灵能力这种玩意儿连生娃出来的亲妈都不一定能摸准吧，你倒好，做起研究推断了？
周越像是终于受不了满室红光，几步走到电脑桌对面独立的一个方桌跟前，抬手对着桌上一个不锈钢烧水壶左拍右打几下，一屋的光芒登时就熄灭了。
满屋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倾洒过来，随着唯一光源的消失，仿佛屋子里的另外两人也跟着一起蒸发了一般，姜小棠在一片死寂中轻轻抖了一下。
“咔嚓”一声打火机响声，一簇蓝光出现在她的面前，周越俊越清秀的眉眼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笑着对姜小棠道：“只是灯灭了而已，你看，这不又亮起来了嘛，没事儿没事儿，啊。”
姜小棠嘴角上扬，紧跟着抬起手来。
径直向着周越脸的方向推了过去，若不是周某人反应迅速，可能已经被迎头来了一巴掌。
周越：“……你这是……要用五指山压死我吗？”
“噼啪”又是一声，二人跟着双双回头，许风臊眉耷眼地站在门框边上，手刚从开关上放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站在两人中间：
“我说，开个灯的事儿，折腾什么呢？”
……
你可真是方便快捷啊。
姜小棠控制不住地对着周越翻了个刚才没来得及的白眼，情真意切：“哥，你知道古代有句话叫做灯下看美人吗？”
周越有些不明所以：“我不是在回答你的问题吗？按我的推断，你应该有和阴灵沟通的本事，这和灯下美人有什么关系，不用你非要抓个女鬼……还是说……”
周越两手一拍，清脆悦耳：“哦，哦哦哦我明白了。”
姜小棠话都懒得说。
“你是不是需要灯开着才能和鬼以及阴间生物沟通？！哦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你刚才黑下来的瞬间表现得那么无语。”
……
姜小棠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这位仁兄，我现在才是真的比较无语……
周越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自己越说越激动，两只手攥拳又放开，似乎很想再向着姜小棠的方向走几步过来，只是又控制着自己停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白炽灯点燃了。
“所以你的这项能力是不是有专业术语来形容的啊？”他继续滔滔不绝，一副给自己说爽了的样子：“灯下看美人……”
嗯？
“这就是你的技能名称吧！”
……
姜小棠倒抽口气，控制着眼瞳的翻转。最后无奈叹道：“不是，哥，你老本行是不是文艺工作者……”
“嗯？什么意思？”许风在一旁丈二摸不着头脑头脑，却也急得乱跺脚，从担心生命安全变成了工作饭碗保不保的问题。
周越学着姜小棠的模样挑挑眉毛：“怎么？你觉得我是来搞笑的？”
姜小棠笑道：“不敢不敢。”
在场的人一个赛着一个冷静，仿佛被绑走的人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样，许风看着都觉得余生凉凉，一共三个人的部门，负责人是个关键时刻秀幽默的，新来的又是一个比谁都冷静稳重的……
他脸皱在一起像张被无情丢弃的草稿纸，心说前途堪忧。
周越转身放过了姜小棠，边十指飞速敲打着电脑边说道：“没关系，不会对话也没事，我们这里有之前许风做好的翻译软件，我可以找一个幸运儿带我们去，让他感受一波人间的温暖。”
……
问候您全家的温暖那种吗？
姜小棠叹口气，看了眼仍在瑟瑟发抖的许风，心说不知这位同事软件开发能力几何，看着也不像个能担事儿的，要是翻译出什么文化冲击惹毛了鬼怪灵物，自己也没得好果子啃，说不定牙都得被打光……
她上前拍拍卤蛋的肩膀，温和道：“你别紧张，我会和鬼好好说的。”
许风欲哭无泪。
这位新人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
但是救命稻草总好过压垮骆驼的那一根，有出头鸟总强过各自飞，许风定定神，对着不知背景但是昨天莫名其妙被自己开发的软件找到的异士死命一点头：
“包在你身上了，义士！”
……
姜小棠笑笑：“好说。”心道你可真是会顺坡下驴。
周越在一边看完全程，对于这一派虚情假意各怀鬼胎的寒暄视若无睹，见怪不怪地继续对着电脑一顿敲击，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键盘声在一时相顾无言的几人中间显得格外悦耳。
半晌他停手了，把手机用一根发红光的线和电脑连在了一起，双手捧着手机，食指在上面像是画了几个圈，登时手机电脑连带着那根本色发红的线，统统变成了方才出现在姜小棠手上的蓝色。
哇魔法少年。
姜小棠面对这初入职场第一天就砸在头上的一份工作已经开始放飞内心，对着 周越赞许地点点头：“一会儿我们要是真的下去了，也麻烦这位大哥放个光芒出来，省得咱们两眼一抹黑，啥啥看不清。”
随即双手一抱拳，躬了个身福了一福：“多谢您嘞！”
周越此时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接话，只是手上也没停，继续点着手机，这倒是让姜小棠觉得有些奇怪，顺便有些尴尬，抬头看了眼周越。
对方这时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抬起眼瞅着空地，嘴上答道：“哦，发光是吗，很管用吗？”
这位仁兄你这话说得，怎么还让人听出一丝沮丧呢？
姜小棠没见过自相识以来便表现得自己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周越做出这副派头来，有些发懵，顺嘴反问道：“不管用吗？”
却不等周越开口回应，那边许风已经把办公室的门推开了，招呼着两人：“哎走了哎，咱老板还等着咱去拯救呢，你说你俩还磨叽上了这是。”
话赶话到这儿了，姜小棠也只得作罢，眼看着周越像是恢复了正常般地迈步出门，她心里反而七上八下起来。
这闹得，怪尴尬的……
烦死了，不如不开这句玩笑，哪有一直都很会接梗的人突然眼睁睁看着包袱掉在地上的，这包袱偏偏还摔破了就更尴尬了……被打断了没能捡起来就又双叒叕地让人不爽了！
姜小棠噘噘嘴，也跟了上去，一路安慰自己。
算了，这人跟自己也才第一天见，尴尬什么的也很正常，回头尬多了……啊不，话说多了，说不准这事儿就能完全翻篇……才怪……
她长叹口气，就知道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还偏要折腾，在心里怎么脱敏都是没用的，除了折磨折磨自己以外，可以说是屁用没有，你看人家另一位事主？
姜小棠抬头看着前面周越的背影。
好一派没事人的模样，除了有点魂飞天外，一切正常。
飞肯定也不是因为她。
行吧……
姜小棠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许风，对吧。”
“啊？”卤蛋闻声扭过头来看着她。
姜小棠脸皮扯了扯，随便笑笑：“我们不是要去黄泉吗？你这是带着往哪儿去啊？”
许风咋舌：“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姜小棠简直要笑了，“我不知道什么？”
许风深沉地点点头，故作姿态地拍拍前面的周越：“越哥，你走慢点，后面还有女士呢。”随即转过头来重新看着姜小棠道：“这位女士啊，我知道，第一天来上班就经历这么大的事，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吧。”
说完还用眼镜后面的一双堆了几层皮的眼眸疲惫地看她一眼，一派同情之色。
……
姜小棠用舌头压了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嘴角微提，欠欠身：“哎呀这话说得，在哪里不是上班呢？您说是吧。”
许风哼唧一声：“对，说得不错。”
他的眼睛飞速扫过姜小棠的穿搭，开口道：“不过看起来，你之前的工作应该蛮没有挑战性的吧。”
姜小棠笑道：“可能吧，不过我更想知道你要给我普及的是什么工作知识。”
周越见许风侃侃而谈，转身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姜小棠见状，下意识地看他一眼，只是在她自己发觉之前，已经算是用眼神示意过了。
不用搅局，且听他说。
周越了然，转身过去不再管，姜小棠听着许风滔滔不绝，一时却走了个神。
这人，是我可以用眼神交流的人吗？随便一个表情，他已经明白了？
姜小棠心下暗抖一下。看来这位周越，比她之前感知到的更为敏锐聪明啊……
啧，有点麻烦。
哎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当面让人包袱掉地上啊！又开始纠结了……
“哎？”许风伸手在姜小棠眼前晃晃：“所以你听明白我说的了吗？”
……
不好意思完全没在听。
姜小棠回神笑笑：“啊，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对吧？”许风有些得意：“所以说呢，像你这样初入行的新人啊，最容易把这些东西想简单了，但那是不对的，还是应该认真记住阴阳两界传送门的位置啊！”
姜小棠囫囵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抬了抬手：“哎你等会儿？你说什么？传送门……的位置？”
许风瞟她一眼：“嗯，我刚刚不是就说了嘛，所以我们现在去的，就是经过我软件的测算之后，确定下来的其中一个门的位置啊！”
姜小棠眼睛睁圆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是随即很快恢复过来，她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啊，您可太厉害了！”
许风更加沾沾自喜：“那当然。”
他说完这话，哼着小曲儿就溜达回了周越的边上，对他勾肩搭背，像是方才在办公室被吓得不轻，急得跳脚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副装出来的稳重的模样……
姜小棠轻轻啧了几声，一个简单的阴阳传送门，居然还需要测算位置？
话说这玩意儿居然还他娘的有固定位置？？？
这东西，不是想在哪儿开，哪儿就能开吗？！
她几不可查地在两人身后摇摇头，看看这二位新同事的背影，心说这丰灵集团的灵感部……
看来也是水得很啊。
果然，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干脆谁也别嫌谁，各自淡定活着拿工资才是王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