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阔被丹修纠缠了好一会儿,怎么兜圈都甩不开:“真没什么,你要是闲就去指导指导你手下的那几个学生。”
“我才从他们那出来,怎么教都教不会,气得我脑袋疼,带他们去交流学习还只知道吃。”丹修满脸晦气,“明明也不是啥好吃的。”
趁着他注意力转移到空隙,严阔赶紧找了条小路甩开了他。
“唉!”丹修顿时着急地往前追两步,可惜丹修本就不是身体素质好的修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严阔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一个小拐角。
还没来得及懊恼,身后就传来一个女声:“前辈,严先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他回头一看,竟是严阔的学生柳月溪,顿时面色一喜:“嗯对,你最近就没发现他有哪里不对劲吗?”
柳月溪闻言立刻仔细回想起来,丹修满脸期待地搓搓手,就盼着她能给出点蛛丝马迹。
半晌,柳月溪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丹修努力引导:“你再好好想想,他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特殊的人,或者他做过什么特殊的事。”
“特殊的人……”柳月溪眉头逐渐皱起来,“非要说有的话,可能就是之前有一次打扮得很,嗯……很意气风发?那天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对对!再想想再想想。”
“……还有,之前来过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客人。”柳月溪苦思冥想,“不过他来的次数不多,我也不是很了解。”
“对!!!”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丹修两只眼睛亮得要闪出激光来了,“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描述一下。”
柳月溪视线缓缓偏移,脚后跟不动声色地朝后挪了半只脚的距离:“瞳孔是琥珀色的,个子较严先生稍矮一点,很白……没有了。”
“行吧。”丹修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甘心,“如果那个人现在出现在你面前,能认出来吗?”
柳月溪不假思索:“能。”
这么干脆。
“我觉得,但凡是见过他的人,恐怕都很难忘记那样一张脸吧。”
“行,我知道了,咱们今天的谈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让它烂在地里。”
仔细叮嘱一番过后,丹修心情颇佳地背着手朝刚刚严阔的方向走去,从背后看俨然是一个端庄持重的前辈,全然看不出刚刚八卦的模样。
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模样,那应该不难找,不过范围还是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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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严文石重重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严阔没想到大哥拒绝得如此干脆,真真就应了夏垚的担忧。
若是换了从前,严文石对于他们二人的在一起这件事肯定是持赞同态度的,双方本就有合作,如此,算是亲上加亲,百利而无一害。
但现在,他猛然回头,恨铁不成钢:“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他有恋人,你跟他在一起算什么!”
“他不是自愿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自愿,夏垚与夏南晞在一起是事实,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要世人如何看待你!”
“我不在乎这些!”严阔向前一步,眼神中满是坚定,“他们已经分开了,我去找过夏垚,他说,即便不能在一起,之后也不会跟着夏南晞回狐族了,而是同他母亲一起外出游历。”
“这样正好。”严阔的母亲夏柳声名在外,如今看来,她的儿子竟是半点不输她,“省得你惦记。”
“我也要去。”
严文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怒从心起:“你!你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这算什么!你就这么作贱自己!你你!纵观古今,严氏也从未出过这样的丑事!”
一怒之下,严文石“蹭蹭”两步走上前去,身影如山倾倒,笼罩着跪在地上的人,右手高高抬起,严阔仰面望着他,眼中竟无半点惧怕后悔。
手掌停在半空中,房间内没有一丝声音,半晌,随着清脆的一声,桌上盛着半杯水的瓷杯因剧烈的碰撞爆裂开来,碎片与茶水四处飞溅。
一个指甲盖大的碎片飞速划过严阔的额头,留下一道白痕。
“之前,夏族长来找我。”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严文石深吸几口气,难以平复心绪,“那时我还不敢相信,我觉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做不出这种事。”
“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了。”
“夏柳当初与鲁家主之间的憾事流传至今,鲁家主至今未娶。”严阔掀起衣袍,缓缓曲起左腿,再弯下右腿,膝盖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骨头,“大哥,你忍心让他们当年的事也发生在我身上吗?”
“你别怪大哥说话难听,夏垚当初究竟是不是真的被迫还不得而知,若当初是自愿的,你岂不是所托非人。”
严阔坚持己见:“即便当初是自愿的,现在也肯定不是了,既然他们没有感情,我为什么不能和夏垚在一起。”
严文石看他这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顿时气得将手边一整套茶具全砸了。
房间里顿时“稀里哗啦”不绝于耳。
他们兄弟三人自幼遭逢大难,他这个做哥哥的从小拉扯着两个弟弟长大,严阔从小就懂事,在严文石眼中,他一直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从小到大,极少有什么事需要他烦心。
却没想到,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就这一次,大哥,就这一次,我是真心喜欢他。”严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严文石垂落身侧的衣袖。
严文石侧身躲过,绕至严阔身后,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不同意你就不和他在一起了?你来问我的时候,恐怕就没想过要不要我同意吧。”
“怎么会,我当然是想要你同意的。”
“你分明是只想我同意!
我问你,你们在一起,若是成婚,夏南晞身为兄长,能不来吗?到时候……”
“到时候,能请到夏柳前辈就好了,夏垚与夏族长也不是亲兄弟。”严阔打心底里不愿意在自己大婚时看见夏南晞,“而且,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说不定他自己不乐意过来呢。”
这种可能性也挺大的。
严文石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同他谈论起了成婚的事,当即气得“邦邦”捶了两下桌子。
“大哥,大哥,是我,永鹤。”严永鹤房间内二人俱是一愣,竟然都没发觉三弟何时到了门外。
严文石扬声道:“三弟,我今日有要事,你先回去吧。”
“那我在门外等你。”严永鹤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进来,“大哥,别太生气。”
严永鹤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静静等待,周围没有其他人,想来是大哥在发脾气前都遣走了。
房间里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兄弟二人终于一前一后地出来。
严永鹤赶忙迎上去。
门一开一合,他眼尖地看见房间地面上半干的水渍和碎裂满地的瓷片。
他盯着严阔迅速上下打量一遍,看不出自家二哥身上有什么伤口。
“有什么事吗?”
严永鹤反问:“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大哥对我生分了。”
严文石笑着摸了摸三弟的脑袋:“胡说。”
“二哥之后有什么事吗?若是有空,不如过来陪我解闷。”
“没有。”
这话是严文石说的,同时递了个眼神给严永鹤。
“那我们走吧。”
两个就这么三言两语地把严阔地行踪定下了。
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错落有致的花草在阳光下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今天天气不错,我把书都挪出来晒晒太阳。”严永鹤难得主动挑起话题,“二哥觉得呢?”
严永鹤都表现值得惊喜,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只低声说了句:“甚好。”
“二哥,你和大哥谈得怎么样了?”
严阔:“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严永鹤不肯轻易被严阔糊弄过去,“大哥今天很生气。”
“……”
“二哥,别不说话。你知道的,大哥只是担心你。”
严阔慢慢停下脚步,语气沮丧:“我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到离不开?”
“嗯。”
“很多男男女女在一起的时候都这么想,分开时寻死觅活,时间一久,也都放下了。”
严阔激动地抬高嗓音:“我们才不会分开!”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声音低低地说:“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严永鹤:“……”
二哥正处于寻死觅活阶段。
“罢了,我不说了,你陪我一起晾书吧。”让大哥操心好了。
严阔被老三揪着在院子里晾了一天书,天黑了,他正整理衣裳准备离开,又听见严永鹤声音虚弱地求助:“二哥,我腿有点疼,你今晚在这里陪陪我行吗?”
“怎么突然疼了,我去叫医师过来。”严阔顿时着急三两步跑过来蹲下察看。
“不用叫,是老毛病了,可能是因为今天外面比较凉,睡一觉就好了。”
在严永鹤的再三坚持下,严阔只好打消请医师的念头。
次日一早,严永鹤又缠着严阔去演武台看门生们打斗,见他兴致好,严阔心里也很高兴,欣然同意。
“二哥,我想去游湖。”
“二哥,我想去爬山。”
“二哥,我想玩叶子戏。”
“二哥……”
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二哥……
“严永鹤!”
“怎么了二哥?”严永鹤脸上似是倦意又像是沮丧,眼睫低垂,声音也有气无力,“是我事太多了吗?二哥若是嫌烦,就走吧,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严阔:“……”一团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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