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517有人走出来破口大骂。

要不说生活中处处都是巧合意外呢。

宁堔抬眼，认出对方是上周在水房围殴小胖的男生，行为过于嚣张跋扈，他没忍住趁着熄灯还给揍了一顿。

男生光挨揍也没长教训，面对明显来者不善的沈默几个，毫无惧色地逐一打量，并且特意朝沈默多瞅了两眼。

戴耳钉的小白脸长得还他妈怪精致好看的。

陈宏贤对沈默有了简单粗暴的初步印象，总觉得在哪见过。

对方是高二的，宁堔低头往旁边退了退，他不想被认出来。

沈默插着兜上前一步，身形高挺地将宁堔挡在背后，目光瞟着那人：“你是陈宏贤？”

陈宏贤看了看沈默，以及旁边站着的邢舟宋羽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靠门上一脸的不屑：“怎么着，来找事的？”

517整个宿舍的人闻声抬头，齐刷刷视线朝外。

“牛逼啊，来来来，都别怂出来聊一聊，光搁宿舍猫着多没意思。”宋羽扬冲里头招手挑衅，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你哪个班的？”陈宏贤没搭理宋羽扬，依旧看着沈默。

沈默撩起眼皮：“高一三班。”

“三班……”陈宏贤一愣，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这会突然笑不出来了，站在原地皱起眉。

邢舟：“想起来了？我们班人被你打到胃出血，现在还躺医院里，你要不给解释一下？解释明白了，事情算过去，要解释不明白……”

邢舟属于那种斯文长相的男生，白白净净又爱笑，说话鲜少带脏字，给人的印象向来是没什么攻击性。

陈宏贤不吭声看着邢舟。

邢舟继续笑着说：“到时候会不会被开除就不好说了。”

听到“开除”，陈宏贤终于火了，气急败坏吼着：“你他妈逗我呢！你说开除就开除！”

说完咬牙切齿瞪着邢舟，一副要冲过去打人的架势。

之前因为这个事，陈宏贤被三班班主任倪棠约谈了几回，他正为这事憋屈的很，谁知道死胖子那么不经揍，他妈揣几脚就被救护车拉走了。

沈默警告地用手一指。

陈宏贤莫名有些怵沈默，原地站着没敢动。

整栋宿舍楼都熄灯了，就剩走廊灯亮着。

暗光下，沈默眉眼轮廓清晰，眼珠子极黑：“注意点，拍视频呢。”

陈宏贤才发现沈默的背后有个人，一身校服戴着黑框眼镜非常不起眼的宁堔，正举着手机对准他。

手机夜拍模式下，陈宏贤的表情从愤怒到震惊，整个画面拍得无比清楚。

“说说看，那天你是怎么带着人揍我们班学生的，要不你给情景再现一下？”宋羽扬将手搭上陈宏贤的肩膀，像是好兄弟间聊天贴在他耳边说，“视频主题我都想好了，就叫校园霸凌可以吧，传到网上绝对他妈爆火。”

陈宏贤心态彻底被点炸，猛地甩开宋羽扬的手：“霸凌你妈啊！老子霸凌谁了！谁他妈看到了，没证据你说你妈呢！”

“怎么回事啊，没完没了是吧。”517的人终于坐不住，走出来一个跟练过似的壮硕男生，他先是横眉冷目骂了几句，视线转向沈默，下一秒瞬间怂了。

壮硕男生气势降了不止十倍：“沈默，怎么……是你啊？”

宿舍外头走廊的光很暗，坐宿舍里他们压根没看清外面站着的四个人是谁。

“沈默？”陈宏贤刚转来附中不到一个月，对沈默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多少知道高一有这么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

沈默扭头看了眼，确认宁堔一直拿着手机在录相，语气冷淡：“最后问你一遍，我们班郭启明是不是被你打进医院的？”

陈宏贤憋着没吭声，半天才敢看沈默：“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和你们有毛关系？”

站在旁边的壮硕男生扯了把陈宏贤，提醒他说话注意点。

宋羽扬“啪啪”鼓掌：“非常好，有骨气。”

沈默瞟了瞟517另外几个躲在宿舍从头到尾没敢出来露面的男生，点点头说：“也行，以后再慢慢和你聊。”

壮硕男生遭不住沈默话里话外的威胁：“肯定有什么误会吧，他才转来，跟人无冤无仇的，不至于会做这种欺负人的事。”

沈默笑起来：“这你就得问他了，无冤无仇，怎么就连着一周专找监控死角把人堵着揍，事后还不承认。”

宋羽扬嗓音拖的老长附和：“贱呗~”

壮硕男生愣了愣没再说话，沈默散漫地将目光重新偏转，陈宏贤脖子抖了一下。

“回宿舍。”沈默收回视线。

宁堔如释重负，结束手里的拍摄。

临走时宁堔回头，519宿舍门口站着的俩人没动，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说准确点，是在看走在前面的沈默。

到了宿舍宁堔把手机还给沈默，沈默接过手机问：“全录上了？”

宁堔点头：“嗯。”

宋羽扬凑过去想看，还没看个开头，沈默就把录像给删了。

宋羽扬：“怎么删了？”

沈默：“留着也没用。”

邢舟：“没想到嘴还挺硬，咬死不承认。”

宋羽扬用胳膊撑着床边的护栏：“所以我说干脆就把那逼也连着揍一星期，保管被打服。”

宁堔没参与他们的对话，拿了盆和毛巾去洗漱。

宿舍就剩另外三个人，安静了几秒，宋羽扬突然有感而发：“我怎么觉着沈默这同桌性格有点孤僻啊，跟咱们也不太合群。”

“能理解吧，刚转来就碰到这么些糟心事，换成是我也得自闭一段时间。”邢舟手搭着椅背说。

宋羽扬很茫然：“什么糟心事？”

邢舟反问：“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我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宋羽扬又转过去问沈默，“默哥你知道吗？”

沈默指着另一个床位，对在他面前晃个不停的宋羽扬说：“坐回你自己的椅子上去。”

“哦。”宋羽扬一脸不解地往自己桌子前坐下了，又问，“为啥啊，我话没说完呢。”

“怕智障会传染。”沈默说完也拿了洗漱的东西走出宿舍。

邢舟在一旁乐得不行。

宋羽扬搞懂沈默想要表达的意思后，叹了口气：“您直接说我是智障不就得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

周五最后一节自习课，倪棠走进三班，宣布下周过了就是月考，整个教室一片吱哇乱叫地哀嚎。

倪棠无视底下那帮想造反的三班学生，单手撑着讲桌：“嚎完没？完了就好好复习，放假两天会在班级群发模拟题，都注意下群消息，当然，你们要是对自己有十足把握可以不看，其他自己掂量。”

班级里哀嚎的声音更大了，倪棠笑了笑，迅速离开三班教室，留下一群学生怨声载道地上自习。

和班里其他人比起来，宁堔对月考不怎么上心，又或者说，成绩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除了宁堔，教室里还有个把月考更加不当回事的人，正趴在桌上睡得很熟。

整整一下午，沈默没怎么醒，间或醒来也只是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然后接着睡。

宁堔抬头看黑板，目光偶尔会扫过身旁睡着的人。

沈默和刚开学那会比，有了点变化。

左耳上不止戴着耳钉，多了俩耳环，食指和无名指上纹着像是西方宗教符号的纹身，除了接近七位数的机械手表，还挂着纯黑色的手链。

宁堔向来对穿着只图省事保暖，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的，惯常一身几年前的旧衣服，批发市场扒拉来的粗制滥造便宜货。

而沈默的衣品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哪怕随便穿件基本款的卫衣，都比一般人好看。

宁堔不知道，那些看似“简单”的基本款，价格上往往不低于五位数，质地工艺方面和网上的廉价爆款相比，自然好不知道几百倍。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除了靠颜值身高支撑，更需要舍得拿钱砸。

半节自习课过去，沈默终于睡醒，黑发被胳膊压的有些乱，摸出手机摁了几下，然后侧过头往旁边看。

“班主任刚才来过教室了？”沈默摘掉塞着的耳机，嗓音带着没睡够的含糊。

“提了月考的事就走了。”宁堔停下手里的笔，看过去。

沈默点点头，重新趴回桌上：“那我再睡会儿。”

果然对月考毫不上心。

宁堔想问沈默是不是晚上总熬夜，为什么白天能困成这样，但没问出口，他们没熟到能互相打听**的程度。

下了课宋羽扬问同桌的人周末怎么安排，邢舟盯着书：“马上月考了还想着玩，不怕你家老宋又给你扔国外去？”

宋羽扬觉得无所谓：“大不了我再给他来一次离家出走。”

邢舟在刚发的课后练习册上飞快地填写答案，眼睛都没抬一下：“嗯，这次别叫上我就行。”

宋羽扬：“卧槽，舟儿你这是要抛弃兄弟啊。”

邢舟用笔点了点宋羽扬：“说的没错。”

沈默没理两个吵吵闹闹的人，起身就往教室外走，宋羽扬赶紧追了出去。

邢舟没跟着俩人一块，而是拿习题册转过身：“诶宁堔，这道题你会吗，帮我看看？”

原本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宁堔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迟疑地看向邢舟。

“我看你上课都挺认真的，成绩肯定不差，就最后这道因式分解。”邢舟干脆坐在沈默的座位，将手里的习题册摊给宁堔看。

宁堔扫了眼题目，书包也没放下，挎在肩上坐回椅子，拿出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列出演算过程。

“另一个算法就是照搬套公式，先提首项系数，再把乘积展开也能得出答案……”宁堔思考着一边说，又在空白处写下第二种解题思路。

所有解题步骤都一目了然，邢舟认真过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懂了，谢谢啊。”

宁堔收起笔：“老师上课时讲过类似的真题，你翻翻笔记应该就能找到。”

“你记性还挺好，我不怎么做笔记，做完也会忘。”

“都是上课讲的内容，稍微听下就能懂，也不需要刻意记。”宁堔指了指教室门，“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邢舟：“正好，一快走吧。”

宁堔晃过犹豫，但还是点点头。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邢舟打招呼，大多是其他班上的学生，邢舟性格好，跟谁都说说笑笑。

到了校门口，宁堔一眼见着自己的同桌，正和几个戴墨镜的男人站一块。

那些人身后停着几辆花里胡哨的跑车，像办豪车展览，不少学生家长包括学校的保安都拿手机对着跑车拍照。

宁堔觉得场面说不出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