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之中难得的好天气,去潭石寺礼佛多少的皇后终于回了宫,做为太子妃的沈栖朝不可能视而不见,萧景煜早早去了兵部,眼下不在宫中,沈栖朝如果等萧景煜下了值一起过去,只会留给人话柄,说这新娶的太子妃明知皇后回宫却不拜见…现如今宫中局势不明朗,沈栖朝不可能给任何人留下话柄,说不定这将来会对萧景煜造成什么影响。
沈栖朝带着天璇已经来到了凤宫,宫中人禀报了皇后,皇后随即让她们进去。
沈栖朝行礼之后,皇后率先开口,“朝朝啊,本宫这好一阵子不在宫中,一切可还安好,阿煜那小子对你怎么样?”
皇后这么问…说明她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的事情,还是知道了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沈栖朝后背发凉却不得而知,她好像发现这宫里的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但是有说不清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们。
皇后娘娘给沈栖朝的第一印象完全就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和当今的皇帝也是恩爱有加,萧景煜也和她说,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后宫只有母后一人,从未出现过第二个女人…是从未出现,还是出现过现如今没有了…
“回母后,太子殿下对臣妾一切都好,今天刚好他去巡值,本想着和她一起来见母后,但是臣妾许久没见到母后,有些想念,所以一个人就擅自做主过来了,日后和太子殿下在一同前来。”沈栖朝声音温柔的回答着。
在皇后心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沈栖朝也起身先行离开了,回去的路上沈栖朝在回想着她和皇后的所有对话,皇后没有一次是提起来那件事的…
回到东宫的时候,刚好萧景煜也回来,沈栖朝还没开口,随之而来的是皇上的召见。
皇帝下旨命太子代天巡视江南,为期两月。旨意来得突然,却冠冕堂皇——太子近日劳苦功高,正值江南春暖花开,既可体察民情,亦可稍作休养。然而,刚刚经历黑风岭“匪患”之险,这道远离京城、长达两月的旨意,其背后意味,令人不得不深思。
萧景煜依旧是平静接旨,仿佛这只是一项寻常的公务。他甚至主动请旨:“父皇,江南路远,事务繁杂,儿臣想请太子妃同行,一则可照料起居,二则女子心细,或能于民情体察上有所助益。”
皇帝略作沉吟,便应允了。太子夫妇同行,显得更似游历,反倒能淡化一些暗中布局的痕迹。
离京那日,车马辚辚,仪仗煊赫。太子代天巡狩,排场自是极大。然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那华盖之下暗藏的汹涌波涛。
沈栖朝看着马车外面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欢送他们,心情形容不上来,这里面有多少人等着萧景煜的陨落,有多少人又是在看这一场父与子的无声争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无非是在看热闹,谁是君他们也不会在乎…明明是时间顺理成章的事情,沈栖朝想不明白皇后的漠不关心,皇帝的斩草除根,这些在他们看来已不是暗中的博弈了。
沈栖朝还看到了英国公,但是英国公的眼神为什么晦涩难懂…多了一丝担心?沈栖朝看了一眼不再去想,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但是沈栖朝不免有些心疼萧景煜,受伤的手臂刚刚养好,又要远途折腾这么久,看着马车中萧景煜的侧脸。
声音略有低沉,还带着一丝难舍与心疼,“两个月…回来之后就是元日了…”
“我们俩还没吃上下雪天的羊肉热锅呢…”
“都城内的每年元日都会很热闹,回来之后我带你去看花灯,吃热锅。”萧景煜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安慰着沈栖朝,他们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这里。
一路南下,绿色渐浓。萧景煜却并未沉醉于山水之间,行程安排得极为紧凑,白日赶路,夜间则常有神秘信使出入其车厢或下榻之处。沈栖朝心知他绝非真正巡视那么简单,只默默配合,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露丝毫异样。
这日,行至淮安地界,一处颇为繁华的城镇。车队依例入住当地最好的官驿。晚膳过后,萧景煜屏退左右,对沈栖朝低声道:“换身不起眼的衣裳,随我出去一趟。”
沈栖朝心领神会,不多问,迅速换了身素净的常服,未施粉黛,如同寻常富家夫人。萧景煜也仅着一身靛蓝锦袍,未带任何显示身份的佩饰。青羽都没跟着,显然是想掩人耳目,营造出一种太子的贴身侍卫都没离开过,太子殿下更不可能走远的假象。
两人并未从正门离开,而是从驿馆一处僻静侧门悄然走出,融入夜色之中。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家看似寻常的客栈后院。青霭早已在此接应,无声地引他们上了二楼一间僻静的客房。
客房内烛火如豆,一名身着灰褐色常服、作中年行商打扮的男子正负手立于窗边,看似观察街景,实则警惕着四周。听到门响,他迅速转身。
见到萧景煜,他立刻躬身行礼,压低了声音:“臣徐州季,参见殿下,娘娘。”
徐州季!沈栖朝心中微震。此人她虽未曾深交,却知其名——内阁中最年轻的大学士之一,素以清廉刚正、学问渊博著称,在清流中颇有声望,平日里似乎与哪位官员都保持着距离,萧景煜口中的内阁大学士,终于现身了。
“徐大人不必多礼,非常时期,一切从简。”萧景煜虚扶一把,三人于桌前坐下,烛光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殿下此行风险不小。”徐州季开门见山,眉头紧锁,“陛下此次派您离京,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臣离京前,察觉陛下暗中调动了几处关键位置的将领。”
“且督察院有御史正在暗中收集殿下近年来经手政务的‘错处’,恐怕……是在为后续之事做准备。”
萧景煜目光沉静:“本王心中有数。江南之行,虽是险棋,却也是契机。远离京城视线,有些事反而方便去做。京中情况如何?”
“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徐州季低声道,“敬王近日称病,闭门不出,但其门下官员走动频繁。但是所做之事,并不会对我们又任何伤害,反而看上去有些在倾倒我们这边…”
“而且我查到的雨夜那晚的竹林,袭击殿下的不是敬王的人,他们只是奉命,奉命之人让他们误以为是敬王,是想把这个罪名扔给敬王。”
“所以…那天派过来的人是父皇?他没想到这件事没要了我的命…”萧景煜紧皱眉头。
沈栖朝也完全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州季,又看了看萧景煜,皇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
徐季州继续开口,“还有…皇后娘娘,近日召见了几次母家族人。”
沈栖朝觉得吃惊…皇后是不是一直默许这件事的发生,萧景煜如果死了,既得利益者是谁?朝中除了萧景煜就只剩下几乎没用的露过面的萧景琰,但是她也只有七八岁啊…
“上次让你查的先帝那两份立太子诏书有眉目了嘛?”萧景煜还是想知道这件事的源头…
“这个还没…好像有人刻意在阻止…我不敢太深入去查,怕暴露身份,但是已经让暗探去查了,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很快有结果。”
“但眼下看…敬王或许不一定是对手…那次的勾结之罪,原本以为是敬王想按实了殿下的通敌的名声,但是在对峙期间,他话语之间留的都是活口,尤其是…因为这次的无辜之罪,才会让皇帝着急了,露出了想解决了殿下的心…”
“如若不然…或许殿下很久都不会发现皇上的心…”
是啊!这件事沈栖朝一直都没有深想,但是经过徐州季这么一说…敬王之前也有好几次完全可以有机会杀了萧景煜,但是都没下手,而且他还变相的放了哥哥…虽然之前把哥哥抓走的也是他…这到底什么人,亦正亦邪…
萧景煜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徐大人此次‘返京述职’途中与本王‘偶遇’,务必小心,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殿下放心,臣此行一切安排妥当,无人起疑。”徐州季郑重道,“臣会尽快返京,暗中联络可信之人,密切关注京中动向。殿下在江南,一切务必小心,陛下……或许不止一重安排。”
“本王明白。”萧景煜点头,“京中之事,便有劳徐大人了。”
“臣分内之事。”徐州季起身,再次行礼,“殿下,娘娘,此地不宜久留,臣先行一步。”
他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客房内只剩下萧景煜和沈栖朝两人。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沈栖朝看着萧景煜凝重的侧脸,轻声道:“这位徐大人,竟是殿下的人?可信吗?”
萧景煜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朝堂如棋局,并非所有棋子,都要摆在明面上。徐大学士这步暗棋,埋了十年之久。”
他握住沈栖朝的手,指尖微凉:“朝朝,江南之行,恐比预想的更为麻烦。你怕吗?”
沈栖朝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目光清亮而坚定:“殿下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刀山火海,一同去闯便是。”
萧景煜深深地看着她,紧抿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窗外,江南的夜风带着湿润的花香吹过,温柔缱绻,却吹不散这小小客房内弥漫的、关乎天下大势的紧张与决绝。窗外是完全同于都城内秋风萧瑟。
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大部队落脚之处,进了房间,与门外的青羽对了眼神,青羽一切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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