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境四周弥漫着深重的雾气,听宗主说玄吟常年闭关,设雾障与外隔绝。
徐佑安拨开云雾,踏上清幽境的水面,脚下泛着阵阵涟漪,她心底一惊:
玄吟一剑宗长老,竟使得出法修的镜花水月?
徐佑安以前在法修待过一阵子,但无奈她阵法天赋有限,摆不开这样的阵法。
按道理来说每个宗门的修士都会略微学一些其他宗门的法门,不仅用来调理主修法门,更是能应对多种紧急情况。
但徐佑安的对此一窍不通,看到玄吟长老布下的镜花水月,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羡慕归羡慕,一般的法门却也拦不住她,推开最里面的竹门,据宗主回忆,玄吟闲暇时会在里面休憩。徐佑安也不纠结人是否在,找到这地方总归是能碰上。
她转身合上竹门,突然发觉出一道凛冽的杀气——
一把灵力充沛的剑直逼她而来!
刹那间,徐佑安微微偏头,躲开飞剑,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缓缓落地,离她仅有几公分处,长剑直直钉入竹门!
徐佑安心里暗道好险,竹门内是无尽的黑暗,她也毫不含糊,反手抽出剑来捏了个诀弹飞回去。
飞剑没入黑暗,迟迟没有动静。
徐佑安上前一步,想进去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却不想那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道白色的影子。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白影缓缓显身,露出一张清隽淡漠的脸。
想必这就是玄吟长老了。
徐佑安思及此,抱拳行礼:“多谢玄吟长老出手相救,冒昧打扰,特来拜谢。”
玄吟长老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似乎在打量什么,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徐佑安这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见他收回目光,淡淡颔首:“清幽境寒凉,久留伤身。”
这句话说完,便转身欲进身后那片黑暗,徐佑安赶忙叫住他:“长老请留步!”
玄吟闻言一愣,转身看向她,目光意味不明。
“听闻,长老与我的剑法相似,想必同属一脉,烦请长老告知,这宗源为何处?实不相瞒,我记忆有损,自打记事起便有这一身剑术,修炼屡遭瓶颈,欲追本溯源,奈何求助无门,今日幸遇长老,还望长老告知与我!”
徐佑安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这一身剑术无人可挡,突破却异常艰难,她能感受到有那么一股劲在压制她,这种感觉让她难受得紧。
玄吟长老听完这话,下意识喃喃道:“你……”
但对上徐佑安的眸子,他没再出声,而是抿了抿唇。
剑宗宗主早就和徐佑安打好招呼,告诉她玄吟并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沉默是常有的事,只要他不甩脸子走人,那就是有戏。
徐佑安就这么抱着拳,微微抬眼,对上了玄吟的眸子。
他目光清冷,似乎还含着别的意味,几次欲言又止,徐佑安以为他要拒绝自己,却没想到玄吟轻声开口:“你失了道。”
“什么意思?”
玄吟不语,深沉如墨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徐佑安,转身没入黑暗。
徐佑安脚下的镜花水月渐渐露出深褐色的地皮,四周场景变幻,那扇竹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剑宗的那扇大门。
若不是鬓边被剑气削落的长发落在脚边,她都觉得刚刚是一场梦。
守山门的弟子见到徐佑安,直到这是前些日子宗主带回来的座上宾,不敢怠慢,赶忙跑过来询问,见徐佑安无碍,其中一位抚着胸口顺气:“呼——您是有所不知,这玄吟长老喜怒无常,生气的时候一剑给人劈了的时候也是有的,也不知宗主怎得会让您去见他。”
另一名弟子看起来倒是沉稳许多,对出言不逊的同门使眼色,那人才闭了嘴,沉稳的那位上前一步对徐佑安道:“我这师弟听风言风语惯了,您莫要见怪,回头要罚他!玄吟长老剑道登峰造极,使我等望其项背,听闻您与长老剑道同属一门,今日一见,倒也是缘分。”
这沉稳弟子将话圆了去,徐佑安没往心里去:“先带我见宗主。”
剑宗位于极山之巅,九万级长阶蜿蜒而上,普通人想要爬上极山之巅不仅要有毅力,还要有灵气,这也是剑宗这么多年来筛选入门剑修的方式。
几人内力高深,徐佑安更是御剑而起,不消一会儿便叩响了剑宗的大门。
剑宗宗主迎进来徐佑安,见她,呵呵一笑:“想必徐姑娘已经见过我那师侄了。”
“哦?玄吟竟是你的师侄?”徐佑安眉头微动,没有继续问下去,剑宗宗主和她寒暄了几句徐佑安听他话里有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
宗主见状,也不磨叽,马上进入正题。
“魔族派使者前来送了一样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给你看一下。”
只见他展开一张血染的布帛,上面的字笔触凌厉且杂乱,配上血迹晕染开来的红晕,显得触目惊心! 徐佑安接过,仔细端详:“这上面写的什么?”
宗主很快便从血书斑驳的字迹勉强拼出一句话:
尔等伤我魔族圣兽,献出凶手,否则视同与我族宣战!
剑宗怎么可能向魔族宣战?魔族五百年前和正道宣战,屠戮人间一片荒芜,现如今师出有名,打着腾蛇的幌子来将他们一军罢了!
剑宗宗主这么想着,徐佑安何尝不知道?正道禁不起再一次的杀戮,人间也不能是魔族的逍遥之地。
“腾蛇霍乱多年,不见魔族来寻,偏生等到宗门出手,便来兴师问罪!”
剑宗宗主气得牙痒痒,明晃晃的圈套,只能无奈往里钻。
徐佑安摩挲着杂乱血迹的布帛,沉默良久,等一边剑宗宗主骂痛快了,她才轻声开口:“魔界而已,待我走一遭。”
“你……”
宗主嘴里念叨的骂词瞬间消失,他也想过直接把徐佑安交出去便是,可他再没人性,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往火坑里跳啊!
那不是什么大街小巷也不是什么瑶池仙境,那可是魔界!魔王夜澜和他信徒的修炼之地,普通人进了那里,空气里的魔气都足以让人皮肤溃烂,更何况是修士。
曾有修士大能无意中踏入魔界边际,因灵力充沛和魔族气息相庭抗礼,最后互斥之下爆体而亡。
徐佑安拥有盖世剑法,谁也说不准进了魔界会发生什么!
“你身负重伤,留宗门修养便是,我与执药前往正道宗,和几方宗主商议一番。”
剑宗宗主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拽走药田里种药的执药长老,风风火火地前往正道宗。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徐佑安:“宗门内一切事务皆有祁水打理,你是贵客,他不会怠慢,你且好好养伤,旁的事都有我们。”
徐佑安点点头,剑宗宗主这才稍稍宽心,但她心中早已打好主意,既是她带来的祸患,她便不会让旁人费心,剑宗宗主的好意她明白,待剑宗几人离开,她要想办法见一见这个夜澜。
令人意外的是,此次送行,玄吟竟也在列,宗主也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委托协理宗门事务,而是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种小事。
玄吟“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待几人走远,祁水去安排宗门内各项事务,倒也没过分关注徐佑安和玄吟二人。
徐佑安在心里计划了一番,当夜留了封信便出了宗门。
但她走出两步,便发觉事不对劲。
她没有出宗门,而是误入了阵法!
——镜花水月。
想到这,她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镜花水月是阵修的进阶法门,并不会伤人,只怕藏在阵法中央的人暗中出手。
但整个剑宗能使出阵修的进阶法门,只能是今日见过的玄吟长老了。
他为何会在这里设置镜花水月?
她不明白,无奈挪着步子寻找阵眼,只要毁了阵眼,镜花水月既然会消失。
夜影憧憧,寒月镜悬,徐佑安踩着一路枯枝残叶越走越远,忽的惊起一阵寒鸦,鸣声响彻整个极山之巅的上空,显得空旷无比的夜空更加凄神骸骨。
徐佑安发觉身后总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跟着她,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
阵眼通常会被安置在不起眼的地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极有可能是玄吟放置的阵眼。
她不知道为何玄吟要设阵控制她,这个问题显然只有等她破阵才能解决。
除了攻破阵眼,破阵还有另外一种方式。
……
轰——
长剑出鞘,一道银光横空杀出,徐佑安疾步而起,踏叶而行,手里剑光闪出几道残影,刹那间,冷夜上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论是什么阵法,在足够强大的战力面前,都是形同虚设。
面前突然陷入一片虚无,随之清晰的是面前人的影子,那人身披黑袍,迎着晚风发出猎猎声响,帽兜遮住了他大半面容,能看清的,只有大袖下苍白的双手。
“这就是你们极山之巅的待客之道?”徐佑安冷冷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缓缓吐出两个字:“玄吟。”
玄吟掀下帽兜,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良久,才缓缓抬眼看向她,夜色下他更显清冷,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捻着腰间的红穗子。
“你要走。”玄吟声音沙哑,欲言又止。
徐佑安抱着剑,轻笑一声:“你设这阵法,便是要困住我?”
玄吟闭口不言,徐佑安就算他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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