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慑人的暗红色木门上是庄严古朴的镂空暗花,洁白如玉的茉莉花蕾盛开在教堂主殿的每一个角落。淡雅的柔香一丝一丝飘散在每一个人的呼吸里。主殿的正前方是半垂着头颅悲悯、哀伤的看着尘世,悬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特制的半透明玻璃背墙在灿然的阳光下,给十字架镀上了一层刺目的光晕。
宣誓台后神父安详的微眯着眼睛耐心的等待着,宣誓台前耿于怀和童擎一前一后亦翘首而待。
一扇门的距离!
当主殿的门推开,当祝福的音乐停止,就是幸福的开始!
等待……
就算近在咫尺,也无法让迫切的思念放慢脚步。
耿于怀在听到那一声略显沉重的推门声时,含笑的嘴角加深了弧度。
明丽的光芒在花语身后璀璨绽放,洁色精致的婚纱在地面上迤逦出美丽的水波涟漪。意大利特别定制的礼服,用了特别的面料,只要一丝光的诱导,面料上的水波暗花就能灿然流动出琉璃光色。
花语遮面的薄纱下,朦胧现出那扬起的甜笑嘴角。身着黑色礼服的刘业勋轻拖着花语的手一步一步朝耿于怀站立的位置走去。
一步一步靠近,不到50米的距离,却让红地毯尽头的耿于怀觉得是那样的漫长。白色的礼鞋轻轻踏在红地毯上,温婉的应和着祝福的掌声。花语身后的八人花童队扬手撒出满天的茉莉花雨。
这是梦!
是花语的梦!也一直是耿于怀最美的梦!
这个梦等待了太长的时间,如醇酒般让两人在开启的一刻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倔强的初遇和那些铭心刻骨的爱恋。
“花语!”还有五、六步的距离,耿于怀已迫切的朝花语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摊开的手掌里握着美梦成真的希望。
“怀!”花语微笑轻应的同时,刘业勋也微笑的把手腕里的挽着的手臂轻轻交托到耿于怀的手中。
双目痴然纠缠,拥抱无声,眷恋萦绕……
“我抓住了你的手,这辈子就不再放开!”这是在神前的誓言,耿于怀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这份执着和这个承诺终于在神前被完全救赎。
眼中溢出一抹水光,花语不自觉的用力回握着耿于怀的手掌!是的!抓住了。彼此交错的手掌,在茫茫人海之中终于抓住了彼此。
站在一旁的神父,等待了大半刻,仍不见两人的眼神错开,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话和那缠绵不断依恋无尽的眼神,微笑问询:“可以开始了吗?”
“恩!”微敛眸光,耿于怀拉着花语的身子终于转正了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耿于怀感觉掌中花语的手指居然有些微的颤抖。是激动吧!他从昨夜就激动得无法入眠,期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圆梦是如何的让人激动。
神父摊开宣誓台上的圣经,郑重的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耿于怀,你愿意娶花语作你的妻子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困、疾病、残疾。”
转首凝眸,耿于怀的眸地盛满浓烈的爱恋:“我愿意!一生不离不弃!”
“花语,你愿意嫁给耿于怀,让他作你的丈夫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贫困、疾病、残疾。”
“我愿意!”
错觉在加深,交握的双手,虽然隔着缎料的手套,耿于怀却明显的感到花语在发抖,不止是手,整个身体都在抖。而她嘴角含住的那抹笑意亦开始僵硬。
不对!
这不是激动。
神父继续在宣誓台续念着婚礼的祝词,耿于怀却不自觉的伸手去揽住花语的腰,低声询问:“花语,你还好吗?”
“怀……”身体里某种不知名的疼痛在流淌,开始只是隐约的、断续的,所以花语一直不在意,没有什么比今天的仪式更重要。怀的梦她知道,她一定要让这个梦完美的、没有瑕疵的在记忆里留下最美的痕迹。可是当步入礼堂,当在茉莉花香的浓郁芬芳里一步一步靠近那幸福的起点,身体里的痛却越来越剧烈。象无数的细针扎进身体,然后顺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搅扭穿刺。心脏处如有一把搥,一下一下用力的敲打着,挤压着身体里的空气。下意识的,花语伸手去抚摸腹部。怀孕的消息还没有告诉怀,本来准备今夜才给他这个惊喜。可是为什么那里也在痛,搅扭着仿佛要脱落。
抓住耿于怀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惶恐在心底颤抖:“怀……”
身体怎么了?花语不明白,铺天盖地的恐惧却从遥远的地狱蔓延而出。
搀扶的手臂加重了力道,眉心微蹙,耿于怀把花语颤抖的身子整个拉进怀抱,一边用身体给她支撑,一边准备让神父停下。却在下一刻被花语一手拉住:“不要,让婚礼进行。”
就一会,只是一会,神父的祝词不会太冗长。好不容易她和怀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不想有枝节意外,就是她自己也不可以:“我……没事,有什么问题,仪式结束再说。”伏在耿于怀的耳边,花语低声说,呼吸却已不稳。
“支持的住吗?”这次不用猜测,耿于怀已知道花语的身体的确有什么不妥。缎料的手套因为压抑已经汗湿,头纱下的额角,明显溢出了大面积的冷汗。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哀戚和恳求。
咬了咬牙,耿于怀只能扭头催促神父:“神父,快一些。”
神父主持过太多的婚礼,对于新朗的要求已会意。省略了后续的祝词,直接进入了结束语:“礼成!愿神守护这对有情人。交换戒指!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一旁的童擎早已看出不妥,神父话音没落,已快步捧上了手中的戒指盒。走近耿于怀身侧,才发现歪斜的靠在耿于怀怀里的花语脸色已发青。
“怎么了?”
“没事!”花语咬着牙回应着,颤抖的朝耿于怀伸出了右手。无名指空置的位置马上会嵌上怀的姓与名,1分钟,只要1分钟。
耿于怀迅速的从礼盒中拿出戒指,快速的给花语戴上。他知道花语的脾气,现在更不是争执的时候,只有迅速结束仪式,花语才会安心的跟他离开。
满意的看着白金的朱雀戒指正式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花语的唇角勾起了满足的笑意,尽管眉头紧蹙,身体的疼痛几乎把她撕裂,可是那颗戒指却带给了花语温暖和安心。颤抖的伸手从童擎的手中接过另一枚朱雀戒指,花语努力的把它套入耿于怀的手指,可是疼痛让她的身体颤抖的太厉害,心脏跳动的声音声声敲打在耳膜里,连视线都已模糊。鼻端一热,一滴浓稠就这样直直跌落在洁色的缎面手套上。
“花语!”耿于怀剧震,痛呼出声。大团大团的血色再也无法控制的从花语的鼻端、眼角、耳翼汹涌而出。坠跌在乳白色的礼服上,玉色凝宛的茉莉捧花上。
纤细的身影再也支持不住,无声滑落。握在右手指端的白金朱雀戒指如恋人的眼泪,哀伤的从花语手中悄然滚落。
茉莉花!
带着祝福的馨香,却染上狰狞绝望的血色,一寸一寸弥漫氤氲。
初遇!
他说:“要我放手,还是拉你上来?”
她答:“我并没要求你救我……”
崖边!
他说:“花语!抓紧我……只要上来,我能够救你。”
她答:“怀放手吧!我累了……”
今日!
他说:“我抓住了你的手,这辈子就不再放开!”
爱情是什么?
远远的,站在角落里,僵直了脊背的花蕊,冷冷的看着礼堂尽头的耶稣受难,冷冷的看着那光芒四射几乎能刺伤双目的明灿背墙,冷冷的看着惊呼缭乱奔走的人群,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抱着一身是血的姐姐哀嚎出声的耿于怀,终于笑出了声。
爱情?
爱情是什么?
爱情只不过是上帝和死神开的玩笑!
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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