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月早就醒了,想等早饭上桌再下楼。
楼下的打骂声,自一开始就隐隐听到,她只当是薛青又在打乔若,懒得动。
掐架打人的事看多了,其实很无聊。
她正在为自己与薛盼如今见不得光的状态心塞。
她是养女,养父母是薛盼的亲姨夫姨母。
养父没有生育的能力,羞于让外人知晓,导致收养孩子时和养母唱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戏,除了最近的几个亲戚,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夫妻二人的独生女。
前年起,她和薛盼陷入热恋,偶尔在人前也克制不住,有很亲昵的举止。
去年好几次,居委会、派出所接到举报,有人咬定薛盼和她是近亲,却不顾伦常地鬼混。
他们不是近亲,但拿不出人证物证。
除了廖春华,其他知情的亲戚拒绝出面作证,说什么要尊重她养父母当初的决定,不能因为两人不在了就不顾及他们的面子。
薛盼虽然是青年民营企业家,没一般单位的领导压着,也架不住近亲乱搞的流言蜚语,能做的只有变相的澄清。
只要找一个性格孬、无依无靠的挂名妻子,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经过一番详尽的谋划操作,有了乔若一分彩礼不要嫁入薛家的事。
乔若的条件很符合他们的需要,唯一让胡建月不满意的,是那张出奇漂亮的脸。
为免薛盼看久了动心,胡建月很快养成了见缝插针上眼药的习惯。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行为,但更怕的是失去薛盼,控制不住自己。
听到薛青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嚎叫,胡建月跳下地,匆匆忙忙蹬上长裤,套上薛盼一件毛衣,趿上拖鞋跑下楼。
是不是那个二百五没个轻重,把乔若打残甚至打死了?
然而到了客厅,看到的情形却让她呆住:薛青手脚被绑着,靠墙坐在地上,脸已经给抽得没法儿看。
“这、这是怎么回事?”胡建月瞄了面色冷漠的乔若一眼,脑筋转不过弯儿来。
薛青要气得原地爆炸了,“能是怎么回事!她打的!”
胡建月匪夷所思,见鬼似的望着乔若,细声细气地说:“表嫂,小青说的是真的吗?她可是小姨和表哥的心头宝,你快把她松开,好好儿道个歉,然后我帮你送她去医院。看你把她打的,到底是出了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打架呢?”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骂薛青废物,横着长那么多肉,怎么连那么瘦的乔若都打不过?
“说起来,小青到底做什么了?”对此,她有着强烈的好奇,惹得乔若动手,不亚于逼得兔子咬人。
薛青气得闭上了眼睛。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吗?他妈的个蠢货!
“商量个事儿。”乔若说。
胡建月上前一步,“什么事?”
“能不能别茶里茶气地说话?”
“……茶里茶气?”胡建月忽闪着眼睛,一脸天真相,“我不懂诶。”
乔若膈应得皱眉,“跟人说话时,能不能拿出你晚上发.春的音量和力气?”
胡建月红着脸咬住唇,委屈吧啦地望住乔若,很快,红了眼眶。
“还不懂?”面对着这么个货,要乔若少说话才是难题,“如果配种的猪要分等级,你绝对是最不挑的老母猪。白天说话省的力气,全攒那时候用了?关键你到底是真享受,还是满足不了给急的?”
薛青睁开眼睛,瞧着胡建月,眼神微妙。什么意思?哥哥那方面不行?表姐假装满足瞎叫唤?
胡建月嘤嘤嘤地哭起来,“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表哥,你太欺负人了……”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胡建月被打得一愣,旋即直奔电话。
乔若拽住她,用巧力掼到沙发上。
胡建月完全破功,尖细着声音质问:“想干嘛?难道敢打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真活腻了吧?”语毕再次起身,走向电话所在的位置。
乔若把她踹回沙发上,她再起身就再踹。
连挨了三脚,胡建月疼得厉害,肺也快气炸了,要抄东西砸乔若。
乔若先一步捞起一个茶杯,冷茶悉数泼到她脸上。
胡建月消停下来,确定乔若真疯了,从而百思不得其解:疯了归疯了,打人的动作怎么那么利落?难道人疯了形同于鬼附身?
“挨打好玩儿么?”乔若饶有兴致地问。
“……”
乔若拿起果盘中的水果刀,在手里转着,“要么用存款消灾,要么让我打出那个数。”反正对方损失多少,薛盼都会补上。
胡建月看着旋转的刀,白着脸向后瑟缩。
乔若举步走向她,“第三个选择,省些时间力气,在你脸上划两下。”
胡建月怕得喊出来:“钱,我给你钱!”
不管当下给这疯子多少,薛盼都会如数甚至双倍还给她。
乔若走出这个家,没人肯收留,相反,乔家的人见到她,只有嫌弃、视而不见。
人嫌狗不待见的典型,乔若是一个。
而且乔若的证件在廖春华手里,又没有工作,远行、住宿都受限制,由着她跑都跑不远。
让她过过数钱的瘾好了。
迅速斟酌一番,胡建月定下心来。
乔若找出纸笔,拍在她面前,“我说,你写。”
胡建月咬着牙拿起笔,没写几行就叫起来:“我对你做出精神和医疗赔偿?我怎么你了要给你赔偿?!不就是要钱么?我又不是不给……”
乔若连续几耳光扇在她脸上,“插足他人婚姻、教唆你表哥家暴领证的妻子,写了却根本不往心里去?到这会儿还跟我唱戏?”
胡建月眼前直冒金星,晕头转向了一阵子,抹一把泪,老老实实照着乔若的口述写完字据,签字按手印。
她的现金、银行卡、证件转到乔若手里,附赠取款密码。
现金只有七十多块,卡里整八千。
胡建月在赔偿声明上填好八千零七十的赔偿数目。
乔若走到薛青面前,“你想怎么着?”
薛青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蔫儿蔫儿地反问:“你想要我怎么样?”
乔若微微皱眉,活动着指关节。
薛青对上她暴躁的眼神,想到之前飞转的刀,脊背一阵发寒,赶紧说:“我没有到银行存钱的习惯,存折都没办,更别说卡了。我攒的零花钱和工资都在家里,不过不多,只有一千九。”
乔若给她解开绳索。
接下来,薛青按照乔若口述内容,写字据签字按手印,末了回房间,取出藏在衣柜深处的现金。
乔若回了趟房间,把到手的东西收入帆布袋,带着出门。
经过客厅,她瞥过凑在一起嘀咕的两人,“等下把我的房间打扫一遍,要是弄得乱七八糟,回来把你们的爪子剁下来,炖给你们吃。”
两人同时一个战栗,瞥过对方的手,一阵反胃。
乔若踩着悠闲的步调出门。
确定人走远了,胡建月立刻去打电话。
薛青阻止,“你要呼我哥,让他赶回来给你报仇?”
“不是……”胡建月缓和了神色,恢复了惯有的温柔语调,“我是想让表哥给你和我一起报仇啊,算算时间,现在他一定还没出市区。”
薛青翻了个白眼,“那边是我哥特别想搭上关系的大客户,他不会提前回来,而且在半路上,上哪儿给你回电话?”
“可是,我们的钱不抓紧拿回来怎么行?尤其我的证件也被抢走了,而且我没记住银行卡号,办理时填的单子没带过来,没办法挂失……”
薛青仍旧没好气,“那你去报案啊,然后派出所找到乔若,乔若交出你写着插足他人婚姻做出赔偿的字据——怎么净说废话?钱和字据只能想办法抢回来,挂失报案那一套没用!”
胡建月跌坐到沙发上,啜泣起来。
“你脑袋怎么那么缺弦儿?下来看我那个样子,立马出去找人来收拾她才是正经的,非要在那儿说说说,就你长嘴了是吧?”
“我们想想,找谁来帮忙合适。”胡建月忽地敛起悲容,语气坚定,“只要乔若回来,就往死里收拾她!”
“这还差不多。”薛青神色略有缓和,“不过,愿意帮忙的人难找,再怎么说,乔若也是我哥娶回家的媳妇儿。”
“能找到一个男的就行,乔若疯得再厉害,也打不过男的。”
“也是。”
.
从薛家到百货商场,不到两站路。
乔若上了公共汽车,交给售票员两毛钱,拿到票,坐到靠窗的单人座上,看了会儿街景,在心里清算帆布袋里的钱。
廖春华那边五千,薛盼书房里三万两千六,胡建月八千零七十多,薛青一千九。
暴发户的家底果然不一样,前后几个小时,已有四万七千多进账。
乔若对数字很敏感,记得小说里交代过,这一年的锦市,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一百七十块,钢筋混凝土甲级房一平米四百一,简易结构甲级一平米九十九。
也就是说,她要是乐意,今天就能买一套好房子。
她当然没那么烧包,现在可不是置业的时候。
商场附近有银行营业厅。
胡建月给的密码无误,乔若取出她卡里的八千块,这才走上街头。
离婚之前,所有经她手的钱,都不能放在明面上,存到存折储蓄卡或是银行保险箱都不可取。如果薛盼向法院申请,她的存款存物信息,有一定的概率被他获知。
婚前个人财产,要在十来年后才受法律保护,如今借着彼此财产扯皮不肯离婚很常见。
原主名下有一处产业,是个房子快塌掉的老宅子,在郊区,祖母留的遗产。这件事,目前只有乔若知情,聊胜于无罢了。
当务之急是租个住处,用来存放财物。
四下打听一番,乔若知晓了两处房源。
一个年租金八百,铸件厂职工家属院的楼房;另一个年租金九百,独门独院。
乔若没更多的房源信息可参照,只能通过换算平均工资的方式,评估出租房的水准。
月租是小半个月工资,应该是条件不错的房子。
乔若决定先去看楼房,看的过眼就当场租下。
薛青和胡建月,如今正是最混蛋的阶段,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吃亏认栽,一定会找好人等她回去。她拿不准阵仗大小,有必要备好防卫装备。
装备没有现成的,需要有个相对私密的地方,动手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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