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倾城之下

大泽皇宫,金碧辉煌的倾城殿内殿。

铜镜里映上了一个女人的脸庞,那是一张清丽娇艳的脸,从眉眼到鼻翼、嘴唇,几乎每一处都完美无瑕,甚至含着几分妖娆。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此时嘴角微弯,妩媚的唇角染上几分愉悦。

铜镜下,一只镶着凤珠的金碗内,俨然还散发一阵新鲜的甘甜味。

那是云夙雪的心头血,碗内只留下一丝丝未干的血迹。

起先,郑贵妃并未在意云夙雪的血,它看起来和普通的血无异,她一向喜欢十七八岁小女孩的心头血,她们的血都非常纯净,她喝了几十年,才堪堪守住她的容颜。

郑贵妃本名郑秦城,合“倾城倾国”之意,她生在人族的首都秦城,是人族的女子,她的寿命不像仙界这么久,即使享用最好的仙丹,仍然无法阻止皮肤衰老。

上次在百寿宴上,她以最好的状态面见了众仙女眷,但是她能感觉出她在那些肌肤胜雪的少女面前,她衰老的惨态,她那时看起来少说也有三十余。

她吩咐太监记下几个美丽少女的名字,以便随时享用她们的心头血。

不过她举办百寿宴并非是让这些yongshuzhifen瞻仰她的容颜,她打扮得绝代风华,只是想在众仙面前,将一个女人彻底比下去。

她一直都想和那个女人比出高低,她进入大泽王朝后,渐渐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人说,仙泽境最美的女人是云夙雪。

她曾看到她的画像时就被惊住了,画像里的女人的确很美,但一定是画师们的功劳,作为人族最美的女人,她当然不相信还有比她更美的,她一直想亲眼见上她一眼。

可是云夙雪从未如她所愿,就连百寿宴,也拒绝了她,她以为,云夙雪根本没有将她这位仙泽境的女主人放在眼里。

这次剜她一升心头血,只是想消消她的气焰,但是,却令她发现意想不到的收获。

云夙雪的心头血比起那些普通仙女可要好上一百倍,喝了她一碗血后,她的皮肤陡然之间年轻了十岁,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她纤长的兰花指在脸颊上抚摸,如同水波般嫩滑的皮肤,连指腹上的纹理也能感触出来。

二十岁啊,这在人族时,她根本无法想象,过了百年,她还是二十岁的身子,如果以后拿云夙雪的血长期供养,她可以活上几百年,不,千年。

禁不住,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起来,那笑容裹着她嘴唇上鲜红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森然。

不过,她很爱这种感觉,从妄称为最美女人身上提取精华,为她饲养的快感。

“娘娘,圣君来了。”门外响起侍女恭敬的声音。

她微微扭了扭脖子,用舌头添去唇上弥足珍贵的血迹,铜镜里弥漫开一丝惬意的笑意。

帝君踏进殿来,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侍女在他面前如同小鸡儿,一身金色仙袍,气度不凡。脸型虽然称不上美,但也有十足的英气,眼神里所呈现出的是威严的光芒。

不过在见到郑秦城后,他眼里的威严淡了几分,郑秦城在圣君身前侍奉了八十多年,她自然知道圣君的脾气,她款款上前行礼:“圣君,秦城怠慢。”

“爱妃请起。”帝君声色柔和了几分,但仍不失威严,他抬手示意她起身。

帝君本家名未辛,统治仙泽境几千载,人人皆知,他有一位宠妃,而且是从人族远渡重洋而来。

这位远渡重洋的贵妃微微抬头,曼妙的目光望向帝君,嫣然笑着说:“圣君看妾身是否有变化?”

帝君眸光微敛,光亮却加剧了几分,显得更明亮了,开口道:“爱妃似是韶华初见。”

韶华初见,那自然是指郑秦城十八岁时进入大泽王朝的美貌,她心里不免喜悦至极,也宛然显露在眉目之间。

她明白,帝君喜欢她笑,他政务繁忙,每次见她纯洁的笑容,便会卸去疲惫。

她这次的笑没有以往的掩饰,全是真心所致,因此看起来越发的动容,她分明能感受帝君眼里的缱绻。

“圣君有所不知,”她反握住男人粗砺的指掌,含笑道,“正是那位雪宴宗主的心头血,原来效果甚佳。”

“哦——”帝君语气拉长,带着淡淡的惊喜,片刻才道,“那孤派人再去取些?”

郑秦城宛然一笑,握得圣君的手掌更紧实,将他缓缓牵向床帏,笑意更腼腆:“圣君也不需这般垂怜贱妾,毕竟雪宴宗主也是仙泽境名满天下的宗主,妾身安敢有更多的奢求。”

不知道是听了哪个词,圣君的脸上扫过淡淡的晦暗,郑秦城深知帝心,她当然知道是什么逆了圣君的眉心,不过是那个“名满天下”。

果不其然,圣君道:“爱妃体恤臣民,自是孤之幸事。爱妃和她们自然不同,你是凡人之躯,哪像那些欺名盗世之人,爱妃于孤,更显珍贵,应好好滋养,孤自然也会怜惜爱妃。”

“嘻嘻,”郑秦城笑得瓠犀半露,挽了个福道,“妾身谢圣君怜爱。”

她又贴上他腰腹几分,丰腴的身线妖娆,道:“圣君有些累了,妾身替圣君宽衣吧!”

“嗯。”帝君声色低哑,忽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宽阔的手掌在她堪堪盈握的腰间抚紧,惹得羞涩的美人娇笑,“嘻嘻,圣君……我好痒啊……嘻嘻……”

*

傍晚,金色夕阳照着大地上一只近似雪白的鹿,鹿角却被锯了,它挂在献玉的肩头,随着他的步子摇摇摆摆。

练庭出殿时远远望见了献玉,他一身青绿长袍,犹如一块剔透玲珑的翡翠,这身衣服是尊上近侍的制服。

有人说,尊上养了十八家奴,实际上,这些年,尊上身边鲜少有家奴出没,献玉是个例外,除了他绝美的容颜和高挑的身材,他和别人有个不同之处。

他的眼神里永远都能看到纯粹的光,特别是面见尊上时,能看出那种光是极其简单的,仿佛他的眼里除了尊上,容不得别人。

练庭侍奉尊上已经小百年了,实际上尊上是一个很冷淡的人,她不太喜欢别人接近她,所以说献玉确实是个意外。

献玉走到近前,笔直站立于练庭身前,说:“练姐姐,我去仙山,找回了神鹿。”

练庭从他略苍白的面庞上移向他肩头的鹿,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只普通的鹿,就算再修饰,它也很普通,她笑了笑道:“挺好啊。献玉。你果真找到了。”

献玉的笑容有些许腼腆,他行了礼说:“练姐姐,那我先回去了,我要回去处理下,送给尊上。”

练庭点了点头,她看着献玉的背影渐渐离去,因为鹿的重量,他的步子朝一边倾斜,而他迎风起雾的青绿衣袍,像是被什么刮破,上面还残留许多血渍。

晚上,练庭在给尊上宽衣时还是将献玉的行踪回复了:“尊上,献玉傍晚回来了,他带回了一只神鹿。”

她明显看出尊上的脸庞没有什么反应,作为一门宗主,她是不会相信这个世界真有神鹿的。

见尊上没说话,练庭也便没有再言,后来,她正要出门时,听见她说:“神鹿和野鹿有区别吗?”

她很意外,折转身子,含笑回答:“神鹿雪白,鹿角如飞鹤展翅。”她将黎华枝的话复述了一遍。

尊上点了点头,在铜灯昏黄的火光下,那张脸如古韵的玉,难得有几丝祥和。

实际上,她不信神鹿,她知道,尊上也不会相信,但她还是替献玉说出了口,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多谎言比真实更美好。如果献玉相信了,那也是好的。

*

云夙雪当然是不信的,在练庭出门后,她淡淡一笑,这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内,她听到的,为数不多,仅切有限的能让人轻松的笑话。

果不其然,第二天晌午,献玉就拜见了,他每次来,她都能感受出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就像新鲜的竹林,竹林里,叶子的味道。

那种味道能让人心旷神怡,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留献玉在身边,养那么多家奴,她从不喜欢有人接近她。

他是他们中最刻苦的一个,每次做事都竭尽全力,其实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有很多,她还是觉得是他身上的味道比较特别一点。

献玉的眼里含着一种孤独的光,他好像容不得别人,但那光里倒映着红影时就会有不一样的氛围,云夙雪觉得他每次望她,就像离岸徘徊的海鸟,流连望向海中的孤岛。

她就是一座孤岛,她深知乱世之中,她迟早会死于非命,所以她希望有对她忠诚的人,最后帮她埋了。

献玉跪在地上,抬起漂亮的头颅,用望向孤岛的眼神望着她,他将一个打开的盒子举在头顶,语气定定地说:“尊上,我去仙山寻来了神灵鹿,这是我用鹿血做成的鹿血糕。”

木盒里整整齐齐几块褐红色的糕点,外形切割成方便入口的长条形,颜色晶莹剔透。

她伸手取了一块,轻轻含进了嘴里,这味道其实并不独特,有些微微的血腥味,不过像是裹进了饴糖和花蜜的清甜,还夹带着杏梅的酸涩,不难吃。

其实取了心头血,她恢复些日子就差不多了,她受师尊亲传,体内的修为不至于让她血亏而死,所以并不像仙泽境里其他可怜的少男少女那般血亏而亡,她其实并不需要任何血帮助。

不过她就当吃一块糖了。

她平时有吃蜜饯的习惯,这鹿血糕和蜜饯的味道也有些近似。

“尊上,您刚刚恢复,请多吃一块。”

她听了献玉的话,又拿了一块,但是并没有吃,而是说:“献玉,出去吧,我要休息。”

“哦。”献玉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他匍匐着行了礼,向后爬去。

“把鹿血糕放桌上吧。”

献玉停住后退的身躯,微微抬头望了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的话。

不过,他并未有半分的迟疑,快速将鹿血糕轻轻置于铜桌上,行礼告别。

*

献玉走出卧室,步子突然就沉了下去,他这时才发现他刚刚一直在屏着气,他每次离她那么近,都会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呼吸阻滞。

当她用纤细玉指将他的血块含进红唇时,他终于觉得,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几个时辰前,朝阳升起,在简简单单的木屋里,他坐在蒲团上,用刀子割开手腕,让血一丝丝流进一只干净的瓷碗里。

手掌不断在微颤,那是伤口的痛感带来的,那一刻,他嘴角噙上了愉悦的笑意。

夜晚,他坐在窗台,迎着皎洁的月色,闭上眼睑,一遍一遍在回忆着她张开红唇,咬开他的血块的画面,那动作无限地慢放。

就像她亲口咬开他的身体,将他的血吸进口里,那种热流沸腾的感觉萦绕周身,他在夜莺的咕叫声中,情不自禁将流着血的手掌放在身下,口中克制地发出低低的呻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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