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等下!”第一轻然大惊失色,意识到被蒙在鼓中崩溃道,“谢弥书?你怎么在这里?小玉兄怎么认出来的?威胁什么?我是不是少听了好几句话?我们不是一起来的么?说清楚啊我完全没弄明白!”

谢弥书替辞凤阙答了,他将盖在脸上的竹简往第一轻然面前挥了挥:“熟悉么?”

第一轻然只消一眼便认出来:“我的宝贝!”

谢弥书手中竹简,正是《仙州诗词三百首》。

“我以为你一进来便能认出的,第一姑娘。”谢弥书揶揄。

第一轻然被他说得有些脸红耳赤,咳嗽两声掩饰过去:“你尚未回答完我的问题。”

“嗯……”谢弥书抱臂,思考起该从何处道来,“第一姑娘问题太多,我该从何答起?”

“你为何在此?”第一轻然不假思索。

“自然是为交易,姑娘不是委托我解读符文么?虽然我年岁不大,不太能让人信服,但我不曾诓骗你。”

“原来如此,”第一轻然又疑惑道,“我们又没动手,怎得说小玉兄威胁你了?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吧?”

谢弥书被她逗乐,吃吃笑起来:“姑娘有股率真劲,挺讨人喜欢的。”

“我当然知道。”

谢弥书却换了个问题问她:“那些符文是这位小玉兄托你解读的?”

“是。”

谢弥书揣手又打量起辞凤阙。天虹楼的术法遮住面容,他只能靠酒楼时匆匆一见,回忆辞凤阙的样貌。

“既然如此,我有些话要单独与这位道友说,第一姑娘可否先离开片刻?”

第一轻然不明所以,眼神征询辞凤阙,得到答案后利落地离开了。

狭小屋内霎时只剩两人,谢弥书将第一轻然的宝贝卷起,抱在怀里后才慢悠悠对辞凤阙道:“为表诚意,道友也该以真面目见我吧?”

辞凤阙也不扭捏,两指微动,露出那张桃花面容。

“我记得玉兄是苍月弟子?为何要追查这东西?”他努嘴点向辞凤阙掌心的书册,“道友就不怕上弦门么?”

确实不怕,他们门主都被我搞失忆了。辞凤阙自然不会将内情说出,只道:“道友不也是么?能将这符文解读出来的,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谬赞,”谢弥书谦虚,“只是阅书无数,略有耳闻罢了,不算什么。”

此话不假,谢弥书身上一直有淡书墨味,那是长年泡在书册中的人才会有的。

“要我们做什么?”

“好说,”谢弥书眉眼弯弯,“帮我做成,灵石就不追究了。”

他丢了张画像出来:“帮我在这楼里寻个人,名唤姬四阴,将他带到我面前即可。”

姬四阴?

辞凤阙眼睛滴溜溜转,这不是《蓬莱云霄传》里对喻令一见钟情的姬家少主么?

想到姬四阴在书中的剧情,辞凤阙也不由得同情一番这个倒霉蛋。

君青玉玩强取豪夺,他就是痴缠烂打结果最后一无所有的典范。书中喻令的爱慕者皆是仙门骄子,姬四阴也不例外,他是三门七家中姬家的少主,极品水灵根拥有者,对喻令一见钟情,甚至爱到将自身灵根主动送给喻令,到最后却在徐应彻和君青玉的双重打压下精神失常,于某夜跳崖自杀,尸体被崖底灵兽吞吃殆尽。

不过姬四阴本人也不是什么善人,落得这个结局应当算恶有恶报。

这个谢弥书是姬家人么?辞凤阙压下思绪,抬眼问道:“就在楼内?”他平静道,“你比我们更熟悉天虹楼,为何不自己去找?”

“受伤了,懒得走。”谢弥书说得轻巧,躺回藤椅上,抬腿露出脚踝,那处仍拷着锁链,锁链之下却有一圈深可见骨的伤痕,又被如同倒刺一般的事物挑烂皮肉,现在不过堪堪止住血。

“你这是……”

“别问,再问我可没这么好心替你们抹去七千万的债,”他摆手赶人,“快去快去,我要睡了。”

“行。”找人而已,对辞凤阙来说确实不算难事。

他从屋内出来时第一轻然正蹲在地上画蘑菇,见到人拍拍衣袖站起来:“他同你说了什么?”

语气中有着被排挤的幽怨。

辞凤阙将画像贴她脸前:“寻人,然后七千万灵石一笔勾销。”

第一轻然两手扒开画像,仔细端详,不由叹:“他真是个大好人。”

“确实。”

“不过这画像之人就不像好人了,”她指指点点,“垮脸吓唬谁呢?”

“此人就在天虹楼内,分开寻会快些,如何?”

“等我消息。”第一轻然灵剑出鞘,飞至脚下,已然是御剑飞行之态,“上九层交予我,你去下九层。”

说罢冲天而去,身影渐小。

辞凤阙感叹两句少年人当真有活力,低头,随手画了几张符,从垂落的红布条间掷出去,符纸化为流光遁入其余几层,一有消息他便能知晓。

他不急不缓在天虹楼溜达起来。

往下一层是珍奇心法丹药,辞凤阙一个个摊看过去,心里盘算着能否寻到一两方药能用在君青玉身上。

君青玉如今内里亏虚,需得常常以药补之,简直是个无底洞,笑逢欢的解药又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炼制出来,念及此,他不由得长长叹气,心道这药都得花钱啊,兜兜转转又活到当初一穷二白的日子,当真是人生多艰,君青玉的山头能否分他一份。

他看上一副药,同摊主讨价还价之时,身后忽而喧闹起来,他回头,许多人聚集在一块儿,围着两个宗门弟子。

辞凤阙眯眼,看到熟悉的玄衣红纹,嚯了声,看热闹的本性复发,催着他放下药,挪动步子,靠近人群几分。

人群中央赫然是喻令。

他的面容未被天虹楼的术法掩去,也不知是他主动所为还是这术法有什么漏洞。

喻令架着昏迷过去的徐应彻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哭得双眼通红,向身前一位蓝衣男子不住祈求:“求求您帮帮我吧,我实在没办法了。”

辞凤阙不由得竖起耳朵。

蓝衣男子依旧不为所动,端坐其位。

喻令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求求您了,他快死了,只有您能救他!”

泪珠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手将衣衫都攥皱,唇也被咬得嫣红,好一副坚强自立小白花的模样,常人看去都该心疼几分,恨不得掏心掏肺。

这天生自带的气质都快比得上君青玉的幻术了,辞凤阙啧啧,继续隐在人群看戏。

蓝衣男子果然动摇几分,为难道:“道友求我的药,我不是不给,可你说自己身无分文,这不是为难人么?”

“我身无分文你便连药也不给我么?”喻令质问。

理不直气也壮,值得大家学学他这个做派,辞凤阙想。

他说得过于理所当然,反而叫蓝衣男子语塞。

喻令又继续道:“我是喻家少主,日后去喻家讨要药钱即可,这还不够么?”

哎,这样说就不行了,辞凤阙暗暗摇头,我说我是君青玉,你看方才那谢弥书会不会替我抹去七千万枚上品灵石?

果然,此话一出,蓝衣男子怒而起身:“没钱就滚,惺惺作态给谁看?此处是天虹楼,没人会陪你过家家!”

他抬腿,一道疾风袭去,将喻令整个人掀飞。喻令猛地吐出一口血,落在月白衣衫上,看上去颇为可怜。

他紧紧抱住徐应彻,苦笑:“对不起,应彻,是我没用,连你的救命药也求不到——”

徐应彻在他怀中,面容宁静,辞凤阙神识探寻一番,徐应彻灵力运转平稳,身上也不见什么伤口,昏迷得着实有些奇怪。

辞凤阙的神识最后在徐应彻额上紫菱停留一瞬,望着那个颜色愈发深沉的标记,辞凤阙收回神识。

与自己无关,他才懒得管。

人群顿时四散,闹作一团,有人却站出来,挡在蓝衣摊主和喻令之间。

“这药多少?我替他付了。”

是个青年,声音低沉阴郁,身形过分瘦削,道袍袍角绣着蜿蜒的墨绿莲枝,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落落,甚至能看见突出的脊骨。

即便有天虹楼的术法存在,他也戴着宽大兜帽,将整张脸严实盖住,无法从任何角度窥探。

蓝衣摊主臭脸:“一千枚中品灵石。”

青年甩了个锦囊过去。

摊主仔细数了数,变了脸色,乐呵呵地收下锦囊,替他将灵药打包好:“欢迎下次再来,我家的灵药质量可是上乘。”

青年不言不语,去到喻令身边,蹲下来。

他捏住喻令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喻令泪眼朦胧,挣扎无果,咬住下唇嗔了一眼。

围观的辞凤阙霎时起了身鸡皮疙瘩。

“你叫什么?”青年缓缓开口。

喻令并不想回答,可惜下颔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他不由得痛呼出声,不情不愿道:“喻令。”

“你是喻家少主?”

“自然!”喻令急,“我从不骗人!”

青年呵呵笑了两声,将药材丢到喻令怀中:“记住是谁救了你。”

说罢手上再用力,将喻令提起来,狠狠地吻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交错,喻令瞪大双眼,手脚无力地捶打禁锢着自己的男子。

一吻结束,青年松开手,喻令软倒在地,眼见青年摘下兜帽,散去术法,露出真容。

“第一次见,你需要记住我的样貌。”

青年有着一双异瞳,左眼漆黑如同常人,右眼呈墨绿色,瞳仁间依稀有极细的莲枝,极尽妖异。

“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未婚妻。”

他笑起来,用那双异瞳深情脉脉地看着喻令,想要再次吻上去。

“噗——”辞凤阙一口喷出方才蹭来的瓜子壳,抓出谢弥书丢给自己的画像,反反复复看上好几遍。

姬四阴?

啊?

我这是碰上他一见钟情的时刻了?

恰在此时,他的符纸回到他手中,证实眼前之人确为谢弥书要寻的人。

辞凤阙来不及感叹更多,身后忽然一阵巨力将他推出去,辞凤阙甚至连符都来不及掐,匆忙回头,只见谢弥书不知何时到了人群中,一脸得逞的笑意。

谢弥书无声道:“将人带来我眼前。”

那你推我做什么?!

托谢弥书好心之举,辞凤阙便在姬四阴再次吻上去时,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和喻令几尺之遥的地方,甚至还能在喻令瞧见自己时,伸手同他招呼道:“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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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我只是想看戏并不想成为戏本身,望周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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