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台灯淡黄灯光打在空中,书页翻动声显得不那么安静。温喻有些头大,晚上十点。靠窗书桌前,谢庭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无视他。
无奈,他只好拿出本书,青涩难懂,越发烦躁。
既然谢庭本人沉默,那他就先发制人。书落回桌面,发出声响。温喻:“谢庭,你一周在外面。我怀疑你背着我出轨,解释清楚。”
“一周没见,外面人就把你魂掉走。解释?”谢庭冷脸,手抬笔叩击桌面。这一周,担心温喻。
特意留出时间让他适应,他收拾残局。温喻跑去当好人,让人打。
“我受伤了,你还凶我。谁知道坏人回来报复我?”温喻张手特意转出虎口包扎处,“疼,我最怕疼,医院包扎还不好看。”
硬的不行来软的。都怪谢庭,才出这档事。还劲兴师问罪。医院包扎伤口技术也过于粗鲁。
温喻脸耷拉,头顶发梢软趴趴遮住眼睛。
谢庭视线落下,纱布团摁在拇指和食指岔开豁口上。颜色倒是挺配温喻肤色。
护士给温喻包扎时,他站在旁边,眉头自觉地拧紧。狠心放弃管他,可温喻还昏迷着,苍白脸陷在枕头里,呼吸很轻。
他最终还是心疼,接手绷带过来,动作放得极轻。重新清洗、上药、包扎,每个步骤都谨慎得仿佛在对待件珍宝。
鬼使神差,他附身拉起温喻手呼口气。
“你别拆纱布。”温喻以为要拆纱布,把手收回。左手按住右手扶在心口处,“你不喜欢我,我心疼。”
想到检验报告单上数据,谢庭脸色阴郁:“他已经进去了,我喜欢你,心就不疼?”
温喻点头又摇头,得到钱后,他肯定比范进中举还要高兴。谢庭最终也不会喜欢他,他只是短暂偷走主角受人生。梦醒时分,琉璃终将破碎。
小说官配永远拆不散。年少分别,终会相遇。任何书中人物当被赋予名字那刻,就被赋予生命。
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意识。或许,在某个时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小雨,窗帘被风吹起。谢庭伸手拉好窗帘说,“下雨了。”
竖起耳朵,温喻仿佛听到雨落于青石板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石板水洼处。激起圈圈细微波纹,缓缓向外扩散,又渐渐归于平静。
身体微向后倾倒,他伸手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揉搓耳廓,“讨厌下雨天。”
谢庭沉默,开门离去。温喻眼睫轻颤,缓缓眨眼,轻声自语:“整哪出?”
雨天感慨可以免去花园水费?
疑惑中,谢庭拿着医药箱归来。那医药箱抱在他怀里,像种笨拙的求和。
他高大身形因为这个小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又莫名可怜。
温喻一眼懵,原本松弛背猛地挺直。他甚至无意识地往旁边缩,给谢庭腾出地方坐。
“你这是?”温喻满脸疑问。
“嫌包扎丑?伤口我扎的,拆。”谢庭拿出纱布递给他。
手上伤口隐隐作痛,温喻扯住被子角,试图阻止他。温喻昧着良心说:“其实比较耐看。”他手残,等伤口愈合,还没包好。
谢庭故意板起脸,压低声音说:“伤口没好别来讹我。”
“我至于讹你吗?”温喻火气噌地上来,手臂僵硬一扬,把被子丢在谢庭身上。
随后把背绷直,刻意拉开与谢庭距离。
谢庭对这小小抗议只是发出愉悦轻笑。非但没生气,反而等温喻脾气发完,自然倾身,把甩开被子重新拉好。
“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优秀技术。”温喻思索番利弊,仅用十秒接受,手比较重要。
心结解开,白天热气和晚上汗液形成黏腻膜。手部虽在医院就清洗过,但温喻还是浑身不自在。
“我去洗漱,你回房间。”
“我帮你洗头。”谢庭语气自然。
“想干嘛?”温喻双手抱胸,满脸警惕。
“手受伤,你洗头能行?我有洁癖,勉为其难帮你。”谢庭摆出副挑剔模样,嘴角噙着丝坏笑。
用夸张眼神打量番,拖长语调说:“我对小学生身材不感兴趣。”
温喻炸毛用手压住被子,发出声响,“我对老男人也很难感兴趣。”
头皮确实痒,他原本所在城市,一天都油。身体能够勉强一只手,于是温喻绷住脸,从鼻子里哼出声:“嗯。”
浴室内水蒸气朦胧,模糊镜面。温喻身躯躬起,低头。谢庭手中花洒喷出水柱,洗发水香气随着水流冲散。
温喻乖乖任由他动手,只是目光盯在男人身上,未移半分。谢庭虽身着衣料,衣料下胸肌紧绷。
动作间,能隐约看见其中块垒分明起伏。视线下滑,自己则是毫无**身材。主角攻身材好棒,今后他也要锻炼。
水汽慢慢蒸腾,眼前温喻变得有些朦胧。几缕发尾扫过他脖颈,勾勒出锁骨线条。
有些黏在鬓角,称得侧脸轮廓格外清晰。谢庭眼眸暗下来,而温喻还是看着自己。
沉浸于锻炼计划中,滚烫热流猛地冲上头皮。温喻倒吸口气,撞开谢庭拿花洒手,“暗杀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烫伤算工伤。”
方才笑意顷刻从谢庭脸上褪去,刚才太入迷,撞到水温调节处。他双手捧起温喻脸,“疼吗?”
谢庭脸在他面前骤然放大,脸部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倒映着他身影。温喻偏开头,慌乱隔开他手腕。
“温度低,少动手动脚。”他刻意忽略方才那瞬间心跳加速,用强硬态度来武装。
谢庭看着他,无声叹气。在医院就发现,温喻像得到善意反而竖起尖刺动物。
放弃试图靠近或强行拆穿,“我先出去,你好好吹头发。”
门关上,温喻低垂眼眸,走到浴镜前吹头发。镜面上又因热雾气,水珠滴落。他抬手擦水滴,可镜中人影始终模糊。
谢庭心里烦躁,掏出薄荷糖。右手滑动手机屏幕,将薄荷糖咬碎,随即吩咐人继续调查温喻。在他缺席前二十年,温喻是怎样。
浴室门打开,氤氲水汽中,温喻穿着他准备睡衣哆嗦着走出来。柔软布料贴合他身形,意外相称。
谢庭看着这幕,微妙占有欲悄然爬上心头。温喻目视左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床上,温喻被子裹住头,眼睛盯着黑暗处。小气鬼,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发出轻微闷哼。翻身背对,顺势把被子卷成团。
往浴室去地谢庭脚步停顿,不觉冒犯,嘴角向上扬起。他觉得温喻这副耍小性子模样,那点凶狠都像是猫伸爪,对他毫无威胁。
【宿主,你做决定前,好歹和我商量。我在枢机求情,生怕出事。】系统声音突然出现,给温喻吓个激灵。
“系统别神出鬼没,枢机意思是?”温喻转身,左手食指指甲缓缓移到伤口边缘,极轻地刮。
【书中世界初始之地,温喻你给我住手。】系统大叫。
温喻停止手中动作,转移话题,“剧情怎么发展?作者只写两章,那有大纲吧?”
[作者没写大纲。]系统坦白。
“别人穿书,道具、剧情、人物关系,明明白白。你要我推动剧情,结果剧情根本不存在。”
“哎……没有剧情,我很难帮你办事。”埋在被子下身体扭动,温喻伸头透气。
【下班,宿主加油。】
“系统,你能晚点下班呗?”温喻噎住,怎么跟上学样积极。
[能,今晚我加班费你出。]
系统话落,温喻仰脸望天花板。刺眼白炽灯让他半眯着眼,这才发现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谢庭担心温喻出事,回来见到这样幅画面。以为温喻仍在记仇,“放心,真要害你,没必要等到现在。”
“…”温喻默默把头缩回去,凶巴巴警告他,“睡觉,你出去。”
床上鼓囊囊成团,发出窸窸窣窣抗议声。谢庭站在床边,嘴角弯起抹纵容轻笑。关灯,离去。
窗外夜色褪去,天空边缘被晨光晕染成片模糊鱼肚白。城市轮廓于微光中依稀可辨。
光线越过窗台,温喻坐在桌前机械啜饮牛奶。来书中世界这么久,还是今天才和谢庭吃饭。
他们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银河。无太多言语,陶瓷勺偶尔碰到碗壁,发出清脆声响。温喻暂时懒得开口,谁家好人早上六点吃早饭。
“吃完,走路去医院。”谢庭放下拿铁。
温喻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睁大。下秒,剧烈咳嗽从胸腔出爆发,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样。手按住膝盖,一手拍胸口。
“你车呢?”温喻想到昨天事情,“赔完和医药费就破产?”
“……”谢庭扶额,抽纸巾递给他。改天要好好感谢温家,他能长到二十一岁,很奇迹。
温喻抬手做出停动作,解锁手机打开某德。怼谢庭脸上,“你住这么山嘎嘎,我先中暑。”
“我送你到市中心。”谢庭让步。
“行。”温喻见好就收,惦记着任务,“你能和我一起吗?”进度迟迟无推进,谢庭很少和他相处,只好他主动些。
“晚上来接你。”谢庭说。
刘叔见二人吃完,上前收拾。瓷器碰撞发出极其轻微声响。温喻见管家忙碌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帮忙递过手边的空杯。
“我来就好。”刘叔打心眼里喜欢温喻。踏实勤快,毫无架子。房子太大,空得让人孤独。
那天浑身湿透的少年站在谢家门前,黑发滴着水,睫毛下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谢庭还是把人放了进来,交代他第二天把人带走。夜里家人生病,冲冲赶回。事情打理完,得知谢庭带人回了老宅。嘱咐他,将人照顾好。
两人再次见面,温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眼神真诚,:“刘叔,你好。这段时间要麻烦了。”
这孩子他着实喜欢,只是谢庭性子……
温喻收回手发呆,声音从长桌另一端传来。
“领口,”谢庭接着说,“沾到牛奶了。”
温喻低头白色棉质衬衫的领口侧面,有些许污渍。是刚才吃早餐时不小心碰到的。
“我去换衣服,等会再出门。”温喻转身走向餐厅出口,通往二楼的楼梯。隐约听见不远不近跟着的另一个脚步声。
谢庭也要换衣服?门在他身后合拢,温喻径直走向衣帽间。面对满柜衣服犯难,思来想去拿起亚麻衬衣。
浴室里,温喻正要把换下的衣服挂上挂钩。指尖一滑,衣服掉地。他下意识伸手去扶,结果胳膊一甩,另一件也掉地上。
温喻认清现实,拧动门把手,准备拿件新的。
隔壁的谢庭听见闷响,担心温喻。快步走到门前,轻敲两下,里面无人应答。
他心下更沉,试着压下门把锁舌竟轻易滑开了。他不再犹豫,一把将门推了下去。
门被推开,温喻闻声仓促地半转过身,手臂还维持着系扣子的姿势,短袖松散地挂在他身上。
谢庭停在门口,动作有了一帧极其短暂的凝滞。谢庭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几乎看不见。
温喻身上只松松套着一条长裤,裤腰低低地卡在髋骨上。他视线顺着清瘦的脊线往下滑。
肩胛与锁骨的线条清晰利落,腰腹紧窄,随着动作能看见薄而分明的肌肉轮廓。
空气凝固了足足两三秒,谢庭先开口,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稳。视线又停留了半秒,他移开目光,转向外头,“抱歉,以为你摔倒。”
门被他从外面带上,卧室里重新恢复寂静。温喻闭眼双手环抱,生无可恋。世界线不用崩了,他先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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