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外就是,南卡又失忆了,但这次不是听不见,是看不见了。
“前面是门槛,腿抬高一点哦。”少殊筠在旁边搀扶着南卡,给她讲着前面的路况。
尽管为了方便南卡独自行动,屋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挪走了,但是这个门槛,一时半会也拆不掉。
拆门槛就得改门,不然门就矮一截。
南卡无奈的说:“我在自己家还能摔倒吗?再说了,你也不能时刻盯着我,我早晚是要习惯这种看不见的日子的。”
“别说这种丧气话,我已经叫元生去帮你请大夫了,很快就能治好的不是吗?你不会一直看不见的。”
南卡不置可否。
虽然现在的南卡,整天都离不开人,但少殊筠觉得,失忆后的南卡更可爱了。
比如:南卡经常撒娇说想要吃花生酥。
少殊筠觉得,甜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对牙齿也不好,所以不想给她吃太多。
可是,又有谁能拒绝撒娇的南卡呢?至少少殊筠不行。
“让我吃一块嘛,就一块,今天最后吃一块,好不好?”
少殊筠假装板起脸,严肃的说:“不行,你今天都吃八块了,这句话我也听八遍了,明天再吃吧。”
“最后一块,我保证是最后一块。”南卡摸索着少殊筠袖子的位置,想去拽拽袖子,结果把人腰带给拽下来了。
南卡拎着腰带,上下摸索着,“这什么玩意?”
少殊筠想把腰带抢回来,但没想到,就算看不见,南卡身手也不错,一侧身就跟脚底抹油了似的,跑的飞快。
“我知道了,是腰带,让我想想,你把腰带给我是什么意思。”
少殊筠在后面追,“你别胡思乱想,那分明是你自己拽下来的。”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你当然看不见!你现在能看见什么!”少殊筠说完话就后悔了,这不是往人家心窝肺管子上戳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少殊筠光注意南卡去了,也没注意点脚下,不知道是踩到什么,还是没走好,反正是一下摔床上去了。
南卡趁机用腰带遮住了少殊筠的眼睛,“不然,我们做点什么吧?”
“做什么?”
“当然是做一些…禽兽对少年做的事啊…”
少殊筠警惕的往后挪了两下,正准备挪第三下的时候,忽然就南卡按住了。
“你没失忆?你看得见?”
“失忆了,看不见,但我记得,好像你总说这句话,你好像很喜欢我对你做这种事。”
这叫什么事啊!失忆倒是全失啊,怎么还选择性失忆!光记得对她有好处的部分。
苍天啊大地啊,能不能让她忘了禽兽和少年的事?
而且明明这句话,是她说的比较多好不好!
“那个…我和你说…”
“嗯,你说。”南卡往下扯衣服的手,是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门没关,外面的人都能看到…”
少殊筠现在欲哭无泪,早知道进门的时候就把门关上好了,这随时闯进来一个人,再给她们看光光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放心,她们看不到。”
不管少殊筠怎么说,南卡都不让她去关门,还嫌她不够专心一直在咬她。
少殊筠就在这种,随时会有人闯进来、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的紧张刺激感中,被南卡这个禽兽吃抹干净了。
这种感觉…
还真挺独特的。
少殊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永远也抢不到禽兽的位置,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是少年?
她要反抗,她要当禽兽!
她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不把南卡欺负到跪地求饶决不罢休!
少殊筠戳了戳趴在她腿上睡觉的南卡的脸,“看在你生病了的份上,我就放过你这一次,不过,你下次休想不关门就…”
刚才,少殊筠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有人闯进来,撞破她们的奸情,哦,不,她们的感情交流活动。
可不知道,南卡是怎么想出来这些个花花肠子的。
每一个花花肠子,都能精准拿捏她。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看看这乖乖睡觉的样子多可爱,怎么平时不能乖乖的,放着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禽兽,真是…
生病之后,南卡睡觉的时候,就喜欢紧紧抱着个小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大概是没什么安全感吧。
南卡一直在嘀咕什么,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少殊筠一下下拂过她的背,“是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呢。”
南卡梦到的是,少殊筠被抓到了斗兽场,要同时对付狮子和大象,偏偏自己被绑到了一旁的柱子上,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默默祈祷少殊筠能赢。
眼看着少殊筠先被狮子咬了一口,紧接着大象的脚又抬了起来,差一点就要落到少殊筠身上。
南卡大喊一声,“不要,快跑。”
这一声,南卡是在梦里喊得,但现实中也喊了一嗓子,给少殊筠吓了一跳。
南卡也瞬间惊醒,刚才那个梦给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少殊筠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南卡,“乖乖,不哭。”
“我是梦还没醒,还是现在在做梦?”南卡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胳膊,疼,看来刚才是在做梦,现在是现实世界。
南卡胳膊直接环上少殊筠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就差一点。”
少殊筠怎么哄也哄不好,越哄南卡哭得越凶,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是一直在重复自己好害怕,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她怕南卡这么一直哭下去,眼睛受不住,就从香囊里掏出了一些安神的草药,放到南卡鼻子前给她闻。
南卡生病之后总是睡不踏实,所以她去配了很多安神的药,希望她能睡得安稳一些。
安神的草药大概有些用处,南卡闻着闻着就睡着了,也可能是南卡哭累了,所以睡了过去。
少殊筠想把南卡那身湿透了的衣服换了,但南卡不让她走。
“好好好,我不走,你安心睡觉吧,我陪你。”
南卡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好在现在天暖和,不那么容易着凉了,不然这样睡非得发烧不可。
怕什么来什么,南卡到底还是发高烧了。
少殊筠急的满地乱转,各种方法都试了,药也吃了,可南卡越烧越厉害,根本不见好。
以前听母亲说,城东那个傻孩子,就是发烧烧傻的,少殊筠担心南卡发烧这么厉害,会被烧成傻子。
她倒是不在意南卡是不是傻子,但是她觉得南卡会介意,南卡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接受自己烧成一个傻子。
云一安慰少殊筠道:“姐姐会没事的,别担心,桃枝姐姐已经去找元生和大夫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大夫来的时候,南卡的烧退了不少,可还是一直昏迷着。
桃枝偷偷看了少殊筠好几眼,有话想和她说,但又觉得,这话应该得南卡和她说。
毕竟,这件事首先要尊重南卡的个人意愿,其次是南卡和少殊筠两个人的意愿。
总之,这件事的选择权在南卡,而不是少殊筠。
不过,桃枝还挺希望少殊筠劝劝南卡的,这样南卡大概会选择多活几年吧,虽然是苟且偷生的活着,不管怎么活都叫活,桃枝真的很不想南卡死。
大夫一脸沉重的忙活了三天两夜,南卡烧退了,记忆也恢复了,但还是看不见东西。
南卡和大夫单独在屋里说话,把所有人都赶走了,还让最木头脑袋的元生守门。
如果是云一守门的话,大概会同意少殊筠去偷听墙角,可元生是什么人?那是只听南卡的话、毫无人性的人,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南卡说话才有用。
少殊筠猜测着大夫和南卡会说什么,感觉两个人应该不是单纯的叙旧,也许是讨论接下来的治病方案,也许南卡会自己决定什么?
两人在屋里聊了最少三炷香的时间,刚开始是安安静静的,后来好像吵起来了,开始叮叮咣咣摔东西。
再然后,大夫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摔门离去,元生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
少殊筠进屋的时候,南卡正站在窗边,用中指轻轻敲着窗框,似乎是在考虑什么。
少殊筠悄悄转身,准备先离开,其实她只想亲眼确认一下,南卡是不是已经恢复健康了。
确认过了,就可以放心了。
她对南卡太了解了,用手指敲东西,就代表这件事她也很难做决定,或者是,这个选择很重要,所以必须再三考虑。
“殊筠,你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南卡摇摇头,“没有,事情都处理好了。”
大夫给了南卡两种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
健健康康的活三年,或者,病病殃殃活三十年。
南卡知道大家都希望她选后者,可她只想过正常的生活,哪怕只有三年,活着和好好活着,有着天壤之别。
她不想再过那种,梦魇缠身,看不见、听不见,每天都病歪歪,没有胃口,没有味觉,也没有记忆的日子了。
她只想做一个正常人,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正常人。
随心所欲,只为自己而好好活着的日子,三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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