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子前倾一步步逼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云蓉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檀香味笼罩。
他思考了片刻，意有所指开口：“那阿蓉可以告诉我，是绣给谁的吗？”
她轻微抬了下头，清澈的瞳仁撞进了男人温柔的目光中。
秦砚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映着一个小小的她，而她的眼中无一例外全是他。
云蓉低头躲避他的视线，用手指封住他的嘴巴，拉开二人的距离，故弄玄虚道：“这是秘密。”
她才不想告诉他，提前告诉就没有新鲜感了。
秦砚见云蓉不想说，也没有再强求，嘱咐道：“晚上光线不好，伤眼睛。”
不会是绣给云衡的吧。
这个猜测让他身子明显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内心涌起酸酸麻麻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云蓉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云蓉知道这是不让她继续绣的意思，乖巧地应了一声：“好，我明日再绣。”
她察觉到了秦砚低落的情绪，但是不能说，这是她为他准备的小惊喜。
所以这段时间他就耐心等一下吧。
云蓉催促道：“我要歇息了。”
秦砚想到她昨晚梦魇的样子，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不看到云蓉睡着他没法安心离开。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男人轻柔的语气，却伴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云蓉点头答应了下来。有秦砚在，她也可以放心睡觉。她喜欢秦砚身上的味道，他这个人她也喜欢。
云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知道秦砚在看她，这样她更睡不着了。
她眼眸悄悄望向秦砚，与他视线交汇了几秒，便急忙挪开视线。
秦砚察觉到云蓉的异样，轻声询问：“睡不着吗？”
云蓉轻轻“嗯”了一声。
前几次都是杏儿讲故事哄她睡的，没人哄她竟是不习惯了。
秦砚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
他记得小时候云蓉就喜欢在夫子讲课时打瞌睡。而他就在旁边帮她盯着夫子，好让她安心睡觉。
这种陈年旧事，如今翻出来还是觉得甜蜜。
他将思绪回拢，提议道： “那我给你念几句诗吧，听着听着说不定就睡着了。”
云蓉刚好想叫秦砚哄哄她，应允了下来：“好。”
房间静悄悄的，只有秦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云蓉闭上眼睛认真倾听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秦砚念完，发现床榻上的女子早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的头发平铺在枕头上四散开来，双眼紧闭，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和平日的沉稳端庄比起来，此刻倒露出了本来的样子，稚气未脱。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恬静。
秦砚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跨步走了出去，身子慢慢隐匿在夜色中。
他是有私心的，那首诗是在学思堂他念给她的第一首诗。
刹那间，他所有的记忆被迫往前拉，记忆定格在那个粉色的身影上。
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身桃红长裙，像个糯米团子一样可爱，引人注目。
他再怎么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是目光像是被牵引一般，那个小女郎身边总有一群人围着她转。
他急忙抽回视线，害怕被她发现自己在偷看她。
散学之后云蓉来到他桌前，让他念诗给她听。
“夫子的声音太古板了，长得也老。我一上课就想打瞌睡。”她望着秦砚，一字一句说着。
云蓉见秦砚没理，又朝他娇滴滴撒娇：“哥哥，我想听你念。”
“为什么？”他问了一句。
“你长得好看呀，声音也好听。好不好嘛，哥哥？”
女郎甜美的声音撩人入骨，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好。”他生平第一次同意别人的要求。
秦砚在旁边认真念着，云蓉用手支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当时他在心里说，就放肆这一次。可后来的每一次，他都没有拒绝。
之前有很多人来找他，他都不喜欢，把他们吓走了。他不喜欢交朋友，觉得浪费时间。
直到云蓉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除了她以外，他没和别人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一阵冷风刮过，意识猛地从回忆抽离。他出神的片刻，已经不知不觉走回了倚香阁。
男人坐在书桌前，那上面有一把匕首，借着月光闪出锋利的光芒。随后他拿起刀子毫不犹豫给手划了几下。
云蓉不怪他，但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一想到她是因为他受的伤，他就冷静不下来。
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是他方才过于莽撞吓到她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生病了，从上一世云蓉自刎的消息传来，他就一直在惩罚自己。
他恨自己的疏忽，倘若他再多留一个心眼，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一样呢。
他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就在他以为还要接着等下去的时候——
他重生回来了。
可能是等的时间太久了，如今回来还是感觉不太真实。
幸好佛祖聆听了他的祈求。
云蓉今晚难得没有做噩梦。她知道自己又入梦了，这回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依旧看不清脸。
“她”跟在人家后面屁颠屁颠喊“哥哥，你等等我。”
他看似没有理会，脚步却停了下来。等她追上时，男孩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去买糖葫芦。
时光飞逝，“她”从小女郎长成了大姑娘。
“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说话。
少年看见她睡着了，竟然侧下身偷偷亲了她一口。嘴里还温柔地唤着……
云蓉努力靠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她醒了。
云蓉朝窗外瞄了一眼，天已经亮了。
这个梦意犹未尽，她还想听清男人说了什么呢，怎么就恰好醒了。
下次入梦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想快点恢复记忆。
她隐约猜到了秦砚就是梦中的少年，她来了这么几天下意识对他的依赖是骗不了人的。
云蓉下了床榻，踩着小碎步朝门外走去。晨曦初露，风轻轻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叶子上的朝露也随之落了下来。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她闭上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云蓉回了房间，坐在桌前绣起了昨天没完成的荷包。
杏儿来的时候，她已经绣了一大半。
杏儿没想到公主今天醒得这么早。
她走进来伺候云蓉穿好衣服，便开始给她梳妆。
秦砚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敲了下门，便跨步走了进来。
他视线锁定在云蓉身上，对杏儿命令道：“我来吧。”
男人的手从杏儿那接过眉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杏儿刚想拒绝，云蓉先发话了：“姑姑你退下吧，让他试试。”
见云蓉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走了出去。
秦砚捏着笔，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地往云蓉脸上慢慢画着。
他眉头微微一皱，试图补救，却越弄越糟，给她画成男孩子了。
云蓉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两道眉毛又粗又黑，好似翩翩少年郎。要是穿一身男装往外走，不知道要迷死京城多少姑娘。
秦砚也发现了，怎么云蓉穿女装吸引男生就算了，男装也这么招人。
“擦掉吧，我叫杏儿来给你重新画。”言罢，秦砚拿起帕子就要往她脸上擦。
云蓉脑袋一闪，连忙按住他的手道：“不用，就这样。”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接着说：“秦砚，你衣服借我穿一下。”
他知道云蓉想干嘛，本想拒绝。算了，他不是那种扫兴的人，她开心就行。
“好，我喊陈兴去取。”随后他走出房间，朝陈兴吩咐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