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仪入未央宫拜见吕雉,吕雉皮笑肉不笑,“我未央宫从不养闲人。”
“奴婢省得,一切听凭太后吩咐!”
“皇帝登基五年有余,如今膝下荒凉,身为天子,最紧要的就是江山后继有人。如今皇后入主中宫已整整一年,然一直不见生养,本宫为了此事寝食难安。上次你安慰陛下有功,你既与陛下投缘,本宫便也不计较你的身份,日后皇帝来了,你要好好表现。”
“奴婢谢太后恩典!”
吕雉见窦妙仪听懂了自己的话,十分高兴,接下来便是开门见山,“你若诞下皇嗣,本宫封你为夫人,窦长君为卫将军。”
“太后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必结草衔环以报。然奴婢卑贱之身,万死不敢玷污龙种!”
“玷污?”吕雉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生气。
“禀太后,奴婢的母亲马氏,心智犹如六岁孩童。”
吕雉听罢,无奈又生气地闭上眼睛,鼻子哼出一股气,弄了半天白忙活了。若教人知道,皇子的外祖母又疯癫之症,实在有损皇家威严。
“如此说来,你便是未央宫的闲人了。”
妙仪虽有八十分把握,此刻也不免惊出一身冷汗,“禀太后,奴婢的族妹窦姝影虽身在永巷,但却有几分清秀,为人亦是十分稳妥,不知可否祈求太后一个恩典,恩准奴婢姐妹二人团聚?”
“你可比本宫想象中的聪明多了!”吕后想起当年的曹夫人、管夫人和赵姬,一个个到了三四十的年纪,竟不如一个永巷的少女。当年但凡有个这样口齿伶俐的对手,她也不至于觉得深宫寂寞如斯。思及此,她露出了久违的赞赏之色。
妙仪此时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她只有十六岁,如何跟一个刀口舔血,跟随太祖建功立业的铁血军师相比?她的一举一动,根本不可能逃过这个久经沙场的太后。但是,掌权者多喜欢聪明、但又不自作聪明之人,她希望太后如她想象一般爱惜人才,给她一次表现的机会。
“太后……”妙仪俯首再拜,此时说再多的话也是多余,但是场面话仍旧得说,“永巷事务繁杂,劳作辛苦,祈求太后天恩!”
“此事大可随你的心意,只是本宫希望,你别忘了垂杨殿。”
不久后,刘盈前来未央宫请安,他一脸如临大敌,仇视着高台上杀气腾腾、恶贯满盈的毒妇,硬生生挤出几个字,略一欠身,“儿臣请母后安!”
妙仪上前去扶刘盈,“陛下请起!”
刘盈本不欲理会,径直起身,却听出这话十分耳熟,震惊之下,他望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女官,虽然神情气质已经大变,但是那白净如满月般的脸庞,不就是那日在垂杨殿遇见的宫女?想到这,他不禁起了戒心,这宫女就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值当毒妇如此大动干戈,把人请到未央宫来?
“盈儿,妙仪这丫头着实惹人怜爱,能说会道的,本宫留她在身边做了七品尚宫,待她熟悉未央宫的事务,本宫便把她指给嫣儿,有了妙仪照顾,相信嫣儿很快便会诞下麟儿。”
刘盈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个老妖妇,人做的事她一件不干。嫣儿是她外甥女,他又不是畜生,怎会罔顾人伦?
当姝影来到未央宫,看到满目的繁华,她整个人就像做梦一样。没想到姐姐真的事事都想着她。
“小姝,即日起,你就搬来跟姐姐作伴。只是未央宫身为太后和皇后的居所,规矩众多,你记得一定要少说话,任何事情都不要对别人讲,知道吗?”
姝影自是知道轻重,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决定以后当自己是个哑巴,无论发生什么事,能少一句话就绝不多说。
很快,妙仪便见到了皇后张嫣,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孩,恰如自己进宫时一般大小。天家的子女多半早慧,张嫣虽然稚气未脱,但脸上显然已有了大人的稳重。
当吕雉随意一指妙仪,说要把妙仪送给张嫣时,张嫣立即乖巧地谢恩。即便张嫣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虽然椒房殿到处都是太后的眼线,但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台面,而这个窦尚宫却可以明目张胆、名正言顺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身上有几颗痣,太后都一清二楚。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的命运,从进宫那一刻,甚至是出生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改变不了的,再挣扎也是徒劳。想获得新生,唯有跟太后熬年月。
世人只知百姓苦,焉知王女一样苦?这些心思在张嫣的心底不着痕迹地流过,旁人甚至来不及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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