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确实是毫无逻辑的意识状态和经历。
贺向晚从床上坐起,一回溯就给她展览亲密接触桥段的梦境还是太超前了,至少目前的她根本无法将场景中的“她”带入自己。
但是,这段对话里的“他”还怪可怜的。毕竟求爱的对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不沾一丝恋爱味道的纯事业脑。
往好处想,说不定拒绝还是对双方都客观有利的做法。
要说遗憾,也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可惜。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梦境整体基调发生的变化,她感觉精神空间里压抑的气息都淡化了很多。
她不是会赖床的人,当即起来,又忽然想起亓邀辰曾说过如果需要可以直接利用特殊通道去找他。
她现在确实没什么需要,但她似乎从来没拜访过自己的邻居。
回想两人之前所有交集,几乎都是在他主动的前提下发生的。
主要是她得检查下所谓的特殊通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贸然闯入到底有些不礼貌,她想了想,还是学他进她房间一样伸手敲了三下空气。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她并没有等来他的答应,而是直接换了个房间待着。
——是的,亓邀辰的房间没对她上锁,她只是敲了个门,就这么大喇喇进去了。
贺向晚:“……”
她差点瞠目结舌。
那个,邻居哥,你对我是不是太放心了点。
要知道她可不是过来干好事的。
她立在门口发了一会呆。
这位兄弟对她,好像……恋爱脑浓度超标了啊。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事。
他如此敞开,她反而觉得有些束手束脚,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才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构造。
亓邀辰不知因为何事离开了房间。而这里本身的陈设没什么特别地方,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到乏善可陈的平价酒店单人房。
那张床上也没有任何人躺过的痕迹,简直就和刚拆封一般。贺向晚有充足证据怀疑她的邻居似乎根本不用睡觉。
这也太奇怪了点。
不久前他还告诫她最好多休息,而他的身体看着就没她能造。
她还没从自己的邻居好像不是人类的疑问中走出来,一转眼又看见了床头柜上端放的东西。
——一团……黑色的……煤球?
嗯???
她缓缓走过去,拿起它倒腾了一遍,发现这玩意还真是个黑团子,至于到底是什么材质制作而成,她暂时辨别不出。
黑团子下压着一张纸,纸上的黑色字迹相当漂亮,而且是不含任何锋芒棱角的漂亮,亦如亓邀辰其人:
【我想你应该是会看到的。好好休息,不要急着进下一个副本。】
贺向晚:“……”
真的,邻居哥其实挺懂她的。
另外,偷窥,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她茫然地盯了一会黑团子,喃喃道:“……亓邀辰,这个黑球,是你心爱的玩具吗?”
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她。
很抱歉除了这个,她实在想象不出它能用来干什么了。
想不到,邻居哥人长得如此出类拔萃,审美还挺令她摸不着头脑。
贺向晚自然没有嘲笑某人的意思。她只是单纯感到震惊。
揉了下眉心,拜匮乏的想象力所赐,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称得上是线索的东西。她无可奈何,只能把黑球放归原位,还仔仔细细调整了下角度。
她站在原地,一股无名火窜上来,让她想要发飙却又不知道应该对谁发飙,最终她磨了磨牙。
似乎是不甘,又或者只是无奈,可能还有些不知原因的慨叹。
这人早就知道她会来查他。
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有所防备。
但她就是不爽。
不针对谁,纯不爽。
他不对劲,她也不对劲。
贺向晚其实完全可以一顿发作砸了这里——毕竟她的道德感真没那么强烈。
但她又想到了梦境里被“她”狠心推开的“他”。
她现在实在提不起力气发火。
摇摇头,叹一口气,她到底什么都没做,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在贺向晚铩羽而归的同一时刻,遥远另一边的某个浮台上,两个影子相伴而立。
一个是带了微笑面具的白斗篷,还有一个是头部空荡荡的黑斗篷。
白斗篷踩滑板似的踏着一缕云絮晃荡一圈,自得其乐地停下来,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乐观。
“哎,看这架势,底下那位又捺不住了呢。”
黑斗篷静默一会:“再嵌套一层幻境空间吧,不要被……知道。”
白斗篷:“你去看过了,……还好吗?”
黑斗篷:“说不上好,也不算太坏。”
白斗篷帽檐一低:“你看着那边,这里,我来收拾就可以。”
祂想到什么,忽然八卦起来:“话说,你之前被捅那一胡楞,真实在啊哈哈。”
黑斗篷:“我记得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
白斗篷挥了挥衣袖,撩起一抹白雾:“啊?是吗?可能是因为我想到某件事太过兴奋,记忆错乱了嘿嘿嘿。”
祂一边嘿嘿嘿一边飘下了浮台,过了好一会才歪歪斜斜飘回来,艰难地支棱起一条衣袖,声音明显低弱了些,却犹自在开玩笑:“救命,拉我一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黑斗篷接住祂,白斗篷顺势瘫坐在地上:“我去,我真有点力不从心了。那谁还是赶紧觉醒来接这个班,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黑斗篷:“我不放心。还不到时候……那样太冒险了。如果你难以为继,便先由我来……总之,那件事绝对不能重演。”
白斗篷闻言,惊得衣摆一弹,差点回光返照:“不是,你?那啥,听我一句劝,你别想不开把自己搭进去!我开玩笑的啊!我可没力气保俩!”
黑斗篷:“……我想,我们只要相信……也便够了。”
白斗篷从咋咋呼呼变得安静。
过了一会,祂猛抬“头”,面具上微笑的一对大眼睛直直望着黑斗篷:“有件事,我老早就想问来着,那谁的……你不会一直还留着吧?”
黑斗篷:“……”
白斗篷:“……”
白斗篷:“……哇哦。”
祂真心实意地鼓了鼓衣袖,白色布料发出类似拍掌的噗噗声音:“说真的,我要是那谁,我一定……”
祂鼓掌鼓到一半,又泄了气:“完了,我又想起那谁嘎了的时候,我那个难受啊,难受得想跟着一起跳下去……还好,不是完全救不回来。”
黑斗篷不语。
白斗篷:“其实,比起我自己,我更怕你跟着那谁一波走了。剩下一个烂摊子全撂给我。”
黑斗篷:“……”
黑斗篷:“在遗迹的时候,我没控制好——”
白斗篷:“好啦,我知道那谁如果理解,一定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但我不一样,我到时候估计会惨兮兮的。”
黑斗篷:“……”
白斗篷说着又得意起来:“哎,要不猜猜,那谁如果知道咱们还能反过来罩着……一定会惊掉下巴啊哈哈。”
祂停了停,自己纠正自己:“哦,不对,那谁又没下巴,嘿嘿嘿。”
黑斗篷:“……”
没关系,祂已经习惯白斗篷的自娱自乐了。
这位可以一直笑下去的。
——直到再也笑不出来只能哭着求饶为止。
白斗篷很快便暂时恢复了正经状。
祂用两条衣袖抱住“脑袋”,叹气:“怪不习惯的。换作很久很久以前,我现在应该正在嗷嗷叫着满地打滚找我那不存在的牙。那谁走了之后,这气氛一下就冷清了。你说,咱们爱岗敬业勤勤恳恳的,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呢?”
黑斗篷平静地总结那一场浩劫的缘由:“背负过多,即便是……也终究有耗尽崩溃的时候。”
白斗篷更难过了:“问题就在这啊!高处不胜寒,放眼望去,哪有能接替咱们这种位置的存在?我就说当时那谁一定是因为预感到要撑不住了才——”
祂看了看黑斗篷:“算了,说出来也是伤心事。”
“而且,还要提防着被那个玩意听到。”祂愤愤地说,“那谁是怎么弄出这么个丑东西的,我以我博闻多识的智慧思考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只能说,不愧是那谁,嘎都嘎不彻底,还要留下个纪念品,触景生情也罢了,最关键的是看着膈应又处理不掉啊!”
黑斗篷:“……”
永远不要跟着白斗篷一起伤感。
因为你很可能下一刻就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伤感。
白斗篷:“不是,你好歹应我一声,不然我以为我在自言自语。”
祂说着,衣袖一番捣鼓,将面具上的微笑脸涂画成一张哭脸。
黑斗篷慢悠悠地提醒:“你之前不是还说迫不及待吗?下一个遗迹,可以开始着手了。”
白斗篷:“等等,不是吧,这么着急?我是很想那谁,哦你别误会我和你不是一种想,我的意思是……吃得消吗?”
黑斗篷沉思:“放心,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和我一般。”
“行吧。”白斗篷顶着张新画的哭脸,右边衣袖在左边衣袖上重重一敲,“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一场轮到我挨揍,不是,轮到我大显神通。”
祂两袖合十,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向谁祈祷:“我现在比较虚弱,一时半会的恢复不了,真要对上了,下手可别太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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