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好累啊。”
赵淇只有高中文凭,这个文凭还是李振平和卢颖花了很大功夫才说服学校给发的。
在这个大学生都遍地的时代,他没有一点优势,他甚至连体力活都干不了,卖一个月的糖水都能尿血。
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同样的,他也看不见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柘城的鼻子发酸,他心疼地将赵淇紧紧拥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亲吻着他的头发。
ICU之外,柘城试图重新拼起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赵淇就这样靠着柘城睡着了,柘城给吴锐打了个电话,让他送了床被子上来。
吴锐将被子铺在了长椅上,柘城将赵淇抱起来放了上去,然后又给他盖上了一层被子。
确认他睡熟后,柘城将吴锐叫到了一边说话。
“他父亲的情况怎么样?”
“酒瘾太大,移植肾也给造的差不多了,还有败血症,多器官都显示了衰竭的迹象,醒来之后得继续做透析。”
“怎么会有败血症?”
“赵一铭长期服用抗排异的药,属于免疫抑制患者,咱们正常人吃生腌问题不大,但是他不行。像生腌里的创伤弧菌、沙氏门菌等,他吃了就会爆发脓毒血症。”
“之后会怎样?”
“只能说暂时死不了,但是生活质量就不要想,每周透析一到两次没跑了。”
吴锐看了看赵淇,有些愤懑,“说句不该说的话,赵一铭怎样都是他自找的,但是赵淇太无辜了。”
吴锐将声音压得更低,“我刚才还听主任说,得亏人只有两个肾。你想想,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一家子,除了赵淇,没一个好东西!”
“你电话里跟我说需要10万,够不够?”柘城也愤怒,但是他要先解决问题,这样赵淇才能轻松一点。
“够了,本来是10万4,会计马姐一听赵一铭是我亲戚,合法操作了一下,不到那个档,报销的就多一些,10万还有剩。”
“辛苦你了。”柘城拍了拍吴锐的肩膀。
“你跟我说这个?”吴锐白了他一眼,“我得下去了,有一个患者刚做完手术,晚上查房得勤一些。”
“去吧,忙完这阵子喝一杯。”
“行,有啥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吴锐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赵淇的状态你留意一点,不太对劲。”
“好。”
柘城蹲在赵淇的跟前,用大拇指揉开了他皱起的眉头。
不知道睡了多久,赵淇一侧的腰疼的厉害,他挣扎着想翻身,却发现腿动不了了,怎么都使不上劲。
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柘城听到了动静,赶紧过去,问他,“赵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腿麻了。”赵淇撑着上半身,想靠自己的力量起来,但是他做不到。巨大的恐惧袭来,他紧紧地抓住柘城的胳膊,颤声道,“我的腿没知觉了!”
“别怕,你只是腿麻了,别怕!”柘城坐在椅子上,将赵淇的双腿搭在自己腿上,然后给他按摩。
赵淇紧张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睛因为恐惧瞪得老大,直到柘城按摩的地方传来蚂蚁啃咬的感觉,他才相信自己没有残废。
“赵淇,呼吸!”柘城发现赵淇的脸憋得通红。
“我以为我的腿不能动了,我以为我的腿不能动了......”赵淇无措地看着柘城,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柘城的心都要碎了,他管不了赵淇会不会生气,将被子扯到一边,把赵淇紧紧拥住,在他耳边重复,“不会的,你的腿好好的,不会动不了的......”
“我害怕,柘城,我好害怕!”赵淇哭的像一个孩子,这一哭,仿佛要把多年压抑在心底的不安与恐惧都发泄出来。
“不要怕,有我在......”
赵淇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病床上,他想坐起来,手背上传来刺痛,他才看到架子上悬挂的点滴瓶。
柘城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休息,眉头微皱,眼睛下方一片乌青。
他应该是累坏了,头微微后仰抵着墙,下颌线和喉结一样清晰。平日里贴合地束在西裤里的衬衣显得有些凌乱,在皮带扣的上方鼓起了一块。双手放松地搭在大腿上,他的手指那般修长有力,赵淇想起来有一次他们打篮球,柘城单手就把篮球从地上抓了起来。
其实男生在高中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胡须,但赵淇从未在柘城的脸上看见过胡茬,这回是第一次。
柘城的皮肤很白,眉骨高,显得眼睛十分深邃,五官极具北方男人的特点,立体,野性十足。
不对,柘城的长相是冷静克制的那种,虽然有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会有侵略性,但是分寸他都掌握得很好,并不会让自己难堪。
突然,柘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赵淇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看着人家的下巴出了神。
他连忙看向对方,果然,已经醒了。柘城眼眸幽深,似笑非笑地模样让赵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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