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赵淇顾不上吃饭，就兴奋地往新家跑。一进屋，他连衣服都忘了换，抚摸着房间的角角落落，他哽咽着一遍遍问柘城，“我有自己的家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赵淇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赵淇的哭声里有太多的情绪，可能是不甘心，可能是遗憾，也可能是......委屈。

人什么时候才会觉得委屈呢？

就像是你一个人走了无数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路边竟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乍一看到路灯时，你会觉得庆幸；但当你得知这盏灯是专门为你而亮时，你才会觉得委屈。

你想问为你执灯的人，你怎么才出现啊？我害怕了那么久。

你甚至不敢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是为你而来。

不知道赵淇哭了多久，等他情绪缓和的时候，身上的里衣也都被汗水浸透。

“你先把衣服换了，屋里热。”

“我想洗个澡。”赵淇的声音闷闷的，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倒有点不好意思看柘城。

“喝被热牛奶再去洗，别低血糖了。”柘城将一杯热牛奶递到赵淇的手上。

“哦。”

赵淇洗完澡出来，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桂花的味道。

柘城端了两碗圆润饱满的汤圆出来，“洗好啦？”

赵淇看着汤圆，有片刻的怔愣，他已经有8年多没吃过汤圆了。

“愣着干嘛？过来坐。”

柘城将汤圆放到赵淇面前，“我打听了一下，厦门人搬新家第一顿是要开火的，最好做全鸡、全鱼。但是那些大菜我都不会，听楼下超市老板说，自己做汤圆也可以，寓意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6个？”

“嗯，顺顺利利！不够了再盛。我买的红豆沙馅、花生馅、黑芝麻馅不知道你喜欢吃那种，就各下了两个。”

“我不挑，都可以。”赵淇随机吃了一个，红豆馅，果然是他喜欢的。

“你喜欢吃就好。听老板说这个品牌是福建本地的，我没吃过，还担心买错。”

“柘城，”赵淇的声音又有些哽咽，“谢谢你。”

“傻瓜，又说这个。”柘城揉了揉赵淇的头，“趁热吃，吃完我们看会儿电视。”

“好。”

赵淇吃着，柘城给他讲着周边的小吃店、超市的位置。吃完饭赵淇将碗洗了，柘城也洗完澡后，二人舒服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赵淇一直想想看《长津湖》，但是没有合适的时间，柘城就在电视上给他投了屏。

一场电影看下来，情节紧张的时候，赵淇连大气都不敢出。但是柘城却看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看赵淇。

还不够，现在这些还远远不够。

自从吴锐告诉柘城，赵淇求生的**不强烈之后，柘城就在思考该如何重燃赵淇对活着的渴望。

两个月前在柘城的软磨硬泡下，赵淇才同意去医院复查。检查的结果还不错，吴锐还夸奖了柘城，说果然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栓法。医生磨破嘴皮子，也没爱人的一句话管用。

他们是爱人吗？

柘城想，应该是吧。自己无疑是深爱着赵淇的，但是赵淇时不时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却让他无法心安。

柘城本以为有了自己的家，就会让赵淇有安全感，但是刚才看着赵淇抢着洗碗的样子，他才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

在他自己的出租屋里，要是急着打游戏，赵淇都是先把碗放水槽子里，打完了再洗。

而且赵淇的东西，只有最常用的在外面放着，剩下的都还在从出租屋打包回来的那个大箱子里。

柘城说家里的地方大，把东西都拿出来吧，赵淇却说暂时没想好都摆哪，等想好了再收拾。

赵淇不是一个物质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被物质所累，物质也不会成为他的羁绊。

他太过于善良，之前的配合治疗或许都是为了让柘城踏实而演出来的假象罢了，他根本还是没有特别想活。

演得太投入，可能赵淇自己都信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但是柘城知道，这不是，赵淇不是一个愿意被圈养起来、依附他人过活的鸟儿。

“你想什么呢？”

电影看完了，赵淇发现柘城的视线压根不在电视上，而是在看自己，眼睛像一片深沉的海。

“我给你看个东西。”柘城到玄关将刚才赵淇洗澡时送到的快递拿来。

“高考教辅资料？”赵淇打开手提袋，见里面是书，“什么意思？”

“你去考大学吧！”柘城在那本理科数学里面看见了赵淇的成人高考确认信息报名表。

“你说什么？考、考大学?”赵淇的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嗯，现在开始准备，到高考还有5个多月的时间。”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多大了。”赵淇苦笑着，手上的书却没舍得放到一边。

“我没开玩笑。”

赵淇看柘城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忘了一件事？”

“忘了一件事？啥事儿？”赵淇想不到会是啥事儿。

“你吃药了吗？”

“嗨呀，我现在就去吃。”赵淇拍了拍脑袋，从包里拿出柘城早上给他分装好的药，背对着柘城，假装吃到了嘴里，然后又去喝了水。

“赵淇，你想过我们的以后吗？”柘城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