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我今晚留下陪你好不好？”我噙笑低眉，向她送去一道取悦的目光。

凤儿没有回应我的目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想静一静。”

怕她耗损精力，我本想伴她左右。可如若她心乱，需要独处。我也应该给她安静。

“好。”我探头轻吻了她的侧颜，温声安慰道：“那凤儿早些休憩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回了师门。就在安顿好一切准备就寝之际，房门突然响了。

“谁？”

“双儿，是我。”

听到师父的声音，我赶忙整理好衣衫去开门。

“师父。”见到师父后，我俯首轻声唤道。

“嗯！”师父轻轻应声后上前一步，一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我的面颊，然后抬起了我的下巴。

绝色容颜一下子映入眼帘。师父的面上写满了慈祥和关切。

“下手有点重了，双儿还疼不疼啊？”师父端详着我嘴角的伤处。

“不疼了，都是皮外伤，快好了。”我笑着回应。师父好看的容颜有止痛的疗效，每次只要我一看到师父和蔼又温暖的笑容，我就既没有情绪也没有不适了。从小就这样。

师父从怀了掏出了个药包。

“听说你寻你金师伯讨药了。今日我也特意让你金师伯又配了止痛的良药。你试试。”

“谢谢师父。”我满心感激地接过了药包，又侧身让开了路，想让师父进来坐。

师父则是摆了摆手。

“我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憩。”

“哦！那师父您也早些休憩。”

“哦，对了。”就在师父转身欲走之际，忽然想到了什么，“凤儿怎么样了？”

“她还好。就是……就是有些想不开。”我欲言又止地小心应道。

“凤儿这孩子心智单纯，除了武功，她对任何事都有些木讷。脑子也没有你这般灵动。”师父慈声笑道，“与为师相比，她与你更加亲密，也更听你的话。你替师父劝劝她。”

“好。”我先是答应了师父，而后又安慰起师父来。

“师父不必担心。凤儿虽然单纯，可她却并不愚笨。现下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对于武技之外的难题，要多给她些时间。我相信这丫头慢慢会想通的。”

“嗯！”师父欣慰地点了点头。“早些休息吧！”

“是，师父。”

次日，我用了师父带来的伤药，嘴角的伤痛果然渐渐消失了，对着铜镜也基本上看不出伤痕了。这让我的心情大好。

梳理完毕之后，我直接奔去厨房，专门为那只“小豹”多做了两道她喜欢吃的菜。

吃绝对是能调节心情的。对于脾气来得急走得也快的“小豹”而言。美食绝对是驱赶坏心情的良药。

临出门前，我还特意把小武带来的冬枣装上满满的一大袋。我记得，昨日凤儿对这冬枣可甚是喜爱。

怀着欢喜，我出发攀上摄身崖。虽然今天带的东西比常日里要多一些，可我却丝毫也没有感到沉重。

“凤儿，凤儿。”难以抑制相见的迫切，在即将步入洞口时，我先呼唤起那只“小豹”来。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于是，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三步并做两步进到了洞内。可我却没有在洞内寻到想见的人。除了凤儿不在，洞内的一切与我昨日离开时相差无几。

确定凤儿不在洞内后，我惘然。

将手中的食盒放落在地，我转身步至洞口，抽出颈间玉哨放入口中，轻轻鸣哨。少顷过后，周遭仍是一片寂静，我开始焦躁。哨声也越鸣越急。

终于，我听到了断断续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停止鸣哨，闔上双眸专注倾听。

那不是凤儿的脚步声，那是熟悉的野兽的脚步声。

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我深深换气，让自己尽量保持着平静。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方圆之内，近得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猛然睁开双目。

意料之中，期待之外。眼前的来者不是凤儿，而是我们的好朋友----达达和吉吉。它俩正卧在我面前不远处。

“凤儿呢？”我对着它俩问道。我与这两只小豹子的人兽对话向来都是神奇地相通。

两只小豹哼哼唧唧的。我心急，几步走到它俩近前。

“她在哪？”

达达起身，绕过我奔向洞中。吉吉紧随其后，也跑了进去。

我赶紧疾步跟上，重新回到洞中。

只见两只小豹卧在石榻前。我仔细看去，地上赫然留下了两行字。

原来凤儿给我留字了。只是方才我进洞时焦心寻人，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平视的角度。全然没有顾及地上的端倪。

我走上前去，细看地上的字迹。一看之下，我惊惶失措。

不辱师门，不负师恩。下山寻贼，归期请罪。

“凤儿……凤儿……她独自下山了？”这个念头在脑中掠过，我心中一凛，脑子顿然一片空白，“她居然...唉！”我不由得捶胸顿足，又急又慌。

上次这丫头出山就灭了青城派，这次出山不知又会闯出什么祸来？但是我眼下担心的不是她会闯祸，而是担心她的安危。今时的玉面阎魔可是江湖人的众矢之的。

惊慌之下，我第一反应就是下山去追她。可人刚跑到洞口，一阵冷风就将我吹醒。

唉！我急躁的性子真是一点没改。我拍了拍头暗怪自己。我怎么能像凤儿一样不辞而别？师父总不能一天丢两个徒儿啊！

我晃了晃头，深深吐纳气息，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心情稍缓后，我决定先去禀明师父。

身随念动，我片刻也不敢多停留，一路疾足狂奔，回了师门。当我气喘吁吁地寻到师父时，粗重的喘息让我暂时无法定气说话。

师父看到我的样子知道又出乱子了。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处事还是能保持一份静气。

“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是啊！事要慢慢说，特别是不好的事更要慢慢说，因为听者不一定有心理准备。一瞬间接受的强烈刺激是巨大的痛击，所以，说者要学会体谅。可此时，师父好似更体谅我。

我尽快调匀呼吸，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凤儿……凤儿独自下山去了。”

师父闻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若不是我在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惊愕，我当真以为见过惊涛骇浪的师父已经波澜不惊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师父表现得很沉着。

我徐徐摇了摇头。

“或许是深夜，或许是破晓。”我豁然抬首，然后将凤儿留下的两行字告知了师父。

师父听完后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我会找你的。”

“师父，那凤儿怎么办？”师父的淡定却让我愈加焦心。

“你知道凤儿去了哪里吗？”师父反问我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知道，急也没有用。”师父拍了拍我的肩头，“凤儿若是早就离开了，你此时下山也是追不上她的。去吧！好好歇会儿。”

猜不透师父的心思，我依言退了出来。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呆若木鸡地躺在床榻上。我哪里有心情休息？满心都是对凤儿的担忧。

昨日我就应该留在摄身崖上陪她。凤儿状态那般不好，我怎么就能放心地一个人回来了呢？我将对凤儿的万分担心化作对自己的百般责备。

自责良久之后，我决定停止胡思乱想。与其留在师门担心，不如亡羊补牢，行动起来去做点有用的事。

辗转反侧多时候，我仍是决定去寻凤儿。不过我不能若她一般不懂事，我要先向师父请命。

当我再次见到师父时，我直接就跪了下来。

“双儿。你这是做什么？”

“弟子没有看好师妹，向师父请罪。弟子想去寻凤儿，请求师父应允。”认错在先，请求在后。我准备好了先接受惩罚，再接受责备。

“你先起来，此事容我再想想。”师父面上尽是疲惫。

“师父。弟子决意去寻师妹，求师父成全。”

“你知道去哪里寻她吗？”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知，你下山也是枉然。没有目的地乱转，说不定你俩还会南辕北辙。到时候我又得担心她，又得惦记你。劳神的可是为师啊！”这个时候师父居然还有心情与我打趣。

“师父，您就让我去吧！虽然我不知道凤儿去了哪？虽然我下山也是毫无目标，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不在峨嵋。所以，我下山还能尚存一线希望的，但是留在峨嵋……”我摇了摇头，“无望的等待，我呆不下去的。”

“你怎知是无望的等待？若是凤儿过两日就归来了呢？她回来见不到你，也会如你这般下山再去寻你。周而复始地互相找寻，岂不是更麻烦？”

我知道师父是想安抚我，甚至是在哄骗我。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对着师父苦笑地问道：“您信吗？”

师父的慈容蓦然僵住了。是啊！这样的哄骗连师父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