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院里传来小厮扫地的声音,张忆安本就睡得浅,那些声音钻进脑海里,张忆安彻底睡不着了,他翻了个身,就听见杨闻尘沙哑的声音传来:“忆安醒了?”
声音是从里间传来的,整个卧房分成两半,张忆安执意睡外面榻上,不肯睡客房,杨闻尘只好依了他。
张忆安答应了一声:“嗯,闻尘你也醒了?”
里间传来杨闻尘穿衣的声音,张忆安也赶快起身穿好衣裳,杨闻尘出来,散着头发,神色倦怠与平时神色严厉的杨大人截然不同。
张忆安起身道:“今日可好些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杨闻尘道:“好多了,没事的,你放心吧。”
“今日有什么打算?”
杨闻尘道:“我现在已经休假了,陪你去查查河边有什么线索。”
张忆安犹豫道:“可是范大人......”
杨闻尘轻笑一声:“怕他作甚,难道河边也不许我去了?”
两人用过早饭,即刻出发,越往河边走人越来越稀少,本来此地因为多泥泞沼泽,偏僻难行,最近又出现尸体,几乎没人来这里了,那些平日里路过的人,宁可绕原路,也不走这里。
张忆安和杨闻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两人原本干净的衣裳都沾上不少泥。
两人搜寻一番什么都没发现,杨闻尘指着岸边一块石头,道:“当时便是在这里发现的。”
张忆安看向那石头,石头横在河道中间,不少落叶被石头挡住在原地打转,周围水流湍急,就算是有线索也早被冲的没影了。
杨闻尘观察道:“若是这并不是抛尸的现场呢?”
张忆安道:“你是说,那些尸块是被水流冲下来的?”
杨闻尘点点头,道:“我们顺着河道往上去看看。”
二人顺着河道往前走,越往前走草越来越高,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里道适合抛尸,人少草密。”杨闻尘道。
张忆安猛地停住,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铁锈味。”杨闻尘也停住,道:“闻到了,准确来说是血的味道。”
两人警惕的看着前方。
天气闷热无风,前面的草却晃动起来,杨闻尘的手摸上腰间的剑,准备随时拔剑。草丛的动静越来越大,猛地窜出一个人影往前跑去,杨闻尘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将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转过来。”杨闻尘冷声道。
那人转身,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浑身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沾满血的刀。
张忆安惊道:“你是小秀?”
小秀害怕的点点头。
杨闻尘道:“你认识她?”
张忆安道:“有过一面之缘。”
杨闻尘收回剑,走到小秀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秀声音发抖,害怕地说:“杀,杀鱼。”
杨闻尘看向地面,果见一条死鱼开肠破肚的扔在地上,杨闻尘道:“那你跑什么?”
小秀更害怕了,道:“我听见你们说什么抛尸杀人的字眼,我害怕。”
杨闻尘:“哦。”
张忆安看小秀呆在原地不敢动,帮小秀捡起鱼,放进旁边的鱼篓里,将鱼篓递给小秀。
小秀接过鱼篓,害怕的退了两步。
张忆安笑道:“小秀姑娘别害怕,你还记得我吗?”
小秀点点头,道:“记得。”
张忆安道:“这位是杨闻尘,我们来这里是......”张忆安说到一半,却不知该怎么说了,他又不好直接说自己是来查案的,但若不是有特殊原因,谁会来这种地方。
张忆安看着杨闻尘,偏偏杨闻尘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两人大眼瞪小眼,支支吾吾半天,小秀小声说:“你们是为了抓鱼吗?”
张忆安和杨闻尘两人猛点头,张忆安小声道:“这破地方还有鱼呢。”
小秀看起来不那么害怕了,说道:“捞鱼要再往前走点。”
张忆安干笑两声道:“怪不得我们没捞到,小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小秀指了指身后,道:“我家在那边,我平日里都会来这里捞鱼,杀好拿去卖的。”
张忆安和杨闻尘眼睛一亮,道:“你每日都会来吗?”
小秀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道:“如果天气不好我便不来,在家里做点刺绣拿去卖。”
杨闻尘问道:“那四五天前,你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小秀看向杨闻尘,好半天才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啊。”
两人有些泄气,都不再说话,小秀怯生生道:“两位公子,是在调查那个抛尸案吗?”
张忆安赶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小秀道:“抛尸案的犯人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张忆安装傻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没抓到,想着自己抓了犯人拿去县衙领赏呢,看来来晚了。”
杨闻尘也在一旁附和。
二人因为心虚,额头上都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秀看着两人道:“公子要不要去家里我家里坐坐,喝点水。”
二人恰好口渴,二则还想从小秀嘴里知道点这附近的情况,忙答应了,张忆安道:“你丈夫他会介意吗?”
小秀闻言一怔,脸红起来,看了眼杨闻尘,道:“他出去了,这几天不在家。”说罢,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两人跟着小秀,没走多久便停在一处房舍前,这房子在村子的最末尾,周围几乎没有别的人家。
二人跟着小秀进去,小小的院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房子基本上是由木头搭成的,看着有些年头了,两人站在院里,没有进屋。
两人接过小秀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张忆安道:“小秀姑娘,我上次见你时,大婶说你还有身孕,怎么现在还做这么累的活。”
小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道:“公子你听错了吧,我没有身孕。”
张忆安疑惑道:“是吗,可是我明明记得,算了,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杨闻尘拿着杯子打量着房子,问道:“小秀姑娘,你丈夫什么时候出去的?”
小秀低着头说:“两天前,他说他要出去做买卖,这几日不会回来。”
杨闻尘“嗯”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张忆安将杯子递还给小秀说道:“小秀,你们村最近有没有人失踪啊?”
“失踪?没听说,公子问这个干嘛?”
“哦,没事我也随便问问。”张忆安道。
两人眼看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作罢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正要走时,张忆安突然回头说:“城东有个逢雪的酒馆,是我开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找我,我叫张忆安。”
小秀点点头。
两人回到逢雪,月生又一次看到一身泥泞的张忆安,这次还带着杨闻尘一起。张忆安道:“月生,帮我拿两套衣服,一见白色的,还有一件黑色的在衣箱最底下,麻烦了。”
蘅罗端着水盆出来说道:“昨天月生哥哥说你一身泥巴我还不相信呢,今天看来是真的。”
杨闻尘道:“忆安昨日也这副模样?这我倒是不知道。”
张忆安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两人洗完手,蘅罗把用完的水洒在石板上,道:“闻尘哥哥今日不当值?”
杨闻尘轻松地笑了笑道:“这几日休假,不当值。”
月生拿来了衣衫,两人接过衣服进里屋换了,两人身形像似,杨闻尘穿上张忆安的衣裳也是刚刚好,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张忆安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件衣裳似乎有些皱了,你若是嫌弃,我再找找有没有别的衣裳,我黑色衣裳不多。”
杨闻尘整了整领口道:“我觉得挺好的,就这样吧。”杨闻尘虽是这样说,可张忆安心里老是觉得自己似乎委屈了杨闻尘。
杨闻尘倒是很不在乎,穿好衣裳就出去帮月生干活了,月生见他手上有伤执意不肯,二人僵持不下。张忆安推门出去,道:“杨大人既然休假了,就放松下来吧,我来帮月生,杨大人就帮我喂喂鱼吧。”
说罢递给杨闻尘一个陶瓷的鱼食罐子,又递给杨闻尘一把椅子,杨闻尘只好坐下喂鱼。
张忆安和月生把沾满泥巴的衣服浸入水里,用力的搓洗着。蘅罗从前堂探出个脑袋,喊道:“忆安哥,有人找你。”
张忆安茫然抬头,他在这里认识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谁会特地找他呢,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甩了甩手,掀帘来到前堂,但见小秀局促地站在门口,不停向里张望。
张忆安道:“小秀姑娘,快进来。”又转身拿了柜台上的茶壶,给小秀倒了杯水。
小秀拘谨的坐下,道:“张公子,我,我捡到了你的扇子,特意给你送来。”说罢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用麻布包好的扇子递给张忆安。
“扇子本不值钱,怎劳烦姑娘亲自跑一趟。”
小秀见张忆安这样说,涨红了脸忙道:“我用干净的布包好的,不脏。”
张忆安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罢拿过扇子,道了谢。
见小秀起身就要走,张忆安忙道:“姑娘何必着急,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张忆安喊来蘅罗道:“这是小秀姑娘,你们一起玩会,我让月生做饭,把店门关了吧,反正也没客人。”
蘅罗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亲热地挽着小秀的手,进到院内,杨闻尘冲小秀点点算是打招呼。
小秀也红着脸向杨闻尘点点头,月生停了手里的活,问蘅罗道:“这位是?”
蘅罗说:“是忆安哥哥的朋友,另外忆安哥说今日不用开门了,我来洗衣服,你去做饭吧。”
小秀站在院里,看上去十分窘迫,蘅罗说:“小秀姐姐先坐吧,我去洗衣服。”
小秀忙说:“我来帮你吧。”
蘅罗道:“不用了,你就坐在旁边陪我说话就行。”小秀僵硬地坐下,不安的四处张望。
张忆安关好门进来道:“阿蘅,你陪小秀姑娘,衣服屋外来洗。”
蘅罗答应了一声,放下衣服,带着小秀在鱼塘边的台阶上垫了垫子坐下。
杨闻尘起身凑道张忆安身边道:“小秀姑娘怎么来了,你还留人家吃饭。”
张忆安道:“小秀捡到了我的扇子,特意给我送来。”
杨闻尘道:“哦。”
张忆安低声把小秀的遭遇给杨闻尘说了,杨闻尘皱起眉头,脸色很是难看。
张忆安道:“杨大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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