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蹴鞠赛(中)

黑白色蝴蝶弓着身,两双翅膀叠在一起。

沈砚昀又抬头看向前方的官员,奇怪的是他们却安然无恙。

难不成,只有他这一杯果酒有毒?

沈砚昀细思极恐,平日里并未得罪过达官贵人。上官鹤然虽然为人高傲,但是也不像是用这种龌龊手段的。

来将军府的官员那么多,指不定是他们动的手脚。

他将部分果酒倒在长廊下的鹅卵石上,没一会就有大批黑蚁从四周跑过来,它们吸吮着香甜的果酒。

沈砚昀抬头去观察周围是否来人,再低头时,有几只黑蚁泡在果酒里,尸体依旧蜷缩着。

收集到证据,沈砚昀往上官鹤然的方向走去。

休息之际,官员们都去游园寻乐,只有些世家子弟留在他身边拍马屁。

他见沈砚昀端着杯果酒,正打算问其口感,沈砚昀下一秒却将果酒倒在地上。

上官鹤然蹙起眉:“沈砚昀,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世家子弟,示意上官鹤然遣散他们。

待那些人都离开,沈砚昀又指了指地下。

果酒的香味再次引来大群蚂蚁,几只蜜蜂也闻着味飞过来。可当他们一同往下看时,蚂蚁和一只蜜蜂又泡在果酒里死了。

上官鹤然叫来府上的小厮,让其取一根银针。

银针小心地插入酒杯,取出发现针尾部发黑。

拿着针的小厮急忙抖着手大喊:“果酒有毒!”

上官鹤然下意识站起身,瞪大双眼。

“将军那杯可饮过?”

沈砚昀偏头看向桌上的那一杯酒,觉得颜色与自己的果酒不同。

“本将军饮的是烈酒。”

说着,他还走到桌边将那杯酒递过去。

将军御敌常年在边塞,烈酒能抵御严寒,而果酒在它面前连个水都算不上。

沈砚昀将酒杯凑近的嗅了嗅,烈酒刺鼻的味道令他皱起眉。

“你莫不是怀疑毒是本将军下的?”

沈砚昀神色未改:“将军心里自是清楚。”

上官鹤然抱着臂,眉头没松开过:“本将军堂堂君子,岂是这种用龌龊手段的蛇鼠之辈!”

话音一落,他把府上管事的叫过来。

上官鹤然指着桌面:“这果汁是怎么回事?”

“回将军,是厨房为宾客做的。”

“将军府历来没有做果汁的习惯,怎么今日忽然有人主动做果汁?”

“不知为何,平日里做饭的钱娘突然告乡,接替的也是她的徒弟小莹。小莹姑娘可谓心灵手巧,知道府上办了蹴鞠赛,宾客会口渴难耐……”

上官鹤然蹙眉:“说重点。”

“小莹姑娘善做果汁果脯类的,今日蹴鞠赛怕宾客中暑,才想着做些出来招待客人。”

“把人带去书房,本将军有话问她!”

管事接到命令,急忙退下。

书房紧闭着门,昏暗的室内只有外边的光照进来,树丛中窸窣传来虫鸣声。

“如今你我敌对的人,无非就是逸王。”上官鹤然拿起酒杯,轻晃着杯中的水又道,“不过宋寂也不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地敢在将军府下毒。”

“这么说,凶手就另有其人。”

上官鹤然冷哼一声:“管他是谁,敢在将军府下毒真是放肆!”

谈话之际,管事就将小莹带过来。

进门时,她和沈砚昀对视一眼。

约莫十五六岁的小莹长着副好看的皮囊,头发像是刻意弄得凌乱,仅留的发饰也简陋无比,身上穿的衣服倒还干净。

她轻颤道:“见过各位大人…”

“你就是小莹?”

“正是奴婢。”

上官鹤然忽然将手中的酒杯扔向她,眼看杯中的水撒出来,小莹急忙躲开。

躲开后,小莹还咬着唇紧闭双眼,身体微颤像是知道这里面的水不简单。

杯中的水只落在她面前的毯子上,闻起来没有任何味道,就是普通的水。

如此这番戏耍,结论显而易见。

上官鹤然挑起眉问:“你躲什么?”

地上的女子像是受了委屈,眼中含泪:“将军将酒扔向奴婢,奴婢为何不躲?”

“你做的果酒,自己清楚其中几斤几两,有什么好怕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只是怕果酒脏了奴婢衣裙,果酒香甜,会引来许多蚂蚁。”

“那你可知,这果酒有毒?”

上官鹤然一直盯着她,想看出她不同的反应。

听到有毒,小莹的瞳孔微睁大。

下一秒,地上的女子开始慌乱:“奴婢不知道酒里有毒,还请将军明查啊!”

“本将军刚才将果酒撒向你,你分明就知道这是那杯毒酒,躲开也罢你还一副凝神屏息的模样作甚?”

眼看事情被戳穿,小莹仍在垂死挣扎。

“奴婢知错!将军恕罪啊!奴婢也只是听他人吩咐的!”

“他人?”沈砚昀挑起眉,语气很轻。

“是…是逸王殿下让奴婢这么做的!”

“宋寂?”上官鹤然笑了,“你倒是说说,他如何指使你去做的?”

小莹撩了下垂发,故作镇定道:“逸王殿下对将军和沈大人心怀报复,并威胁奴婢的家人,让奴婢将毒下到果酒里。”

“他可说了因何事记恨上我们?”

“主子的事情奴婢怎么敢过问,奴婢这一下等人,被人胁迫也只是俎上鱼肉,哪里还有问那么多的份。”

沈砚昀狐疑问道:“这么说,你只在本官和安鸿将军的酒杯中下毒?”

小莹点了点头,眼睛乱瞟。

“钱娘呢?为何突然告乡?”

“这事不关钱娘啊!是前几日钱娘的孙子高烧不退,钱娘才回去的,都是奴婢做的,不关钱娘的事!”

“你刚刚说受人胁迫,如今又说是自愿的,本将军到底该信你哪句话?”上官鹤然拍响桌面,“还是要让本将军派人将你的底细都查清楚?”

小莹突然默不作声,身体紧贴地面跪拜着。

“说!”

“就是逸王殿下指使的!”她的手指嵌入毯子里。

“来人!”上官鹤然大喊一声。

沈砚昀看着小莹紧咬住唇,双手藏在身下攥着衣裙,时不时还颤抖。

“若你从实招来,安鸿将军或许能帮你。”

“呵…”小莹骤然抬起头,换了副面孔,“他帮我?他怎么帮我!”

小莹满是怨恨地指向上官鹤然:“所有事情都是他害的!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他害得我沦为婢女!”

“你说是他害的,他害了你什么?”

“我本就是尚书之女,从小受尽宠爱和娇生惯养,如今却要被迫进教坊司这个鬼地方受尽屈辱!我苦命逃出来,就是不想让你在朝廷逍遥法外!”

“我就是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为我爹的痛苦付出代价!”小莹冷哼一声,“安鸿将军又如何?还不是被皇帝捡来的养子!”

上官鹤然黑沉下脸,愣是不说一句话。

小莹瞧他那模样,抓住机会泄愤道:

“上官鹤然,这天底下谁不恨你?”

“那些所谓的阿谀奉承,只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们随时随地都想将你踩在脚底下!”

听到她自爆身份,沈砚昀想起林尚书确实有一个女儿,也是十五岁左右。

“你是林尚书嫡女?”

撕破脸的小莹眼神冰冷:“沈大人能谋善断,难不成连我一个弱女子都辨认不清?”

“你刚说自己受逸王殿下指使,如今又说自己是尚书之女为父报仇。”沈砚昀皱起眉看她,“如此巧舌如簧,怕不只有你一人有胆谋划这件事吧?”

“你想问什么?”

“你到底是何人?”

她直起腰板,恍有几分大小姐的模样:“吏部尚书之女,林绾莹。”

吏部尚书林氏的独女林绾莹,一直被养在闺阁中,京城鲜少人见过。

坊间都传此女身材窈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性子娇纵不如别的小姐温婉。

林尚书被抓进大理寺,林府就被封起来,府中女眷有的降为女婢,有的流入教坊司。

按常理,林绾莹此时应该在教坊司,而不是逃来将军下毒。

之后,小莹就被侍卫拖了出去,拖出去时她还在那放声大笑。

小厮正准备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争辩声:

“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她?”

上官鹤然神色寡淡:“林尚书之女不顾自身清誉,贸然混入将军府想谋害本将军。依我朝律法,理应处死!”

“她没有害到人,况且只是一介为父报仇的女子。”沈砚昀蹙眉,“将军未免过于心狠手辣……”

“本将军心狠手辣?”

上官鹤然也站起身,怒眼相对:“沈砚昀,你的命都差点没了,还要关心别人生死?”

静下来好一会,对方的声音才娓娓而出。

“她可是尚书之女。”

“若是尚书之女今日死在将军府,恐天下之大乱!”

上官鹤然笑了:“一个女子,能牵扯到天下?”

“安鸿将军位高权重,旁人自然不会当着您的面指责您,可您背地里的名声可就变得难听了。”

沈砚昀深知除了官场风云,市井舆论同样骇人。曾经就有人因莫须有的事情被传谣,之后出门入过街老鼠,万人厌恶。

“将军难道不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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