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挂上玄鹤环首刀,奇寒练在手臂上绑好带有鹤纹的臂缚,伸手要去推开房门。
指尖在门扉上顿住,奇寒练深吸一口气,下定某样决心似的将门推开,出去还不等转身将房门合上,就被侧旁伸过来的一条胳膊给拐走了。
奇寒练下意识想要反击揽他脖颈的人,但手刚抓上对方的胳膊,又想起来自己如今在西昌王府,能待他这么近的人只有可能是同僚。
转眼一看,果不然,拐他的是夏禾。
夏禾一边拖着他走,一边笑呵呵地跟路上遇到的同僚打招呼。奇寒练就任由对方拖着自己走,一声不吭。
“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夏禾揉了揉奇寒练的脑袋。
奇寒练顿了顿,顺从地问:“……去哪?”
“听说你今日及冠,主子让后厨给你准备了一碗长寿面。”夏禾把奇寒练带到玄鹤卫近卫平时吃饭的地方,今早的伙食是馒头咸菜,衬得放在桌子中央的那碗长寿面格外显眼。
长寿面上盖着两片蛋,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刚出锅不久。奇寒练的眸光在那碗面上一顿,一直无波无澜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惊讶来。
夏禾说:“主子他很好相处,你长得好看,他对你肯定更好说话。咱们玄鹤卫近卫全是在及冠之前被送进来的,因为进来了就不能回家了,谁及冠都是主子赐的长寿面。”
奇寒练嘟囔道:“真的好相处?你昨天还因为没打过那个天仙被罚了。”
“罚的又不重,蹲着绕王府跳两圈而已。”夏禾边说着,边把奇寒练往凳子上摁,“跟你嘱咐一下这次的安排。出了王府的门,就不要暴露世子的身份,从现在开始称他为主子。我们近卫随行主子一同入大燕,远卫先行一步,在大燕境内接应。”
长寿面被推至近前,氤氲的热气扑在脸上,熏得人眼眶有点发酸。
……
刘照君是真没想到,这都来了古代了,他还是逃不掉要学外语的命。
大燕国的语言和沂国的半点不一样,他全凭读音学,一路上殷庆炎念一句,他跟着学一句。
幸好眼瞎了,不用再认字。
原本的东洲中部有三大国,从东到西分别是:大燕、玖国、沂国。十三年前,沂国将玖国吞并,玖国故地被沂国人称为“玖地”。
从天行进入大燕的西疆、再由西疆南下去江南太远了,在大燕境内走多了容易出变故。而玖地与大燕国的西南与江南地区毗邻,他们直接穿行玖地,由玖地进入大燕的江南地区。
虽然路程长短没什么变化,但路程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沂国境内,相对来说安全些。
殷庆炎跟玄鹤卫商讨路线时没避开刘照君,刘照君就大大方方地听,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东洲的区域概况,但万一在路上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使他和众人失散了,他至少能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定好的行程路线上。
“直行路线能经过锦州吗?”殷庆炎瞅了一眼地图,“能经过,到锦州境内时提醒我。”
近卫应道:“是。”
“下去吧。”殷庆炎摆了摆手。
车内窸窸窣窣了一阵,随后是脚踏车前平板的声音,那近卫似乎是跳下地去,又翻上了马。车外马蹄声渐起,刘照君靠着的车壁传来轻轻的推背感,一行人再次启程。
刘照君靠着车壁闭上眼睛,想通过睡觉打发时间。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不睡觉,不仅不睡,还不让刘照君睡。
大腿上压了颗脑袋,刘照君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殷庆炎的眼睫,被对方眼睫毛那柔软的触感吸引,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刘照君心想:触感跟小狗毛一样。
“刘照君。”殷庆炎突然叫他。
刘照君用鼻音哼道:“嗯?”
“喜欢甜口吗?”
“吃甜啊……还行。”
“听闻锦州甜食冠绝天下,我们路过,正好去尝一……”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殷庆炎让这一下颠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殷庆炎心中生怒,猛地坐起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刘照君听他嘶声,下意识想要低头用根本看不见的眼睛看看他怎么了,两人势头都猛,只听一声闷响,额头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驾车的夏禾听见马车里传出两声痛呼,赶忙掀开车帘,“主子你……”
车里的殷庆炎一手捂着脸埋在刘照君的小腹处,一手死死攥着刘照君的衣服。而刘照君两手都捂着额头,脊背弓起,头几乎要低到殷庆炎身上去。
这痛不欲生的一幕落在夏禾眼里可就变了味儿,他默默地又将车帘放下,不打扰自家世子的好事。
殷庆炎暴怒的声音随后从车中传出:“姓夏的滚蛋!让奇寒练过来驾车!”
殷庆炎转头问刘照君:“你能不能去打死他?”
刘照君忍痛道:“他不是你的人吗?”
“他脸好看,我舍不得下手。”
刘照君:“……”
驾车的换成了奇寒练。
这小子看起来做事稳妥,驾车应该比夏禾更……
马车又咯噔了一下,刘照君后脑勺被颠的磕在了车壁上,抱着头嘶声。
“怎么回事?”殷庆炎一把掀开车帘,上身探出马车查探,“这路是有什么问题?”
破空声自上而来,殷庆炎眸光一厉,向后撤身,坐在车前的奇寒练迅速拔刀,斩断了那支冲殷庆炎而来的利箭。
随行的近卫全体警戒,长刀出鞘声齐响。两名近卫运起轻功,向着箭飞来的方向追去。
刘照君只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拔刀声,他低声问退回自己身边的殷庆炎:“怎么了?”
“有人想引我出去。”殷庆炎的声音低沉下来,叫人分辨不出其中情绪。
他敲了敲车壁,“夏禾,路上怎么回事?”
夏禾的声音低低传入:“回主子,有人在车行道上埋了铁蒺藜。”
殷庆炎微微眯眼。
马蹄上嵌着铁,马本身又会自觉避开不平路,马车可不会。
是冲着车里人来的,他的行踪暴露了。
……
马车在铺设有铁蒺藜的道路上继续前行,行至一片荒郊,马车中传出殷庆炎的声音:“今夜在此扎营。”
随行的玄鹤卫纷纷收刀,拾柴的拾柴,找水的找水,喂马的喂马,都在各忙各的。车帘从内掀开,戴着玄鹤覆面的“殷庆炎”从马车中出来,去坐着烤火。
趁着火焰势高,夏禾对着篝火,将脸上只有上半面的覆面掀开了一条小缝,揉揉眼睛,又将覆面扣回脸上。
一名玄鹤卫端着精致茶盏过来,“主子,茶。”
夏禾伸手接茶,用茶盖反复地刮着杯里的茶沫,翘着二郎腿,同之后从车里出来的一个白衣好貌的玄鹤卫说笑,将殷庆炎的那番纨绔做派模仿了个十成十。
而此时,真正的殷庆炎和刘照君正步行在另一处荒郊野外,随行的只有两个玄鹤卫,一个是新来的奇寒练,一个是玄鹤卫中的女性近卫林苓。
林苓早年行走江湖,对于各类江湖人隐蔽的歇脚之处十分清楚。她带着三人在林子里东拐西拐,寻找一些前人制造出共后人留宿的山洞。
刘照君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殷庆炎横背在腰后的长刀打到腰,他烦道:“你能不能把这个挂在腰侧?”
殷庆炎:“太长了,挂腰侧妨碍我走路。”
刘照君:“拿手里。”
殷庆炎就是故意打刘照君的腰,这个贱他非犯不可,“不拿,累。”
苗刀最终被刘照君拿在手上,偶尔还能当个盲杖用。
走到林密之处,林苓伸刀,欲拨开山石上的一片垂藤,但刀尖在垂藤前顿了顿,最终没去将垂藤拨开。
装束干练的女子收刀回鞘,转身向殷庆炎贴掌道:“主子,里面有人。”
殷庆炎问:“按照你们江湖规矩,一处有人,便不能有旁人进入了?”
“可以进,如果主子不介意的话。”殷庆炎之所以会这么问,就是不想挪地了,林苓又转头去挑开垂藤,露出山洞内的面貌。
垂藤后是一个容三人并肩通过的圆形入口,洞口比地面高出半人还多,山洞内部的高度比入口高,殷庆炎在里面想要站直完全没问题,石壁上还有许多凿刻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哪位凿工了得的前辈为他人行方便。
这么一个供人休憩的山洞平时接待的客人自然不少。林苓率先爬进去,见里面共有三人,都是剑客,其中两位都是中年男人模样,面上煞气极重,手摁着剑柄一直未曾离开过,她进洞时,两人也是最先看过来的。
余下一个锦衣的少年人剑扔一边,姿态散漫,正把插在树杈子上的小鱼架在火上烤,直到奇寒练也爬进来,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行路留宿,叨扰了。”林苓冲那三人一贴掌,遂转身去帮殷庆炎,将刘照君也给拉进山洞里,末了将垂藤重新遮掩在洞口上。
奇寒练在山洞里寻了一处平整地,扫干净后铺上氍毹,转而去坐在了距离那三人较近的地方,随时警惕着对方发难。
林苓见状,过去拍了拍奇寒练的肩膀,低声提点道:“都是过路的旅人,不要这么明显。”
谁知那三人中的少年郎耳力极好,居然听清了林苓说的话,他爽朗一笑道:“多提防一点也无妨,我们的目的本就不纯!”
他话音刚落,坐在两侧的那两名剑客就错愕地看向他,急声提醒道:“少主!”
那个被称为少主的人眨眨眼,无辜道:“怎么了?我们不就是来杀那个西昌王世子的吗?”
奇寒练闻言,手缓缓地握在刀柄上,但立即被林苓不动声色地按住。
已经牵着刘照君坐在了氍毹上的殷庆炎闻言一笑,挑眉看向那“少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又师从何处?”
“我姓东阳,名放舟,是凌剑阁的少阁主。”
东阳放舟直言不讳地说完,又好奇地问殷庆炎:“你们呢?我看你们四人皆是习武之人,也是来杀那世子爷的吗?”
话说到这里,四人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三人虽然是来杀殷庆炎的,却并不知道殷庆炎是何种样貌,于是纷纷装作都不认识什么西昌王世子。
刘照君从进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殷庆炎身边,听着这些“江湖人”对话。
临行前殷庆炎已经提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他们这次要去那个什么大燕国,是要去接触那里的江湖势力,之后打交道的江湖人只多不少。
但打交道这种事显然跟他没关系,他就只是个随行花瓶,只需要跟殷庆炎打交道。
本文最傻的蛋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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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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