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雨前兆

柳叙白觉得,他与沈凛的相遇就是命运给他的考验,自从知道沈凛的身世后,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变得患得患失摇摆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以师尊的身份去爱护去保护他,还是应该以一个罪人的身份去忏悔去赎罪。

他终归是欠沈凛的太多了。

明明他是想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但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柳叙白想起青妙的话,千叶世界中她看到的自己的结局,他虽未曾亲眼所见,但是他可以确信,那个人就是沈凛无疑。

所以他们终将迎来反目成仇的那一天吗?柳叙白心一沉,无论自己现在做什么,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个悲剧,沈凛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是他们兵戈相向的一天。

他也清楚,沈凛是不会原谅他的。

在此之前,他只能尽可能给沈凛更多的关怀和宠爱,甚至是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是短暂给沈凛一个美好的梦,他也要倾尽全力,因为他不想再亏欠任何人。

对于沈凛的感情,他不确定但是他更希望他感悟到的那些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不希望沈凛对自己产生任何其他的幻想。

因为他,承受不起。

既然知道注定会失去,那不如不要开始。

在那天到来之前,他能做的,就是替沈凛解决所有可能阻挡他的障碍,让他能有与灰袍人一战的资格,等沈凛拥有完整记忆和力量后,自己在不在这个世间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柳叙白心中似乎也坦然了很多,不知不觉,风雪已将落满了他的长衣,放置在石桌上的手指已被融化冰雪冻的发紫,但他浑然不觉。

“琅環君?”不远处传来了沈凛的声音,这一次沈凛没有冒然走过来,而是走到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驻足问询。

因为他看到了柳叙白的状态和平日不一样,那种忧伤的神情让他不敢造次,是什么事让他这般伤心?这种伤恸他隔着这么远都能感知到,他只不过去了半个时辰,为何柳叙白的情绪会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是自己的试探让他深感不适了吗?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凛心中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柳叙白听到沈凛的声音,渐渐回过神,失神的眼瞳逐渐聚焦,眼前正是慌乱的沈凛。

柳叙白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你来了。”只是那笑容十分苍白,与太虚剑坪此刻萧瑟景致放在一起,处处透着悲凉,沈凛顾不得心中的揣测,立刻快步上前,挥手他身上的浮雪拍去,然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柳叙白身上。

“琅環君,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沈凛的声音充满了担心,他余光看到了柳叙白已经青紫的手指,立刻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轻轻揉搓,柳叙白的手已经几近失温,乍暖后指间传来丝丝痛麻。

沈凛一边捂着柳叙白的手,一边用哈气向掌心输送热量,他抬眼的一瞬间,刚好对上了柳叙白涣散的目光,长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薄霜,蓝色的眸子中尽是哀痛之色。

还是长大了啊……柳叙白心里感叹,如果可以他希望沈凛永远都还是当年那个少年,这样,他就不会把他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只当他是一个弟子就好。

但是,成年后的沈凛已经完全与他眼前经常出现的那道人形幻影完美重叠,行事作风也愈发相似,他有时候会想,自己对沈凛一开始的信任,是否出自于这一点。

他对沈凛的宠爱,更像是对当年遗憾的弥补。

他感知到的沈凛对他的好,某种程度也是源于那个人,这注定是一场孽缘。

他尝试着不去回应,因为柳叙白清楚,一旦他迈出这一步,所有的悲剧都会再次上演,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对于完全不知情的沈凛来说,这并不公平。

既然过去了,就让他彻底翻篇吧,不要再有任何纠葛了。

所以他只能将沈凛推开。

柳叙白原想将手抽回,但是沈凛似乎没有想让他撤手的意思,他看着沈凛,心中越发酸楚,“没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琅環君若是有不快,冲着寒濯来就好,不要这般折磨自己。”沈凛不知道自己不在这段时日,柳叙白是否也经常有这样的情绪,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柳叙白又是怎样熬过去的?

柳叙白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沈凛,于是用刚刚回温的手,摸了摸沈凛的头,“真的没事。”他此刻解释再多,沈凛也断然不信,所以他将话题转向另一边“寒濯,你来。”

柳叙白起身,走到太虚剑坪中间,沈凛立刻紧随其来,柳叙白双手凝气一团灵气,随着手间间距扩张,灵气团愈变愈大,原本地面上雕刻的八卦阵竟随着灵气的聚集开始忽明忽暗,太极黑白交汇之处,一道鶠蓝色的光芒突然显现。

柳叙白切换手法,双剑指相抵,似是再召唤什么,待鶠蓝色光芒遍布整个八卦阵后,他右手摊平,食指与中指向上轻抬,一柄因绕着气晕的长剑从地面缓缓升起。

柳叙白将那柄剑拿在手中,剑鞘上迥劲有力的刻着“沧渊”二字,柳叙白缓缓将剑从鞘中拔出,剑身通体玄青,虽许久未被使用,但依旧锋刃锐利,还不等沈凛看清,柳叙白抽剑背身“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柳叙白轻抚剑身,随着他指间的灵力注入,沧渊剑散发出玄青色的剑气,他单手旋剑,剑身以掌心为轴飞速旋转,待他将剑再次握住后,展臂雁回向后退去,与沈凛拉开距离。他单手提剑腕心下垂,长剑随即向下点去,此刻柳叙白的灵力通过长剑直达地面,原本的石砖被这一剑硬生击碎。

他带剑回身,剑气在他转动之时击出数道,俯低身形后,腕间发力,向上挑刺,随之侧前一步,似是已将对手逼与身前,剑势横移,将眼前飘落的雪幕斩成两段,继而将剑轻抛,沧渊剑飞快在身前旋回,柳叙白以剑指控剑,前步游走,剑虽其行。

沧渊剑绕着沈凛周身飞旋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柳叙白身前,他向前一推,剑身立刻分化成数道,以扇形之势向前处击去,飞剑冲出后巡绕一圈按序飞回重新叠影成一把,重新返还于柳叙白手中,柳叙白握剑收鞘后,剑坪周边的雪松林应声折落,惊起一片雪尘。

这一幕,恰如当年在落剑坪,柳叙白心中感慨万分,依旧是两个人,一人舞剑一人观赏,只可惜,往日不再。

“看清了吗?”柳叙白询问在一旁看着出神的沈凛,沈凛还沉浸在刚才的剑招中不能自拔,听到柳叙白的声音,他连忙点头。“你且上前来。”柳叙白又换了他一声。

沈凛站定在柳叙白身旁,等待他的指示,只见柳叙白将沧渊剑一横,向他的方向递去,沈凛不明白柳叙白的意思,呆在原地并未有什么动作。

“拿着,从今日起,这沧渊剑就是你的了。”柳叙白又将沧渊剑往前推了一些,沈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沧渊剑有灵,他触碰剑身的一瞬间,沧渊剑产生了轻微的震动,仿佛是感受了沈凛身上的气息。

“此剑认主,你还需与它多磨合。”柳叙白淡淡道,他看着沧渊剑频频闪动的光辉,便知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今日就到此,你自己多加练习吧。”说完他便想要离去。

“琅環君……”沈凛并未完全陷在得到神兵利器的喜悦中,相反他敏感察觉到了柳叙白与这把剑定是有所渊源,虽说现在不是提问的时机,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把剑的原主是谁?”

原本已经迈出几步的柳叙白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低头不语,沈凛见此便心中已有分明,能让柳叙白露出如此神情的,必然是与过往有关的人,而柳叙白曾经提起过他有一位魔宗的挚友,这剑极有可能是他的随身兵器,而将所有的细碎线索拼凑起来,这位挚友大概率就是转生前的自己。

“是以前的我吗?”沈凛追问到,此刻太虚剑坪寂静无比,柳叙白依旧没有答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嘴唇微微颤抖,他清楚以沈凛的聪慧一定能猜到其中的关联,但是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琅環君今日的悲伤,还是因为过往那些事对吗?”沈凛没有再等待柳叙白回答,他快步上前,站在柳叙白面前,继续发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沈凛第一次正面向柳叙白提出有关他的过去的问题,他不确定柳叙白会如数告知,但是他不想看柳叙白这么难过,也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假装无事发生,他突然对那些过往有了浓厚的兴趣。

柳叙白在听到沈凛的问话之后,手不觉的攥紧,牙关紧咬,万般情绪涌上心间,双眼微红,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滚落。

这一幕的发生是沈凛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没想过这一句会让一向不形于色的柳叙白潸然落泪。他发觉自己可能说了错话,这原本就是柳叙白心中不能被触碰的禁忌,他这般逼问,和灰袍人有什么差别。

“琅環君,对不起……”沈凛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挽回错误,慌张之余,他除了静静等待,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没事……”柳叙白声音哽咽,他知道沈凛是关心他才会如此,这本就不是他的过错,自己一个人痛苦就好了,何必要再拉一个人与他共担。“是我失态了。”

“琅環君,我不问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沈凛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企图以着微弱的动作换回柳叙白的神志,但见柳叙白依旧低着头,心中更加慌乱,暗骂自己干嘛要逼他逼的那么紧,不愿意说不说便好了,为什么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让他伤心落泪,沈凛自责不已。

也许是哭过之后,心中会舒坦一些,柳叙白慢慢的从自己的情绪里脱离了出来,沈凛想知道的事情自己本就该在浮陵宫的时候告知他,拖了这么久纯属是心存侥幸,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刻,不如择个时机与他说明便好,他冲着沈凛轻语道:“你若真的想知道,等宸箓集议后来找我,我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

沈凛总算是等到了柳叙白的一句回答,他连连称好,原本紧绷的心也稍稍松下了一些,此刻他哪里还在意什么往事,只要能让柳叙白稍微好受一些,他就已经要烧香拜佛了。

“我们回去吧。”柳叙白长舒了一口,也许是因为要直面面对过去,他心里的负担反而有所减轻,原本揪心的感觉也舒缓了许多。

沈凛扶着柳叙白一路向冷凉阁屋舍走去,路上他依旧不住的观察柳叙白,生怕他再突然情绪崩溃,他清楚柳叙白不愿现在言说过多,是怕影响他参加宸箓集议,但是他已无法淡定的等到三月后,相比起等待,他更愿意主动出击。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事情曾经发生过,便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明日就去寻一寻线索,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恩在追文的小伙伴,喜欢的话点个收藏,第一次写文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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