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鸿蒙论辩

“琅環君忘却了吗?我有这个。”沈凛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之前在逐灯会上柳叙白高价购买的狐脸面具,他将红绳向脑后一系,然后嬉笑道:“这下,不会有人认得了吧?”

没想到这面具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柳叙白心道,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面具沈凛居然会随身携带,看来他是真的很珍惜自己赠他的每一件事物。

二人乔装完毕后,便混在了人群里,向着鸿蒙大殿走去,行走之间,身旁的路人似乎也在讨论着今晚突然发出的急诏令。

“是出了何事?竟要在这个时辰去鸿蒙大殿议事。”

“不知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事端似是出自未央庭。”

“未央庭?宋尊使不是才……怎么又有新端?”

“此次听闻是那位叫华胥的天罚使,还有那个青丘掌司……”

“啊?这可尽数是未央庭的要职人员啊,怎么会……”

“嘘,先噤声,且听神君怎么发落吧。”

消息不胫而走了吗?柳叙白蹙眉,让他更头疼的是,这件事情让都云谏知道了,他虽然知道都云谏有意偏私,但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得保持他平日的形象,这对现在下落不明的花扇里很是不利。

沈凛跟在柳叙白身旁,也听到了旁人的窃窃私语,他的心念与柳叙白一样,也开始担心花扇里的处境,但凡事情闹到这鸿蒙大殿,从来就没有善了一说,上一次有这种阵仗,还是问罪自己和柳叙白,所以对于这华贵雄伟的殿堂,沈凛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鸿蒙大殿内流转一层浅金明烟,一进殿便会被悬挂的万象灯吸引,嵌满明珠的灯盏庞大精美,将原本就亮堂无比的大殿照耀的更加明耀,八根高耸的柱子上盘转着象征祥瑞的瑞兽,每一只身上都被符合他们身份寓意吉运石镶满,那神态更是雕琢的栩栩如生,可见在建立这鸿蒙大殿之时没少下功夫。

大殿之中的高台上分列着五把宽大的玉髓座椅,这边是五位神君的尊位,按照惯例都云谏的位置在最中间,再来便是夜观澜与柳叙白,最后则是叶冰清与白玉京。

通往高台的台阶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裘绒地毯,众人在行走的时候都避而远之,因为这条路是执政天尊的专属行路,若是轻易踏足便会被视为僭越。

在尊位之后,这是一副巨大的洪荒图,这张图并不是人为所画,而是天然形成,上面显现的是根据现情而分部的各界版图,这花纹并非静态,而是会随着版图的位移,亦或是依据版图的扩张缩小而变化,换句话说,这便是整个世界的缩影。

人们按照五庭分化列队,柳叙白与沈凛便很是自觉地站到了未央庭的队伍中,现在叶溪曲无法露面,今日主持议会的应该只有都云谏与白玉京。

还真没在这个位置认真看过鸿蒙大殿,柳叙白心念道,之前都是站在上面,站在下面向上看还是首次,当然,不包括问罪那次。

随着门外的甲兵宣禀,众人的目光开始向着门外移去,都云谏一脸沉色的缓步入殿,跟在后面的白玉京也满面愁容,人们纷纷向着二人行礼,待二人落座后,都云谏的眼神向着未央庭的队列扫了过来,他猜测柳叙白应该会过来旁听,所以便趁着这空挡寻了寻他的身影。

“云谏大哥?”白玉京看都云谏目光下移,迟迟没有说话,便出声提醒。

都云谏在看到人群中的柳叙白后,便收回目光朗声而道:“今夜召诸位前来,是因为近日神庭内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天罚使华胥,在春山楼被人行刺,至今昏迷不醒,而与他同去的青丘掌司花扇里不知踪迹。”

“诸位认为,此事该如何定夺?”

都云谏说完,殿下人群便开始低声私语起来,这已经是未央庭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了,上一次还是宋景遇害,人们不禁开始感叹,这未央庭内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内乱,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禀神君,臣下认为,现下应尽快寻回花上神,询问经过后再做判断。”华音庭的队伍中站出一人坦言而道,柳叙白看了看此人的长相,颅内渐渐有了印象,这是白玉京身边的得力干将——归墟掌司银砂。

归墟飞升神域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柳叙白对银砂的记忆还是较为深刻,银砂的提议算是中肯,没有盲目将罪名落下,这一点让柳叙白较为宽心。

“还有什么好问的,花扇里这不明显畏罪潜逃吗?若是心中无鬼,何必离开现场?”银砂的话很快便被人反驳,而反驳他的,则是都云谏的门下飞廉上卿——戴量天。

戴量天这个人沈凛记得最是清楚,之前审判自己和柳叙白的时候,他可没少带偏风,此人说话从不经大脑,说好听些事直白,说难听点便是无脑,若不是他战力非凡,都云谏也不会留着他。

而对于柳叙白,他则有些心情复杂,毕竟当初此人为了讨好都云谏,在含光境里没少对自己动用私刑,想要逼自己认罪,一想起这个,柳叙白就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肩膀,虽然伤势已经痊愈,但是当初受到的侮辱,还是会让他的身子隐隐作痛。

某种程度上说,戴量天算是个小人之辈,最爱揣测都云谏的心意,既然都云谏公开此事就说明他想要追责,而此刻花扇里不在,那这罪名就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此人粗鲁无礼,对同僚连基本的尊称都没有,柳叙白也看他有些碍眼,若是自己还在未央庭当政,这会儿就找个诽谤的由头给他拖出去杖责三十。

“上卿,事态不明就如此随意定罪是否有些鲁莽了?花扇里也许是被人挟持,若真下了天罚令,岂不是让幕后主使遂了意?”银砂见他又开始带偏风气,便马上义正言辞的纠正了起来。

但戴量天并没有拾茬,侧目白了银砂一眼,冷哼道:“花扇里功力又不弱,这白夜城中谁能轻易将他掳走?说不准是华胥在执法期间发现了他什么猫腻,才会逼得他铤而走险对华胥下手。”

“未央庭无主多年,花扇里以权谋私也不是全无可能。”

这矛头直至未央庭,是想挑起内斗吗?沈凛有些担心柳叙白,因为他通过刚才对柳叙白的神态观察,大约猜出了两人有些过节,这在未央庭天尊面前公然诋毁未央庭,实在不是什么明知之举。

“上卿注意你的言辞!”银砂立刻回嘴驳斥,但戴量天没有丝毫收敛,反倒是更加轻蔑的说道:“你不是华音庭的属臣吗?怎么这会子倒开始提未央庭说话了?”

这话引得高台之上的白玉京眉头一紧,天下谁人不知他与柳叙白的关系,帮嘴论事皆是情理之中,这个时候来划分队伍,是发坏还是真蠢?

“戴上卿,现在是议论花上神的事情,在这鸿蒙大殿上本来就可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若帮着未央庭说了一句话就是画圈站队,上卿的心胸是不是过于狭隘了?”一直没有作声的云梦庭众人中,走出一位衣着仙窕的女子,她是叶冰清之前的旧部青黛,也是现任的风都掌司。

一见又有人出来帮腔,戴量天仿佛被激活了某个神经节点,立刻阴阳怪气起来:“既然是各抒己见,那我这猜论便也不算是针对不是吗?”

戴量天也不是孤立无援,见这场面极不对等之时,又有人站了出来,这次依旧是都云谏的臣下,此人与华胥同为天罚使,名曰百川流。

这个人柳叙白并不是太熟悉,但见沈凛头颅一沉,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柳叙白依旧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沈凛身上似有一股怒意在波动。

“你认识?”柳叙白生怕他这个时候不小心爆发出天魔魔气,所以悄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沈凛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开口道,“在无极境行刑的人,就是他。”

难怪,柳叙白心道,虽然说百川流是奉命行事,但看沈凛的样子,当初应该也是受了不少欺辱,柳叙白向沈凛的身边靠了靠,然后将手从袖中伸出,轻轻牵住他的手,然后微微晃了晃,示意他别生气。

柳叙白这样的举动让沈凛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虽看不见表情,但柳叙白能感受到沈凛的怒气逐渐在消散。

“不管花上神是否有罪,现在都应下达追缉令,宁可错判也不能放过,否则神庭颜面何在?”百川流提出的新的建议,他虽然说的恭恭敬敬,但到底还是给花扇里扣了个罪名。

在众人争论期间,花间庭的人始终没有说话,他们的性子似乎与夜观澜一路,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毫不在意,保持着一贯的中立。

以风知还为首的未央庭中人还在据理力争,毕竟护短这个传统,柳叙白一直贯彻落实的很好,花扇里就算真的有罪,也是庭内处理,绝不会允许外人插手。

但现在神庭之内毕竟是都云谏在做主,所以偏向戴量天与百川流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纷纷上前向两位天尊阐述着花扇里有罪,请降追缉令的诉求。

银砂无奈的看了一眼上台的白玉京,示意他已尽力,白玉京也回以了一个相同的眼神,表明了他已知晓。

“琅環君,这情况对花扇里很不利。”沈凛小声提醒道,如果不想个法子,这风向很快就会一边倒,到时候花扇里可真就要遭无妄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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