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庭前对质

沈凛听完柳叙白的话,先是怔了一怔,因为他没有想到,柳叙白的情绪居然崩溃到了这个地步,虽然柳叙白总说已经放下过去,但是心里的结始终都没有解开。

就如同自己的心魔一般,不复发时看起来正常无比,但是一旦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激活了这个开关,那么所有的负面情绪就会如洪流一般倾泻而出。

柳叙白的内心就算在强大,也经受不了这么反复的蹂躏,尤其每一次,都逼得他以死自证,才能罢休。

沈凛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但是他无法认可柳叙白的说法,所以他准备与柳叙白好好言说一番,但是就在他触碰柳叙白的时候,柳叙白却突然反常的挣扎了起来,丝毫不让沈凛靠近。

这会怎么也学自己犯浑起来了?他没有放纵柳叙白逃窜,而是紧紧的将他锁在怀里,任由柳叙白推拒也不放开,“琅環君,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闭嘴!”柳叙白不顾一切的咒骂道,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最后干脆直接啜泣了起来。

“我就不该回神域,我认下这罪就对了,永远也不要想着翻案,这样对谁都好。”

“我蓝澈,蓝庭宣,骨子里就是一个活该被糟蹋的贱种,我认了,不就行了吗?”

“容不下我,都容不下我……”

这些日子,东主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将柳叙白逼到了极限,他无死角的对着柳叙白每一个脆弱的死穴发起攻击,光是重塑信心,柳叙白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就如沈凛在婆娑城见到的那样,柳叙白的性格里,一直隐藏一份怯懦。

那是他无法回避的性格弱点。

尽管他努力去抗争,但是他的信念总会被这周而复始的劫难,洗刷的分毫不剩。

他不在意冷眼,但却怕寒心。

一向但求无愧的柳叙白,始终在被愧疚与懊悔折磨。

“你问我,若非当初以死相证,我会不会信你。”沈凛让柳叙白在怀里痛哭了一阵后,轻声回答起了他之前的问题,若是从前,沈凛一定会被这挑刺的话激的怒意四起,但现在的他却没有一丝想要生气的想法。

“换做那个时候的我,信是有的,但是不全信。”沈凛淡淡说道,临了,还不忘用手抚住柳叙白的后背,持续着稳定他的情绪。

“心魔缠身是一码事,心智未成是另一码事。”

“若没有千叶世界的历练,我的心智便与从前一样,幼稚可笑。但漫长的时间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也让我对琅環君,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你所在意的那些人,心中树立的成见,不会因为你的死而改变,因为他们骨子里就认为你有罪。”

“还记得我在魔宗的时候回答你的那句话吗?”

“把结局交给时间,只要还活着,一切就可能有转机,世俗伦理或是法度制约,终会有一天因人而改变,活下去,才能见证那一天。”

“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你没有做错,所以,你要做的,不是自证,而是让他们拿出证据,证明你有罪。”

“况且你的身边不止是有他们,还有我,还有很多人,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你可是我的师尊,这个道理应该是你讲给我听才对,不是吗?”

沈凛的话字字句句都走入了柳叙白的心间,他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安静的待在沈凛的怀中静静落泪。

他的成长出乎柳叙白的意料,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由沈凛向自己说明这些大道理,冷静下来的柳叙白恍然意识到,这些年沈凛都在忍受怎样的白眼。

自己虽然不被神域接纳,但是在下界,他还有九阙城,还有那一群喜欢缠着他嬉闹的孩子与兄弟姐妹,但是沈凛,除了在魔宗,他几乎不被任何地方接受,在遇到自己之前,他一直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他从未因为那些人的成见而将坚守的信念抛之脑后,他要做的,就是活着等待云开月明的那一天。

活下去,改变这个世界的偏见。

这不正是他与沈凛一直寻找的道吗?

曾经也是因为这个理念,二人才相识相爱。

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怎么到现在还看不透?

自己糊涂起来,连这些基本的道理都能忘?柳叙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略有惭愧的低下了头,沈凛没给他机会,双手将他被泪浸湿的脸庞托起,在他唇间轻吻了一下,然后温声道:“我的琅環君,我的好师尊,现在清醒了吗?”

“你这道理说的比我还明白,以后这冷凉阁主的位置给你坐,你来当我师尊还差不多。”柳叙白露出笑颜,被泪水冲刷后的眸子清亮异常。

只可惜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不然沈凛肯定要拉着柳叙白将着腻歪的情话说个尽,刚才柳叙白失神,陆竹笙的话估计都没有进到脑子里,所以沈凛便快言快语将事情又重头到位说了一遍。

“原来是奔着藏锋处去的……”抛出杂念后的柳叙白,脑子也转的飞快,苏沂、傅君怀被牵扯入局,是因为他们都有军机腰牌,但是最蹊跷的是,这第三块腰牌出自谁之手。

他之前将风知还带回来的归档都看了个遍,里面并没有提到有新任的上卿到军机阁任职,这凭空出现的第三个人是谁?通过苏沂的话,应该可以确定潜入的人是傅君怀,比起怀疑傅君怀叛变,柳叙白更愿意相信他是被人操控了。

“九重剑……”柳叙白口中低喃,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将藏锋处打开,会不会是为了找寻九重剑?按照常理来说,七灵遗落下界,所有的注意力应该都会放在下界才对,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让夜观澜镇守九阙城的原因,故布疑阵好让东主马失前蹄。

但东主绕过了九阙城直奔未央庭藏锋处,难道是发觉九重剑并不在下界,而是在白夜城了吗?

东主手中尚有一把扶摇琴,七灵之间确实会有共鸣感应,这估计也就是为什么东主要从各处盗取圣器,手中圣器的数量越多,感应力就会越强。

看来这层障眼法还是没能骗的过东主啊,柳叙白有些惋惜,但同时心里也是窃喜的,因为东主算错了自己的计划,他以为自己会将九重剑藏在军机阁,藏锋处的宝物众多,确实适合掩藏痕迹,但是柳叙白的计谋略胜他一棋。

这次东主恐怕是空手而归了,而且还捎带留下了新的线索。

“琅環君,事到如今,九重剑的下落还是不能说吗?”沈凛有些担心的问道,因为他不知道柳叙白究竟是将九重剑放在了哪里,竟然会让一向料事如神的东主都猜不到。

“不能,这是我们唯一的底牌,绝不能轻易展露。”柳叙白刚说完这句,心里就有了其他的盘算,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暴露九重剑的消息好请君入瓮。

但现在这么做还是有些冒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如此了。

庭外的厮杀之音渐小,二人不由得停下了对话,将目光投向了庭外,是风知还和陆竹笙控制住局面了吗?怎么会突然安静下来?

待他们走到门外,便看到白玉京正带着华音庭与花间庭的人马将统御军堵了个严严实实,风知还与陆竹笙则站在他身侧严阵以待,就连之前来通风报信的银砂都亮了兵器。

“怎么,云谏大哥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就不是了?”白玉京冲着已经负伤的鹤微厉声而道,尽管他背对柳叙白,但柳叙白还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白玉京身上的天尊之力已经铺散开来,他怀抱一把冰晶结成的通体透明长琴。

沈凛认得此琴,是华音庭的镇庭至宝——鹿鸣,这把琴跟了白玉京多年,是唯一一把可以与扶摇琴齐名的神器,白玉京很少将它拿出使用,平时最多也就以气结形,音律化刃,能让他将鹿鸣请出来,这边说明了柳叙白对他的重要性。

此刻,如果鹤微敢再有冒犯之举,他就会出手,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全部击杀。

“白神君,莫要为难我们,柳叙白伤了云谏神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况且他身边还有那个魔尊沈凛,更是对我们神庭恨之入骨,若是放任他们这般,神庭还如何统领神域众神?”鹤微捂着胳膊上的伤口侃侃而道,他不知道白玉京为什么这么袒护柳叙白。

“看起来,鹤统领比我更适合坐着天尊的位子,号令不遵也是头等大罪,要不你先去折将狱清醒清醒,再回来回话?”白玉京直接威逼起了鹤微,他在收到都云谏遇刺的事情之后,便第一时间赶去调查了现场,所以他现在有十分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柳叙白的与沈凛的清白。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兄长害了云谏大哥,那你可知,我兄长功力尽失,根本没有能力执器伤人?你可是亲眼所见我兄长对云谏大哥下手的?”

“更何况,云谏大哥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造成的伤口,昏迷也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罗摩草精,按照时辰来算,给云谏大哥奉茶的时候,我兄长和沈凛还在天罚司,怎么可能隔空伤人?”

鹤微怔在原地,白玉京的话说的有理有据,他无法反驳,思虑了一阵之后,他缓缓开口:“即便神君之事并非柳叙白所为,但是勾结魔宗,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点,白神君可有争议?”

又拿这套来做说辞,白玉京一听就烦的要死,自打他回了神庭之后,这样的言论想影子一样缠着他不放,都云谏真是给这帮家伙洗脑洗的很彻底,“真是没完没了,天下谁人不知我兄长和沈凛是道侣,结伴而行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这些年沈凛若是想反,早就率领魔宗大军进犯了,有天魔之力加身,任谁能是他的对手?”

“勾结魔宗这样的罪名也亏你们想的出来,鹤微,就你这个脑子,是怎么坐上统领之位的?”

被人身攻击后的鹤微更是不加服气,虽然白玉京说的在理,但是他还是想再分辨两句,毕竟他在未央庭这段时间面子尽失,白玉京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想提花扇里还有百川流的事情,所以冷笑了一声。

“花扇里能成功潜入未央庭是我授意的,为的就是防着你们这些没脑子的蠢货。”

“怎么,难道我华音庭的决策也得向你事事报备才行吗?”

“至于百川流,我兄长身为代政使,有这个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倒是你,鹤微,统御军在五庭之外,指责是护卫神庭安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找我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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