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感谢你,流光君吗?他为何要感谢你?”
尽管琅琊在关键字语之间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池鸢听了去,毕竟事关流光君,她还是很在意的。
琅琊望着池鸢懵懂好奇的眼睛,笑得咳了起来,“哎哟,你可真是个冤家呀……对对,他肯定会感谢我……诶,池鸢你且过来,我教你一法……”
池鸢狐疑的看了琅琊一眼,缓缓靠过去,在她靠过来的瞬间,琅琊眼眸一暗,心下惊异不止,一来是因为池鸢难得的听话顺从,二来是因为她身上淡淡的桃花清香,那香气极淡,似有若无,还混着她独特的体香,本来他对池鸢就有几分情意,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心上人主动,差点就勾得他把持不住自己。
琅琊看着池鸢眨动的眉眼,略略出神,正想入非非之时,一道蓄着霜气的眼神向上瞥来,琅琊当即被冻得回了神,执扇掩面,压低声音道:“此法你且记住了,但凡以后,你惹流光君生气了,或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他,只管说出这巫山**之事,保管他对你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违拒之意。”
池鸢听得微微凝眉,半信半疑的盯着他道:“这巫山**究竟是何物?我不信流光君会对我言听计从。”
琅琊嘴一咧,冲着池鸢眨眼笑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哦,试前,你先问问他此事是什么,知道后,你自己再凭断此法需不需要用,咳……我,我都与你说清了啊,至于后果可与我无关。”
见琅琊这般急切撇清责任,池鸢直觉其中有蹊跷,她想了想,突然指着琅琊的鼻子道:“你,好小子,差点就被你的话绕开去,且不论这巫山雨云了,你还没与我说,你相好之人是谁!”
琅琊往后退一步,惊讶道:“你,你怎么还记得呀……”
池鸢细细端量琅琊变换的神色:“你如此藏着掖着,莫非那人地位特殊,对你很重要?”池鸢一边说,一边暗想,方才一共有三位世家贵女,其后都是仆婢算不得数,王知希和琅琊必然不可能,那就是王约素?不对,之前在南浔,她曾撞见王约素给流光君送点心,如今看来,王约素怕是对流光君有意,此二人都不作数,那剩下的就唯有齐霜了……
“难道是齐霜?”池鸢追问一句。
琅琊闻言眸色一变,执扇的手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他避开池鸢探来的眼神,低声道:“看来,是瞒不过你了。”
得到琅琊确切的答案,池鸢心中微微惊异,突然想起之前在南浔,与琅琊在梦月园撞见的那次,如今细想,确实有迹可循。
“还真是她……”池鸢呐呐低语,“相好相好,那你们之间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她……她与我之间颇有芥蒂,我若伤她,你待如何?”
琅琊诧异回头:“芥蒂?池鸢,是她出手对付你了?”
“也不算对付,只能算刁难,当然我的回击,也是惩以小戒,并不想要她性命。”
琅琊啪的一声合了扇面,眉宇间隐现一股阴翳之气,他俯首想了想,再次抬眼时,眉结已散,看池鸢的眼神也格外柔和。
“池鸢,你怎能如此问我,无论如何,你在我心中,都是别的女人无法取代的地位,一个齐霜算得了什么,便是为你与天下人为敌,我也心甘情愿。”
池鸢心下一惊,看着琅琊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一句话让琅琊的脑子瞬间空白,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但脑子里似回响着雷击,嗡鸣不断,让他内心难以平静,他抬眼看向池鸢,撞见她探来的眼眸,立马又别开眼去,慌乱得执扇的手都在抖。
一直以来琅琊都在克制对池鸢的感情,他从未在池鸢面前表露过多,南浔别后,再次相逢那次,他就已经知晓自己在池鸢心中的地位,即便再不甘也只能压制,之后,在姑苏看出流光君对池鸢的情意,他便决定此生只做默默守护她的朋友,从此断念不再纠缠。
可如今,池鸢因为一句话就撞破了他的心思,让他小心藏好的情念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面前,多少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琅琊喉结不断滚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压制住心里翻涌而出的情愫,他垂眸叹息一声,回头与池鸢对视,同时心中也感慨万千,池鸢终是改变了,心不再坚硬似铁,终是染了凡尘情丝,知晓情意之事,他,该高兴吗?
“是,我是喜欢你。”琅琊语气极轻,声音极缓,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似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池鸢神情平静的看着琅琊,心中却默想道:果然如此,他如此,谢离如此,至于秋玉彦的心思……她隐隐猜得出,但还不确定。
“那你送我玉簪之时,可也是这般想法?”
琅琊眸光一动,声音低哑:“嗯。”
池鸢听了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在袖中摸了摸,道:“东西不在我这,等薄薰回来,我便还与你。”
琅琊脚步一晃,还好身后有青竹可依,不然还真要被池鸢无情的话给伤到狼狈跌倒。
“池鸢,你……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与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浪费,不如拿去送给你真正要珍视的人,你与齐霜相好,就不该送玉簪给我。”
琅琊倚着青竹,苦笑阵阵:“池鸢,事到如今,竟是连喜欢你的念想都不能有吗……”
池鸢神色漠然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琅琊缓了笑,哑声道:“我与齐霜,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况且,我与她只有花前月下,没有巫山**之实,我对她虚情假意,她对我也亦无真心,我早看出她的心思,不过是想透过我,去想别的男人罢了,我们都是互相抚慰互相利用,相好一事说来可笑。”
池鸢眉头一皱,无法理解琅琊这番复杂言论,虽是无法理解,但她至少明白表面意思。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与齐霜的关系并不好?”
琅琊眸光一暗:“不,你不明白,这种事太过复杂,我与你解释,你都不懂,也罢,我且说清了,她齐霜,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如果你要对付齐霜,我只会帮你,而齐霜若伤了你,我也绝不会放过她。”
不待池鸢回复,琅琊接着道:“玉簪你留着吧,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也不要因为此事介怀,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和以前一样只做朋友,好不好?”
池鸢极快回道:“好。”
琅琊神色一怔,随即笑开:“池鸢就是池鸢,永远也不会变。”
池鸢摇头道:“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不过,人心却是我见过变得最快也最复杂的东西。”
琅琊笑容微顿:“确实如此,但也正因于此,保持本心的人才难能可贵。”
“说的好,你既有事处理,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池鸢突然转换的话题,让琅琊有些猝不及防,他撑开扇面,心虚道:“我,说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
池鸢假装生气道:“哦,原来没事呀,那你方才就是故意诓骗我的了?”
“没有……”琅琊扭头回避池鸢的目光,“咳…我那是情急关头的权宜之计,万一让齐霜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必定生事,咳,此事不提也罢,对了池鸢,你来东园是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谢离了。”
听到池鸢理所当然的答案,琅琊不免皱眉,这个谢离究竟给她灌了什么**汤,怎么池鸢就不与他划清界限呢?
见琅琊半晌不答,池鸢又问:“怎么,你也要去?”
琅琊内心纠结不已,他不想随池鸢去找谢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提议道:“池鸢,你不是怀疑我是太熙园主吗,不如随我找他去,证实一下,看我是不是他?”
池鸢听言瞬间来了兴趣,“好啊,但你知道他在哪吗?”
琅琊执扇抵着下巴,沉思道:“我昨夜进来时,与他才见过面,也不知他现下还在不在,走,我带你去找。”
之后,池鸢便跟着琅琊穿梭在东园之间,直到看见那片熟悉的花林和溪流,池鸢才想起第一次来东园时路过这里,“那前面是不是有一汪深潭,潭水上方有亭台,还有瀑布?”
琅琊转头惊讶道:“你如何知晓的,你来过这里?”
看见前方隐现的飞瀑高崖,池鸢肯定道:“嗯,我确实来过,原来当日,那亭中人就是太熙园主影月。”
池鸢只顾着看前方的水瀑,却没注意此刻琅琊正以一种深切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直走到潭水前,琅琊才移开视线道:“就是这里,昨夜,我便在此地同园主见面的。”
池鸢抬头望向崖上的亭台,“那上面我还没去过,走,上去看看。”说完足尖轻点,身形一跃,直上亭间,琅琊也紧跟其后。
上了亭台,才见崖上风物,此处地势不高,是一处向下的坡地,草地上密密麻麻开满了喜林草,蓝色的花田一直延伸到坡后的竹院中。
池鸢站在檐下,不由得感叹道:“想不到这崖上还别有洞天。”
琅琊转身看向池鸢:“你喜欢这些花?”
池鸢语气平淡:“此地开阔,看着舒服,也不全是因为这些花。”
琅琊闻言深深看了池鸢一眼,随后望向身前的花海,眸中笑意渐浓。
忽地,一阵山风从崖底吹上来,漫天花雨中,两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亭檐之上,正是太熙园主影月和他的仆人琵琶女。
影月落下亭檐,悠然道:“琅琊公子,池姑娘,你们来此,是想寻在下么?”
琵琶女也跟着跃下亭檐,抱着琵琶,扭动身姿,目光在池鸢和琅琊之间来回扫视。
池鸢闻言看向影月脸上的凶兽面具,只觉他声音有变。
琅琊微微拱手:“琅琊见过园主。”
影月回敬一礼:“琅琊公子不必客气,来,请坐。”话毕,吩咐琵琶女备茶。
三人落座在亭间,开场谁都没开口说话,默默无言互相打量,直到琵琶女将茶点摆上,弦乐声起,影月才开口。
“池姑娘是特意来此找我的么?”
“算是吧。”
池鸢眸光转动,这会他声音倒是正常了许多,难道刚才是自己听错了?池鸢纳闷地扫了影月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扫向琅琊,琅琊见状,勾唇冲她一笑,池鸢眉心微蹙,心想,这二人同时出现,那就表明影月确实不是琅琊所扮,即便如此,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影月微微俯首,眸光落在池鸢身上:“池姑娘说话真是有趣,算是……是何意,难道,池姑娘并非是来找我的?”
“路过,见你这景致好,便上来看看,多谢茶水招待。”池鸢说罢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昨夜,多谢园主指路。”
影月正要抬手端茶,听到池鸢最后那句话,端茶的动作明显一怔,旋即,他身侧坐着的琅琊就唰的一下撑开了扇面,笑着道:“其实,是我有事来找园主大人。”
影月放开茶盏,目光移向琅琊:“哦,琅琊公子有何要事?”
琅琊笑得露出了一嘴白牙,摆出扇子指着身后花海道:“你这地方不错,可否让出来,借我住几日?”
影月沉默几许,仅露出的双眸微微低垂:“若琅琊公子喜欢,随意住便是。”
池鸢瞥向琅琊,奇怪道:“你住下作甚,难道你也要参加这游园会不成?”
琅琊摇扇笑道:“我不参加,我同你一样,也是来看热闹的。”
“你怎知我是来看热闹的?”
“池鸢,我还不知道你吗?你那点心思能瞒过谁?”
“你,你以为你多了解我。”
影月低咳一声,打断二人的争论:“池姑娘不必在意,这太熙园的风景我早已看腻,此地既能被人看中,也算是它的造化,借琅琊公子住几日也无妨,不知池姑娘看中了哪一座园子,我也可以帮你安排?”
池鸢拱手致谢:“园主客气了,我就不必,既是看热闹,当然是哪里热闹哪里去,何必找个地住着。”
琅琊摇扇不断叹息:“池鸢还是一样不解风情,明明是你说这地方看着舒心,我为你争取下来,你却反过来说我不对,哎,女人心,真是难猜呀~”
“哼,要你多管闲事。”
影月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依在栏上弹琵琶的女子,那手里的曲调也不知觉的轻快起来。
池鸢奇怪的看着影月,不知为何,池鸢总觉得今日的影月看起来十分好相处,哪像昨日面对她和谢离之时那般剑弩拔张,句句藏锋。
影月止了笑,悠悠叹道:“没想到池姑娘居然与琅琊公子熟识,更没想到二位关系这般好。”
琅琊摇扇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影月,一瞬间,那眼神似有警告之意,只可惜动作太快,池鸢没有察觉到。
“我们是朋友,朋友关系不都是这样么?”
影月肩头微微抖动,似在忍笑,他扫了琅琊一眼,打趣道:“说的也是,朋友就该如此,若池姑娘不嫌弃,和我也交个朋友如何?”
池鸢看着影月,看着他流露在外的眼眸以及无意识的动作,忽然觉得眼前之人十分陌生,没有之前那股熟悉感,池鸢思量片刻,回道:“本来,我见园主就觉得像一位故人,既是园主有意结交,我岂有推拒之理。”
“好,那以后,我便直呼姑娘名字了,琅琊公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琅琊摇扇的动作明显加快,他脸上虽是笑意吟吟,但看影月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冷意。
“池鸢多一个朋友,便多一份助力,我怎会介意?”
影月端端望着琅琊,从容不迫:“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两位,暂且失陪。”说完,影月便起身带着琵琶女走了。
待影月走后,池鸢便问琅琊:“你是不是威胁他了?”
琅琊闲适地端起茶水细品,“没有呀,园主大人日理万机,哪会有时间和我这等小人物说话,池鸢,你别想太多。”
“是吗?”池鸢将信将疑,喝了半杯茶起身便要回去找谢离,琅琊见她去意已决,没有阻拦由着她去了。
池鸢前脚刚走,一个黑影就翻进亭间,跪到琅琊身前,“公子,那石塔的封印恢复如初了。”
“哦,有这等事?且细细说来……”
“公子您吩咐之后,属下便立即带人冲向大门,那木门看似普通,却不知为何,刀剑砍上去就如同砍在肉上面一样,不仅能将打上去的力道反弹回来,还能将弟兄们的刀剑吃进去,这,这还不算最怪的,当我们靠近之时,那一对门环的眼睛居然动了起来,瞧着可是骇人!”
“之后,属下又派人从石塔别处入手,可一旦靠近那石壁就被无形的力道弹了回来,公子,这石塔妖邪得厉害,要不要去请天机宫的人来破解?”
琅琊轻轻晃动杯盏里的茶水,明明昨晚,他就在塔外看着池鸢进去的,她既能进去,那就证明封印被破了,为何她走后不久,封印又恢复如初了呢?
“嗯,此事就全权交给你了,派人守在那附近,再有异象,速来禀报。”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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