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变大,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暴雨,外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天色转黑。
柳家三兄弟在找蜡烛,林依澜布茶。
“在山上吗?”沈观今问。
他们二人的鞋、衣角处沾了不少泥土。
“对,在山上。你怎么知道的?”郑九问问。
沈观今笑着说:“因为你衣服鞋子上的泥土。”
“什么?”他身上有泥土?!
太丢脸了吧这也!
郑九问脸红了,他怎么能把这给忘了!“我先去沐浴更衣,我们待会见。”
话音刚落,人就没影了。再一看,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仔细一看,不止郑九问一个人,还有一个。贺徐行走在郑九问前头,所以才没那么引人注意。
“他刚同你说了什么?”沈观今问陈之越,她注意着郑九问身上的泥土来源,竟忘了留意贺徐行。
陈之越冷哼一声,“他让我等他。他们身上有蒙汗药的气味。”
“蒙汗药?”
怎么会有蒙汗药味?他们干什么去了?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惑。
“之越没闻错,是蒙汗药。”柳江拿着几支红蜡烛走过来,“他们用蒙汗药蒙倒守山人,得知强盗具体人数。”说罢他点燃蜡烛放在桌上。
照亮昏暗的大厅。
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子,另外还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一盘棋。
沈观今白子,柳江黑子。
白子步步紧逼,黑子节节败退,退路被包围,无处可逃。
落子无悔,柳江输了。黑子活棋数量没白子多。
沈观今步步猛攻,柳江无力防守。
一局毕。
“抱歉,我有我的出发点、看法。我承认,我的确不够信任你们,我不为此多做解释。”
沈观今收棋,将白子放入棋奁中,她看着棋奁说:“柳别驾我认为信任是人与人之间的基础,有些话从外人那听来,比本人说更难以接受。”
“我们也做过调查,私底下看过问过。”她抬起头,眼中有不解,更多的是失望。
“建立信任很难,离间却很容易。”
每个人所处的环境、经历事务的不同,会造成看法、观念不同。
生命、信任同样重要。
信任是最基本的,是一切的基础。
“是。但我也要为同我站一战线的人们负责。”黑子放入棋奁,柳江手中握着一颗从沈观今那拿来的白子。
“责任所在,我们能理解。”
“那我们再下一局。”
“好。”
白子愈发凶狠,黑子隐隐有溃败倾向,那二人沐浴好了。
郑九问一身月牙白,就连发带也是。沈观今深深看了一眼。
如月光般皎洁,不像武将。反倒像是从画中走来的超脱俗世的仙人。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像夜空中的新月,柔和、温柔,一如他给她的感觉。
柳江看到有人来了,快速站起来说:“不下了不下了,人到齐了。”
转而坐下来小声说:“观今你下棋太凶了,不敢和你玩了。我的心脏受不了,一直不得安稳。”
沈观今不觉得她下棋凶,“没有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下棋凶,她一直这样下棋,从未有人这样说过,这是第一次听说。
“有!”柳江非常坚定,沈观今下棋真的很凶。
“好吧。”沈观今无奈的笑了。
郑九问看到了,他看到了沈观今对柳江笑!他吃味、泛酸,他好羡慕!沈观今什么时候才会对他笑啊!
快点到来吧,他想要她对他笑。
郑九问一脸幽怨,他决定了!他这次不和沈观今坐一起!坐她旁边!
要让沈观今知道他羡慕了!吃味了!她一定要知道!不然!
不然……
不然,他也没办法,他不想亲口说,他希望沈观今能看出来。沈观今非常聪明,一定能够看出来的!
他坚信!
如果没看出来,那他,那他就告诉她。
呜,他不想说出来嘛。他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希望沈观今能看出来。
他坐在沈观今左边,这个位置看沈观今看的更清楚,能够看到她的小动作。
比如,沈观今现在在扣手心。
陈之越坐在沈观今右边,郑九问还真是善变,变脸可真快。
看到观今和柳江下棋时,那个脸啊。一脸幽怨,像极了一个缺少娘子疼爱的寡夫。
反观现在,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有什么想法?”柳江问。
“我们一共有多少人?”沈观今问。
柳江沉默一会,说:“加上你们一共二十人。”
除他们之外只有九个人,其中五个人还在席。加上他们也才二十人,无疑困难重重,螳臂挡车。
“光凭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即使有你们的加入,依旧实力悬殊。”邱云野说。
蜡烛灯光忽明忽暗,此刻,终于灭了,燃尽。
蜡烛的熄灭可以象征着周韫的覆灭,但不能象征他们的失败。
蜡烛在林依澜和姜赋雨身旁放着。蜡烛点燃,火苗跳动。
一人一根,在蜡烛的照射下,他们脸上映着火光。
“人力不用担心,我来解决,我们先谈计划。”贺徐行说。
他修书一封回京就能够解决,就差缜密的计划。
“你哪来的人力?”看贺徐行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他怀疑贺徐行是周韫派来的卧底。
他如此年轻,怎会有大量的人力!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突然,柳林拿起手中的剑刺向贺徐行。
“贺徐行!”“小心!”“徐行!”“二弟!”“柳林!”“二哥!”
嘈杂声一片,他们乱作一团。
贺徐行躲避及时,只受了皮外伤,脸上有一处微小划痕。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柳江林盛抓住柳林,林依澜拿走柳盛手中的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没事吧你?”陈之越满脸担忧,都这个时候了贺徐行还笑的出来。看到他笑,陈之越放心不少,至少他还笑的出来。那就够了。
他感受到了陈之越的关心,“没事,不用担心,只是皮外伤,不严重。”
“你这是做什么!”郑九问别在腰间的剑已出鞘。
他们分为两派而站,汴州一派,京城一派。
“大家都冷静,把剑放下九问,有话大家好好说,说不定这只是误会一场。”
“柳公子我们尊你敬你,隐瞒之事我们没有追究。如今你的弟弟对我们的伙伴动剑,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之越护在贺徐行身前,剑出鞘。
“柳林公子这件事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沈观今说。
“怎么了二弟,你为什么动手?”柳江问。
“大哥,我怀疑贺徐行这家伙是周韫的走狗,用计将我们一网打尽。”
“什么?”
太……,贺徐行深感无奈,他是做了什么让柳林误会的事吗?
“是什么使你误会?我竟不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转变了阵营。”
“你如此年轻,怎会有可以和周韫抗衡的力量,谁知你是不是他派来的卧底。”柳林说完呸了一声。
“二弟你在说什么?在没有证据支撑的情况下,不要怀疑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我们的同伴!”
柳林还欲再说,邱云野一把讲他拉住,示意他别再说话。
柳林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挣开邱云野的手,把剑一拍,放在桌上,双手抱胸,一脸的不服气。
伤口不深,如今血已止住。
“柳江我知你们的不易,怀疑我可以,还请拿出证据,我不接受你的污蔑。”
冠冕堂皇惺惺作态,柳江更不爽了,“那你说,你怎么会有足够的力量来抗衡周韫。莫非你是皇宫贵族?当今太子?你要是当今太子我便信你三分。”
“如今这个情况,我说我是太子你会信吗?”
陈之越去握贺徐行的手,反倒被贺徐行握住。“别担心,我有数。”
“这块玉佩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贺徐行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一块半透明的羊脂白玉,双龙戏珠纹。
相传,这块玉佩至今已有三百余年。从开国皇帝传至至今,再由皇上传于太子,得此玉者,是太子也是下一任皇帝。
贺徐行将玉佩放在柳江手心,“柳江公子你曾是我朝官员,我想,交由你来判断最为合适。”
三百年风雨,此玉依旧洁白细腻,一如当年。
只需一眼,就能够认出,传承三百年的皇权象征。
“草民柳江,参见太子殿下。”
柳江心不甘情不愿行礼,他怎么会是太子!太子怎么会来汴州?
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验证真假?
贺徐行一一将他们扶起,“本打算制定好计划再告诉你们我们的身份,没想到提前了,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二弟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是我管教不严,没做好兄长的榜样。”
呵,虚伪。不显山不露水,安心做幕后之人。
气氛缓和,他们交换看法。
传信?他们忽视了一个点。
“不可,这是白费力气。”柳江说。
“为何?”姜言骐不就是收到他的信来的汴州吗?为何是白费力气?
“飞鸽传信我们也尝试过,送不出去的。本该翱翔在天空中的信鸽,第二天一早会出现在写信人门前。血迹连同信灰,一同撒在写信人门前。”柳江说。
“严重者,当众处决。如有违背着,唯有一死,否则就是无尽的折磨。”邱云野说的无比缓慢,他的大哥,因此而死。而他因此,不再能同常人一样行走。
不对啊,那姜言骐是怎么收到信的?
“可我收到了侯爷的书信,到汴州地界并无受阻,通畅无比。”
“什么?你收到了书信?九问在汴州传出去的?”怎么会,这还是第一次。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是,柳江公子为何这般慌张。”姜言骐问。
“以往都没有人成功传出书信,我还是今天才得知言骐是因为书信而来。”
“我以为你知道我那天传了书信给言骐,不曾想周韫竟这般无法无天。”
“这就是问题所在,在周韫的管控下,没有信能够传递出去,九问的信是第一次。言骐能够顺利进入汴州,或许是周韫设下的计谋。借此查清有多少人反抗他,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柳江说。
“万一这不是巧合呢?说明周韫正在失去对汴州的控制,我们可以再次尝试传递书信去京城。”沈观今说。
轰隆一声,雷声响彻耳边,雨滴落在窗上,噼啪作响。
雷雨声相互交织,大雨倾盆而下。
“可以一试。”雷声再次响起,窗被狂风吹开,外头的风雨漂进来。
就着风雨声,郑九问说:“即使不成功,我们心中也有数。”
贺徐行、陈之越、姜言骐他们三人在关窗,关上窗时,一瞬间,无风也无雨,徒留雨后气息。
好在蜡烛没被吹灭。
“万一呢?或许能够传出去,言骐就是最好的例子。”姜赋雨说。
“言骐收到信时,信鸽可有异样?”柳林问。
棋奁:传统中文术语,指代盛放棋具的盒子,多见于古籍或历史文献中
玉佩形状参考明朝土沁透雕双龙戏珠纹玉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