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只是,段督军该如何处置?如今我们已与太后明面为敌,太后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三太保封彦卿突然在后喊道:“什么人!”
众人循声回帐查看,段立文已不在,只留下原本捆缚其手脚的绳索,已被拆下扔在原处。
如玉惊道:“竟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段督军!”
彦卿善轻功,又反应最为机敏,发现帐后一划开的洞口,急忙追出。大帐四遭皆有兵士把守,闻声堵来,才发现是彦卿,反而耽误了他追出去的速度。
二太保封彦礼朝大太保封彦彰跺脚气道:“大哥,早知这样,你还不如叫我杀了那厮!”
五太保封彦邦在旁亦惊讶道:“能躲过大帐左右守兵,还要带走一人,这莫非是飞出去的?”
少顷,彦卿悻悻而归,两手空空,连连不可思议道:“怎会连个脚印都没有!这也太可怕了些,到底什么人能这样来去自如?”
先前一直在帐内搜寻的李德威和大太保封彦彰,却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毯子下的一层薄土,封彦彰挥舞铁锤,重力一击,瞬间将地面击踏,露出约一人宽的洞口。
李德威:“那后面划破的口子是误导我们罢了,他们哪里是飞出去,这是遁地而去了!”
封彦卿年少,第一次看到这种穴道,叹为观止:“我们雾原军营地下都是硬石,督军也不过才看住几日,就能挖出这么一个深洞来,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李德威见多识广,探了探洞口石壁,并无切口,仍是原样,思索一二便有所推断:“这并不是邪门功夫,而是来人工艺精巧,懂得地下辨路,绕石开洞罢了。早年,随老将军经过西沙月荒漠,曾见过一个叫“悬蠖”的部族,悬蠖人专在悬崖峭壁上凿洞来安置死者,这本来只是他们对往生的特殊信仰,但近年已被沙月王圈养在沙月王宫为他私人修建地道。想来,这是沙月段氏王妃安插进来,替她儿女报仇解恨的,他们挖洞应已有多日,大约是冲着刺杀少主而来,好在少主你近日已搬回府中休息,来人只是趁我们不备,救走了段国舅,没有害人,于少主也算万幸。”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玉:“看来太后也早知此招,料段国舅不会有事,所以才敢在皇帝面前主动为段国舅讨罚。”
李德威摇摇头:“只怕不仅如此,沙月王野心之大,他若也插手此事,恐怕现在国舅已在去青州的路上了。”
封云左右为难,本想再拖些时日,如今看来一切成空,需尽快赶往青州,叹道:“罢了,我也遵旨赶去青州便是!”
如玉却不同意:“那四哥怎么办?你若不在,羌厥兵怎肯相信四哥游说的诚意?难道真要老将军这把年纪上战场?何况太后与沙月联手,已先行于前,沿途必有无数埋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哥你向来粗枝大叶,若有闪失,实在不值得!”
封云又何尝真的想去,不过是此刻无奈之举罢了。
大太保彦彰自荐道:“不如我替义父走一趟,我与义父年纪相当,可假扮义父。”
李德威:“不妥,中都军现下归拢在雾原军中,两军混合,参差不齐,是非不断,还需你加紧领兵操练、整顿法纪,你在军中素有威严公正之名,是他们几个太保都无法替代的,此刻大太保你最不可离营,否则外乱不平,内乱再起!”
其他太保见此,争相自荐替封云去青州,李德威均摇头:“二太保你要守城防要塞,不可轻动。若有战事,四太保你是冲锋大将,提振士气全凭你在前冲杀。如今,老四在敌营,我军粮草悉数交给三太保看守,你们个个都不可妄动。”
李德威看了看如玉,如玉正暗自窃喜呢,见父亲终于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再崩不住,大声道:“唉,爹你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我胆大心又细,这里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就让我去嘛!”
几个太保面面相觑,只有封彦卿瞬间懂了如玉的心意,她定是害怕回府与义父朝夕相处,恨不能趁此机会在外自由行走!彦卿自是为如玉好,在旁怂恿道:“我看行,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我们的玉公子替夫赴任,也不算封家抗旨不遵,朝廷也无话可说啊!”
封云怎肯,她若去,他便半颗心都被她牵走了,哪还能安坐雾原?急道:“不行,有我在,还用不着她去替我冒险。”
李德威却笑道:“让她去吧!她若不在外吃点苦头,恐怕不会老实回府当你的夫人。如玉自小习武,也有心计,这差事倒合适她。”说罢,交代如玉道:“只是你此去,不可与段国舅正面交锋,他已识得你不是少主,你只需沉住气,拖他些时日,等少主与阿史那羽议定之后,自去替换你,到时你夫妻二人同力,可避此劫。”
一面是如玉,一面是雾原军民与四太保彦文,封云犹豫不决。
如玉却已等不及,连忙应下:“爹,大哥,你们就放心吧,我绝不叫段国舅发现,若真避无可避,我也一定先杀了他!我这就去准备了!”
封云见已成定局,说道:“此去青州赴任,你带上敖起,还有…”转身对三太保封彦卿吩咐道:“彦卿,你也同去!务必要保护好她,不可叫她有任何闪失!”
封彦卿看看李德威,李德威笑了笑:“罢了,粮草就交由五太保先支应,彦卿你与如玉自小常在一起,就同去吧!若有危险,彦卿你要先自保,不可为如玉将自己搭进去,你要记得,你身后还有雾原军等着你。”
封云却道:“不,若如玉有事,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封彦卿夹在中间,愁眉苦脸,罢了,不是还有个敖起垫背么!说起来,他也还从未去雾原外面的世界看看呢,难得义父与军师两个都同意,先去了再说,便屁颠屁颠朝如玉追出去。
……
羌厥军营。
呼延冲骂骂咧咧端着一桌饭食送进来,对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封彦文叫嚣道:“啐!一个手下败将,也值老子送这样好肉好菜进来,我们伤兵都没有吃上这样结实的饭菜!你若再装腔作势,老子管你什么粮官马官,照样剁了你!”
封彦文赖赖唧唧从床上撑起,笑道:“啧啧…你们难道已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那我岂不是你们的救星!”
呼延冲瞧不惯他的做派,对他又心有防备,将饭食撂下,便打算离开,转身前催道:“少打听,吃过饭送你去见公主!”
想来,这顿饭,也是宝莉珠吩咐过的,若非如此,呼延冲哪里肯忍下这口气。
待封彦文吃饱喝足,被呼延冲用黑布遮住眼睛,直到送去了一顶小帐才摘下。帐内虽不大,却干净整洁,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味。
宝莉珠今日换了身平常衣着,依然野性十足,却多了几分玲珑,头顶也添了几件彩色的金属装饰,伴随着她的脚步走动,而丁零当啷地荡悠着。这让封彦文想起自己的那匹名叫“霄云”的爱马,他为它头间套上过一串铃铛,每次霄云踢踏游荡山间时,他都能清楚辨出它的方位。
宝莉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宝莉珠的奴隶了。在我驯服你之前,你只能待在我的帐中,不得外出打探,也不得叫喊求救。刚才那顿饭,是你最后的自由,以后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封彦文皱起眉头:“昨夜不是说好,让我做你的谋士?”
宝莉珠:“我们的暗哨今晨传信回来,封云昨夜带着他的家眷已往东南离开,你们烟朝的小皇帝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你如今已经被你的义父撇下,当然就是我的奴隶,今日我便要带你去城防下,要点粮食回来!”
义父怎会携眷离开雾原?但这几次羌厥突袭精准,说明他们的暗哨消息是不错的,一夜间变故未免太多。只怕他心中盘算之事,不易促成了。
他还在反应,宝莉珠却下了第一个命令:“脱了你的衣服!”
封彦文:“啊?为什么?这么冷的天!”
宝莉珠面不改色:“做奴隶的第一条,不要提问。”
封彦文不肯,且不说天寒地冻还有伤,就是奴隶也不能作贱自己的身体。
宝莉珠却已经开始对他的驯服,丁零当啷上前,戳中他的伤口,叫他疼得蹲到了地上。她高仰着头,将一只脚踩上他的肩头,用浑身的力气踩压下去,讥讽一般笑了笑:“做奴隶的第二条,不要试图反抗。”
她这样野蛮粗鲁,封彦文简直隐忍负重,仍倔强地吭哧道:“我绝不会赤身去雾原城防下诉苦求粮,你要杀便杀!”
原来他以为她是想让他赤膊受辱来乞粮,宝莉珠大笑道:“哈哈哈,我宝莉珠虽然是个女人,但也不是个小人。我只是想要你换身我们的衣服…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是应该扒了你的衣服,让你更可怜些,你的兄弟们才会心疼,说不定还能多换些粮食!”
封彦文被她踩在脚下,仍不松口:“你休想!你哪里还像个女人!就…就是个野人!无耻!”
宝莉珠将脚力又劲了劲,压低身子,将臂间的长刀架在封彦文脖间:“最后一遍,脱不脱!”
封彦文脑门已被压在地上,闭上了眼,最后骂出一句:“杀了我吧!”
宝莉珠气得一脚踹开,将身后衣架上一套羌厥冬装扔到他身上,无奈道:“换上这件衣服!你总要让我的军士相信,你已经归顺了我!否则,今日城防之下,我保不住你,你该知道他们有多想杀了你!这并不是战服,只是一套奴隶的衣服。”
她给他留了些体面,没有逼他穿上羌厥战服,他也不算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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