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允熙从屋里走出来送苏予初，见苏予初一直盯着阿福，想到阿福上次设计谋害苏予初坠崖的事，便快步上前挡再苏予初面前：“大姐，先前的事是阿福不懂事，妹妹也已经惩罚过他了，还请大姐手下留情。”

苏予初听了苏允熙这番话，上下打量着阿福，刚才脸上的凌厉消逝不见，露出好奇之色：“你叫阿福？”

见阿福低着头不讲话，苏予初绕过苏允熙，朝着阿福的方向又近一步低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苏允熙不知苏予初要做什么，看向苏予初，担忧之色染上眉眼：“大姐不要逼他了，阿福是我三年前在街上捡来的，当时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将他救治好。关于以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自那以后我便收留他在我院中，唤他阿福。”

闻言苏予初转而看向苏允熙：“二妹妹心善，阿福的事我不插手，但愿，”

苏予初停顿一下，视线看向阿福：“是我认错了。”

直到苏予初离开了院子，苏允熙才放下心来，安慰阿福：“阿福，大姐她或许对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你不要害怕，以后也莫要再做害人的事了。”

阿福点头，其实阿福在听了苏予初的质问后，心里面恍惚有一瞬的迷茫，他是阿福吗？

为何以前的事都记不起来？大小姐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院中，苏予初坐在桌前思考着今日之事，右手食指轻叩桌面。

祁春见小姐回来，给苏予初到了杯水递过去，洛夏一路上惊魂未定，手指颤抖地指向桌上的纸包：“小姐，这茶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夫人？”

苏予初想了想，觉得不妥：“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是巧合还是有意？

是这个时代容不下我，还是有人容不下，苏家？

联想昨日洛夏的话，“前些日子日翠儿姐送了些安神的香和茶过来，说是京中来的大人赠与老爷，夫人见小姐前些日子陪着老爷查案辛苦，便都拿了过来。”

“京中，全部。”苏予初轻声呢喃，放在桌上的手竟不觉蜷了起来。

傍晚便是中秋的团圆饭了，苏家的人聚在一起。

苏恒承看着对面落座的穆桑，笑着对大家宣布：“中秋佳节，今晚一起吃个团圆饭。这是故人之子穆桑，今日起便也是自家人，都不得怠慢，住处，便留在予初的院子吧。”

苏以萱听到这话，暗中对苏予初投了个倾佩的眼神。

身旁的柳氏却眉头紧皱：“老爷这，恐有不妥。予初还未出阁，仍是闺中女子。院中住进来陌生男子，怕是有损予初的声誉。”

苏恒承点头，此事确实不妥，他亦是有此看法，但是这个话不能由他来说：“柳氏，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我觉得在我院里正好。”

苏予初将手中的筷子一拍，看向柳氏：“三姨娘觉得我自己花钱买的人，放到谁的院里合适？”

柳氏见苏予初看向自己，苦口婆心劝道：“予初，虽然说，这人是你赎出来的。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亲兄妹此般年岁也要分院而居，更何况你与穆公子并非至亲。”

苏予初忽然站起来，看向苏恒承：“父亲，二姨娘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想听。”

苏予初走到穆桑身边，拉住他的衣袖：“不吃了，回去。”

穆桑顺着苏予初的力道起身，跟在苏予初身后，可没等走出大厅，屋外便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苏大人，中秋佳节，可否让本官也沾一沾这团圆喜气啊。”

苏恒承听到张或的声音，眼神中的警惕一闪而过，起身走向门外笑着迎接：“原来是尚书大人！司德，加座。”

这就是张或？奇怪，上个月是雪霁的时候，并未见过此人。

张或见苏予初盯着自己，便指着苏予初和穆桑问道：“苏大人，这两位是？”

不等苏恒承介绍，苏予初便朝张或行礼：“臣女苏予初见过尚书大人，早就听家父说，尚书大人为官清廉，博识有礼，此次来到江县，更是带了不少珍品给父亲，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见穆桑还傻站在那里，拉了拉他的袖子，笑着抬头看向张或：“我家的随从。阿桑，还不见过大人。”

穆桑听话地向张或行礼，而院中人无不诧异，苏恒承刚承认了穆桑在苏家的身份，就被苏予初给说成下人，怎么会不奇怪。

苏恒承虽然庆幸苏予初没有将穆桑的情况说出来，却也不解她的用意。

只见张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苏大人的女儿，果真是生的亭亭如玉，落落大方。”

苏予初引张或入座：“尚书大人谬赞，请。”

张或坐下后，苏予初也坐了回去，穆桑站在苏予初旁边，心中默念：“阿桑。”

张或坐下后，便与苏恒承客气起来：“苏大人，今日可是家宴，本官是不是打扰了？”

苏恒承哪里敢承认，连忙否认：“不打扰不打扰，您能来下官府邸是下官的荣幸，今日便当做自己家，放开了吃便好。”

张或笑了一声，显然，苏恒承取悦到了他：“苏大人客气了。本官今日来苏大人府上也是收到了京中加急的信件，圣上问，我怎么还没带苏大人到京都，让咱们中秋一过，即刻启程。不知苏大人可都收拾妥当了？”

苏恒承听到后一脸为难：“这，大人，是不是急了些。”

张或尝了口茄子，打趣道：“莫不是苏大人还未告知府中家眷？”

苏恒承心里咯噔一下，确实还未提及。

苏予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试探：“敢问大人，可知圣上是因何事召苏家入京？”

“予初！不得无礼。”苏恒承生怕苏予初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招惹来麻烦。

“欸，无妨！”张或摆摆手，便也知晓了苏恒承调京之事还未与家人说起：“我能够理解令千金的心情。丫头，是喜事！圣上见苏大人治理江县这些年，江县治安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又恰逢京中监察御史一职尚有空缺，这才想起苏大人来。”

苏恒承想着，面上有些担忧：“尚书大人，下官这些年都是处理些家长里短，监察御史，怕是不能胜任啊。”

张或此时也正经起来，语气也不似刚才的柔和：“苏大人！虽然品级没有变，但从江县调到京中，天子脚下，也算的上擢升，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说完又夹了桌上的红烧鱼，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嗯，你家厨子做的倒不错。”

苏恒承心下想着，看来是逃不过了。

与此同时苏予初心中，也有了计较。

好好的家宴，桌上每个人吃的各有各的心思。

回到院中，不等进屋，苏予初便问穆桑：“穆桑，今日来人便是张或吧。”

穆桑点头，脸上也是化不开的愁，若是苏恒承都觉得京都不该进，恐怕接下来会遇到很棘手的事。

不等穆桑细想，苏予初又问：“苏大人调京任监察御史，你觉得该接吗？”

穆桑稍作思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穆桑以为可以接，这几日我看了这些年的卷宗，苏大人很会断案，就算调往京都，亦不会难到苏大人。”

苏予初摇头：“我倒不担心父亲在案子上遇到困难。”

穆桑恍然大悟：“小姐是奇怪圣上派来传话的人。”

苏予初走到院子里大槐树下的石凳前，坐下，顺手拍了拍旁旁边的石凳，示意穆桑也坐过来：“太重视了，反倒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苏家。”

穆桑也没有和苏予初客气，挨着苏予初坐下：“确实，正常的升迁不会由尚书大人前来。”

苏予初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今日这个张或，你觉得如何？”

“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穆桑不假思索。

“他很会做人啊。”听了穆桑的评价，苏予初笑了。

接着认真地看向穆桑：“穆桑，我想入京，你想吗？”

此时穆桑低下头，他父亲的案子在江县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了，要想知道背后是哪只手害了父亲，他必须入京，必须接触到当年的案子的经手人，许久，穆桑吐出一个字：“想。”

苏予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好，去收拾东西吧。洛夏，拿着那些茶，陪我去找父亲。”

待来到白萍的院中，苏予初将毒茶之事告知了苏恒承，自然，白萍也知道了。

“这，怎么会这样！”苏恒承万万没想到京都大人带来的茶叶竟然有毒。

苏予初一脸好奇：“父亲，不知咱们家可是得罪过京中的大人物？”

“苏家一直在江县，从未去过京都，又何来得罪之说。”白萍急忙接话。

意料之中，苏予初依旧不紧不慢：“若是没有，就便更奇怪了。与其逃避不如主动出击，如今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安稳。”

见两人都没有反应，苏予初继续询问：“父亲可知上个月设计我坠崖的人是谁？”

提到此时，苏恒承亦是很头痛，摇了摇头：“尚未查到。”

苏予初继续开口：“父亲可有想过，最近这两件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却无一例外，都是冲我来的，莫非……”

“不可能！”

苏恒承打断苏予初的话，揉了揉发愁的脑袋，摆摆手：“我考虑一下，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