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木芫夫人府]

善胤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右手托下巴,眼睛看著左手上那塊玉佩直發呆。

“徐潤你個傻瓜啊,為甚麼你偏偏把它找回來了呢?為甚麼它又偏偏被你給找到了?!這是我娘和我爹的定情信物呀,被那些人拿走,我頂多覺得自己將來會嫁給我討厭的傢伙,可現在呢?!”

一串火急火燎的敲門聲。

“甚麼事呀?!”善胤煩躁地吼到。

“小姐,快出來吧。不得了的大事啊!”

“還能有甚麼大事?!”善胤猛拉開門。

“大妃娘娘送來賀禮,祝賀小姐您的......出閣之喜。”

“甚麼?!”

“小姐您和徐潤先生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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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外電閃雷鳴,大雨滂沱,艙內,琴聲溶於筆墨,繪出了艷陽天。

貞香在一頭撫琴,徐潤在另一頭作畫,目光交織,如錦帛絲絲入扣,那兩雙纖纖素手,分明是生得同一顆心,在琴弦和筆端上挑動起一樣的旋律。

曹克辰自斟自飲,心中未覺一絲醉意,但眼前似有一層朦朧,朦朧中,那撫琴的女子,和這作畫的男子,分明幻做了同一張面孔,一顰一笑如出一轍,自那脈脈含情的眉眼,到那時而輕挑的嘴角。

曹克辰蒙上一隻眼睛只看貞香,再換作蒙上另一隻眼睛只看徐潤,往復交替,這原本朦朧的感覺越描越深刻,他不由輕輕笑了起來。這世間的神仙眷屬,多半生得有幾分相似,仿佛是蒼天都為情所動,願這對佳偶同生同命,但怎麼會有這樣連氣息都相通的兩個人呢?

末年跪坐在一邊,傻傻地看著,打從心裡覺得高興。

曲罷,琴聲未消。

貞香輕舒一口氣,望曏徐潤,“他”也正好落寫最後一筆,吹干了紙上的墨跡,再過眼一次自己的畫作,抬頭看著貞香,舒心地笑了。

“這就是你心中的游船之逸。”曹克辰來到徐潤身邊,小心翼翼地拿起畫紙,看著畫中沉寂的遠山和清朗的水色,一條小舟划過其中,滿載著縱情逸樂的自詡風雅之仕。樂聲縈繞,江水層疊,畫中人似醒似醉,徜徉山水間,只談風月。

“並不是空想,好像是見過那麼一艘小船的,嗅不到酒香,卻覺得那愜意有些有些醉人,又有些令人曏往,逃出了令人神情凝重的塵世艱辛,在一片水色空朦中不問世事,自得其樂。”

曹克辰點頭,“你看到的不是醉生夢死的兩班,而是茫茫天地間,稍瞬即逝的悠哉。”

徐潤凝目看著曹克辰臉上滑過的一抹淡淡的憂愁,“曹兄,原來一直以來你只是裝做不懂。”

“裝?我可沒有裝。我真的不懂,徐兄,告訴我,這個男人,他為甚麼只敢那麼痴痴地看著這個女人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裡?”曹克辰指著畫裡伏在船邊,手托腮,一身淺藍衣衫的男子,他的目光划過身邊那個戲水女子的發髻,直直地看著靠近船頭的位置那個一身素藍的女子,男子的臉上不帶一絲笑顏,卻隱隱含著憂傷與無奈,看著那個女子正被一個白衣男子攬入懷中,白衣男子面帶喜色,女子卻是半推半就的模樣,接過了白衣男子遞來的旱烟,正要迷醉地吞雲吐霧一番。“又不是遠在天邊,為甚麼 你就不敢再走近一點呢?”曹克辰故意說漏了嘴,“旁觀的人都快看得心焦了。”

別說貞香和徐潤了,就連腿有些發麻,人有些泛睏的末年也都聽出了弦外之音。徐潤和貞香有默契但又無奈地對看了一眼,很快就別過頭去。

“畫只是畫而已,多說這些做甚麼呀?”徐潤急忙收回克辰手裡的畫。

“說得有理,大概是外頭這惱人的天氣吧,把我們都悶在了艙裡頭,實在是有些憋屈啊。還好有徐兄你和文姑娘這一對才貌雙全的碧人,不論是琴也好,畫也好,都讓我感覺是見著了全朝鮮最高的技藝。來,來,來,就學那畫中逸士,得快樂時且快樂吧,這船上不比陸上,沒太多東西可看可賞的,只能請你們品一品我從各地搜羅來的美酒佳釀。”曹克辰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搖晃,徐潤趕忙扶他,他正要召喚那個少年僕人,那少年就及時進來了,禮貌地曏廳內所有人躬身行禮,又對著曹克辰說了些朝鮮人聽不明白的話語,曹克辰也用同樣的語言囑咐了少年幾句,少年連連點頭,再度曏所有人行禮,躬身退出了門外。

曹克辰見屋裡其他的人正疑惑地望著自己,笑了笑,解釋到,“我剛剛同他說的是漢話,這孩子跟我來朝鮮沒多久,也沒怎麼離開這艘船,所以他的朝鮮話也就只會那幾句,真沒辦法,對不住你們,有些失禮了。”

“不會啊。”

“曹先生,從不知道,原來你是漢人啊。”貞香終於開口,讓所有人都側耳傾聽起來。

“對啊,曹兄,我怎麼只記得你告訴我,自己是半個朝鮮人呢?”

“哦。”曹克辰長長地吸了口氣,“我的父親是大清國的漢族人氏沒錯,但因為一些變故他很小就離開了大清,被一個朝鮮商人帶來了這邊,還收做義子,跟著就走上了往返於諸國之間的從商之路。直到他在這裡遇到了我的母親,成了家,有了我,他才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了一個值得眷戀的地方。不過可惜,他依然不能定居在一個地方,於是我從小就跟著他往返於各個陌生的國度,我和他一樣,從來都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哪一國人,只不過我想到了自己身上流動著的母親的血脈,才覺得,原來我還是半個朝鮮人。”

“曹先生,原來,你的背後還有那麼一個故事啊。”徐潤感嘆到。

曹克辰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誰家的故事說出來都一樣有著自己的曲折啊。”

貞香有所思,抬頭時候,迎上了曹克辰投來的釋然的目光,才淡淡地一笑。終於明白了,她和他的相遇也不是偶然,是在人海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漂泊不定的心,才免不得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意。

少年又出來,多了兩個異族裝扮的男僕,把飯菜端過來放到每個人面前,行禮,然後退出去。少年一拍掌,黑色木架後面的簾子慢慢昇起,光芒涌入,看到了外頭依舊下著雨,天有些灰,雲還有些濃重,但風雨都進不來。

“這是玻璃吧?”徐潤驚嘆。

“是啊。西洋人做的。”

“很神奇。好像一副流動的畫一樣。”徐潤忍不住走過去,透過玻璃眺望遠方。

“在你的眼睛裡,還有甚麼不是畫啊?快點吃完飯,我有東西要送給你,也或者,該說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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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陽城。寺廟中。]

張泯浩換了僧袍,把僧帽(鬥笠)放在一邊,手持著佛珠,跪在佛堂前叩拜,每叩一次首,便轉動一顆佛珠。這串佛珠已經轉了十二圈。

寺中的住持一明大師站在他身後,也轉著佛珠,深深嘆息。

“佛前叩首千遍,也換不得一顆皈依的心。你這孩子啊,為甚麼,可以在朝堂之上脫下一身的榮華,卻就是不能也丟了對那個人的牽掛呢?冤孽啊?!冤孽。”

“父親,您還認為我是錯的嗎?”張泯浩繼續叩首,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還是我該叫您‘大師’?!您放下了嗎?那個踩著別人的肩膀,踏著人家的痛苦往上爬的夢想?!終於放下了嗎?!”張泯浩終於頓住了,手撐著地面,喘著氣,“佛祖大概會庇佑日夜為他收集香火的您吧。”

“你......”一明大師差點又犯了嗔戒,嘆息著誦了一遍,“阿彌陀佛。”再叩首吧,但願佛祖顯靈,要你醒過來。別在痴迷那終會了結你的鶴頂紅。再叩首吧。願佛祖寬恕你所有的罪過。”

“罪過?佛祖......大師,死死生生,浮浮沉沉,你我前生不就已經嘗過了。佛沒有讓您看得清楚明晰啊,她不是那毒藥,權利才是,慾望才是,爬在頂上的人們,哪個不是會為了一己之私,而去終結他人的性命的?!只做一方爛泥,去孕育,給養於鮮花,便是我他生的願望。”

一明大師禁閉起眼睛,皺著眉,念起了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而他塵世中的兒子-張泯浩,卻伏在地上,依舊不悔,“貪,嗔,痴。佛門中人的三大戒。為甚麼,痴排在最後?因為最難放下的就是痴心 。大師啊。您總讓我忘了,叫我放下,可越是想忘記的就越是記得深刻。您說佛祖他是有心糊弄人的嗎?為甚麼今生要我找到了心肝,卻又叫您來親手割了去。大師,我註定醫生成不了皈依佛前清心寡欲的弟子。我叩首,一為我塵世中的父親,二為我放不下的那個人,三為苦海中救我性命的人......願我昏死在佛前,以這卑微的肉身去煉獄之下帶你們承受所有的罪過。”

和前三千字一样,属于脑震荡后之作,惨...淡。

原本要写的内容还真的被震没了。颤抖。

PS.

1.此段中对 申润福的《游船乐》一画,做了符合本文剧情的理解,希望你们能对照着看一看,是否也有那么点意思。

2.张泯浩 这人物 在文章 最前面出现过。忘了他和润儿有啥牵连,就请望最前面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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