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得知容蓁动身返回盛京的消息,皆放下手里的活计夹道送行,几乎将城门内外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容蓁走出郡守府衙时,夕阳已染红了半边天。
城门口,旌旗猎猎,铠甲鲜明。
大军整装待发,肃穆而立。
百姓们早已聚拢在街道两旁,翘首以盼,“恭送容将军!”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城楼下,李元带着几名官员恭恭敬敬地等候着。
“恭送长公主殿下!”李元和众官员齐齐行礼。
周围的百姓闻言,皆是一愣。
“长公主?”
“这位将军,竟是长公主殿下?”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带领他们收复凉州城的威武将军,竟是楚燕的长公主。
百姓们激动不已,纷纷跪地叩拜。
“恭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
容蓁微微颔首,回应百姓们的热情。她翻身上马,绯红的披风如烈焰般鲜艳,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耀眼。
她转头看向李元,“李大人,凉州城就交给你了。”
李元神色肃穆,“下官定不负殿下所托!”
容蓁不再多言,挥手下令道:“回京!”,话落。双腿夹着马腹,骏马扬蹄,向前奔去。
四位副将命人传令,立即紧随其后,围在几人周围的还有凶猛的狮群。大军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凉州城。
百姓们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敬佩和爱戴。送别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息。
几人策马跟在容蓁身后,同时侧目观望,很快发现了不妥之处。
沈副将马术极好,跟在容蓁左侧,疑惑道:“将军,怎的只见狮群,不见那数千匹狼?”
容蓁策马而驰,耐心解释道:“狮群本就生活在盛京的广宁山附近,是萧誉带来帮助我们的。而狼群生活在凉州,不好将它们都带回京,今日午时我倒是拜托了它们去了另一个地方助我。”
行出五里地后,小灰扑棱着翅膀,落在容蓁的盔甲上,发出鸟鸣。鸟鸣持续了很久,容蓁听着眸色渐沉,身后的四位副将一脸茫然,不知为何长公主心情一落千里,但晓得定与鸟鸣的内容有关。
四人与容蓁相处这些时日,已对她能听懂动物语言见怪不怪了。
鸟鸣终于停歇,只闻容蓁轻哼一声,“他倒是动作快,一回去就解决掉一个。”
四位副将皆面面相觑,知晓长公主口中所说的“他”应是昨日一声不吭就离开的萧誉。
容蓁眸色深面色凝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副将打量几番,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蓁敛了敛神色,淡淡道:“无事,加快速度回京。”
语毕,她用力勒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狮群发出阵阵低吼,紧随其后。
尘土飞扬,旌旗猎猎。
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
她想起萧誉临走前深邃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忧虑,脸色愈发凝重。
“静安寺……”
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脑海中浮现出萧誉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庞。
他从未提起过他的家人。
原来,他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
-
南疆,一处隐蔽的别院内。夜色深沉,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在微微摇曳,照亮了房间内简陋的陈设。
萧誉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更衬得他俊美如玉,却又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斜倚在铺着虎皮的木榻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下轻叩着扶手,与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一袭玄色锦袍,衣襟上暗金色的蟒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猛兽,等待着时机,一击致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满是冷冽的寒意,如万年不化的冰雪,令人不敢直视。
“萧恒如今掌控南疆,倚仗的不过是兵权和朝臣的支持。”萧誉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悦耳,似玉石相击,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磁性。
他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停下了敲击的动作,缓缓抬起,捏起一枚莹润的白玉棋子,在指尖把玩,“兵权暂且不论,那些朝臣……”他忽然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森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藏匿于华丽的锦缎之下,“那些朝臣……”
他抬眸,目光扫过站在下首的影一和易辰,那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你们可知,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影一和易辰感受到世子身上散发出的威压,皆是屏息凝神。
前者一身黑衣,面容冷峻,闻言立刻拱手道:“回世子,属下以为,世人最想要的,无非是权势和财富。”
易辰此时也满脸严肃,补充道:“我打听过,王爷逝世后,萧恒大肆封赏亲信,拉拢人心。那些大臣,早就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只知道趋炎附势,哪里还记得先王和世子您的恩情!”说到此处,易辰语气中难掩愤慨,双拳紧握,似乎恨不得立刻将那些忘恩负义之徒碎尸万段。
萧誉的笑容更深了些,是春日里盛开的罂粟,美丽却致命。眼眸中闪过寒光,仿佛淬了毒的利刃,令人不寒而栗。“权势,财富……”他低喃着,语气意味深长,将手中的白玉棋子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萧恒的手段,一向狠辣,”他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可没少给这些大臣好处。金银珠宝,良田美姬,都是他笼络人心的工具。”
他猛地起身,玄色的衣袍随之翻飞,如暗夜中展翅的雄鹰,带着逼人的气势。“既然这些蛀虫,能为萧恒给的财富折腰,就意味着只要我们给的足够他们拒绝不了……也就能够为我们所用!”他目光如炬,直视影一和易辰。
“影一,你即刻派人去查,这些大臣都各自收进多少好处,巨细无遗,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弱点!”
“是!”影一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易辰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世子,萧凌那边……”
萧誉冷笑,眼中的寒意更甚,“萧凌那只狡猾的狐狸,惯会见风使舵。如今萧恒势大,他自然会紧紧抱住这条大腿,为他卖命。他以为攀附萧恒就能高枕无忧,殊不知,他越是依附萧恒,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绽。先让他得意几天,总有他后悔的时候!”
-
夜幕降临,星子稀疏。
容蓁勒住缰绳,战马嘶鸣,停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上。
“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她翻身下马,眉宇间依旧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四位副将立刻领命,指挥大军开始安营扎寨。
小白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身边,低吼一声。
“我知道。”容蓁抬手轻抚它雪白的鬃毛,眼神中闪过疲惫,“辛苦你了。”
小白狮在她掌心轻蹭,像在撒娇。
容蓁微微一笑,转而看向雄狮。雄狮抖了抖金色的鬃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众狮应和,声浪震天。
“让狮群分散开来,将整个军营围住。”容蓁吩咐道。
雄狮低吼,领命而去。百兽之王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狮群闻声而动,开始在军营周围巡逻,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五万将士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安营扎寨。火把点燃,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容蓁略显苍白的脸。
她独自走到一棵高大的树下,抬头望向天边渐渐暗淡的霞光。
萧誉……
他的名字在她心中一遍遍回响。
静安寺……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为何只字不提?
容蓁缓缓闭上眼,试图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
“将军。”庞副将快步迎了上来,“营帐已备好,请殿下入内歇息。”
容蓁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她微微颔首,迈步走向营帐。
营帐内布置简洁,一张矮榻,一方桌案,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更显疲惫。
她解下盔甲,换上一身素色长袍,在矮榻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紫冥。”她沉声唤道。
帐帘无声掀开,一道黑色身影跪在她面前。
“属下在。”紫冥的声音低沉而恭敬。
“你起来。”容蓁抬手示意。
紫冥起身,垂首立于一旁,等待她的吩咐。
容蓁从腰间解开那枚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玉兰状镶金琉璃坠,那坠子静静躺在她手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也是留给她的能够调动娘亲在清河一支势力的信物。
“你拿着这个,先去一趟清河。”容蓁将镶金琉璃坠递给紫冥。
紫冥接过那坠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仔细听着吩咐。
“找到我的外祖父,将娘亲留给我的人手全部带走。”容蓁吩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紫冥应道。
“然后,去南疆。”容蓁顿了顿,眸光深邃。
紫冥微微一怔,随即领命,“属下遵命。”
“将父亲为我培养的暗卫,除了留守我身边的,其余全部带去。”容蓁补充道。
她需要一支信得过的精锐力量,去帮助萧誉。
“是。”紫冥再次应道。
“还有一件事。”容蓁想起什么,神色凝重。
“去之前,请外祖父安排清河的那位崔神医与你一同前往南疆。”
“去南疆的静安寺,医治一位很重要的人。”她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紫冥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多问,只恭敬地应道:“属下明白。”
容蓁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紫冥将那枚镶金琉璃坠小心翼翼地收好,再次跪下行礼。
“属下告退。”
说罢,他起身,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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