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推测让陆壹白都心头一颤，就在此时鬼影群里发出声音，陆壹白站起身看过去。

鬼影群里，晕过去的玩家们被围在中间，他们坐在摊位上，互相依靠着，浑身都在发抖，胆子小的眼泪鼻涕糊在脸上狼狈不堪。

陆壹白很快将注意力移开放在周围那些鬼影上。鬼影们一动不动站立着，却给人一种感觉——

它们明明没有五官，却好像在注视着那些发出声音的新玩家们。

这个发现令人惊悚，假设所有的鬼影都有五感，外头黑暗是不是也拥有呢？

菜市场是室内，只有一道门能看到门外的景象，如果菜市场外全都是这种黑暗呢？

在幼儿园那次副本，陈袁他们曾经说过，副本最后都没有找到钥匙，是有大逃杀环节的。

假设一切都像陆壹白所猜测的那样，门外黑暗全是由鬼影构成，而每个鬼影又都具有五感思维。

最后大逃杀的景象可想而知。

陆壹白感觉到问题棘手，同时又有种陌生的兴奋跟狂热。

这是在前几次副本都没有的感觉，仿佛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沸腾，鼓动诱引着他走向大逃杀。

“啊！！”

鬼影中终于有动作了。

……

路家仁是个普通的社畜上班族，每天朝六晚九，周末也被要求无偿加班，每天晚上都做着要么暴富要么去死的梦。

但他没有暴富，也下不了手去死，一日复一日，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昏暗小路。

他人际关系也不好。

因为有些邋遢又消极，跟同事只有互相知道名字的关系；同学里也没有能联系的朋友；父母更喜欢后来生的女儿。

路家仁面上邋遢懦弱又消极，心里却有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把他烧干了。

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他心里都呐喊着什么，但面上又是混着稀泥唯唯诺诺。

路家仁感觉自己快疯了。

直到有一天，一只鸟从窗户飞进来，叽叽喳喳在房间里飞窜，吵得他脑袋疼，心脏也疼。

那么多年积压的情绪忽地在那瞬间爆发了，等他恢复意识后，发现那只鸟没了气息被他握在掌心里。

路家仁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相反他感觉到从所未有的轻松。

他没有看到对面破了一个角的镜子里的自己面目多么狰狞可怕，只是用力捏攥着掌心，感受最后的温热在手掌里消逝。

后来一发不可收拾，一开始是鱼、鸟、老鼠这种小动物，后来是流浪猫、流浪狗……

但是很快，他的行为就被房东发现了，因为有人投诉他房间里传出腐烂臭味，房东打开门看到了屋里的动物尸体。

他先是失去了房子，之后又失去了工作，灰头土脸准备回老家。

就在骑着共享单车去商场买东西回老家的时候，一群鸟忽地朝他飞过来。

紧接着耳边有猫叫狗吠，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猫狗咬住他的双腿，共享单车撞到路边树上，他就这么可笑又荒诞。

路家仁死得太猝不及防，以至于他除了痛没能有任何想法，直到他再次醒来。

路家仁以为自己大难不死，狂喜之下就是对那些猫狗鸟的恨意。

他刚想要怎么对付那些东西，就听到一声尖叫，抬头看到来来往往的黑色长影，惊吓之下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路家仁没有睁开眼睛，那些记忆回到大脑里，让他忍不住发笑，都是梦吧。

什么共享单车车祸，什么黑影，全都是梦吧？现实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他忍不住笑出声，就在这时，脸颊有些发痒，像是什么东西靠近蹭到他的脸上。

路家仁不由得睁开眼睛，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贴着他鼻尖，路家仁瞳孔骤缩，呼吸一窒差点又晕过去。

在他晕过去之前，那东西忽地离开了，路家仁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哽在嗓子眼。

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不是梦，他死了到了一个到处是黑影……不，这些肯定是鬼影，到处是鬼影的鬼地方。

跟他一起的还有三四个人，每个人都跟他差不多的状态，在他们周围一圈又一圈围满了鬼影。

鬼影们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它们不动，路家仁他们就变得胆大一些了，尤其是路家仁将欺软怕硬刻在骨子里。

他已经死了现实法律奈何不了他，周围这些同类看起来又弱又好欺负，而那些鬼影呢？

看起来可怕，但是它们一动不动，就不存在什么威慑力了。

路家仁看着那些鬼影，试探一般低声呵斥周边的玩家们。

玩家两男一女，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冷不丁被一骂，吓得哽住。

路家仁非常满意这个效果，鬼影没有反应，这些半大的小孩们也都好拿捏。

他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悠，想要找出一个最弱的，最好控制的，让他去当个探路石。

三个玩家依偎在一起像三只可怜巴巴等待被宰割的小鸡仔。

路家仁刚选好一个，忽地看到那三只看着他背后露出惊恐的表情……背后？

路家仁身体像是被冻僵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无数恐怖片段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

直到一个黑条条的影子，从他身后出现在他的手臂上，路家仁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快，他就懂了，摊位后的鬼影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猩红。

那条手臂被生生撕扯下来，温热的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路家仁后知后觉感觉到痛，在剧烈的疼痛下，周围一切都像是光怪陆离的光影。

路家仁没能看到后续，三个玩家看得清清楚楚，那只手臂被放在电子秤上。

指着胳膊的鬼影弯曲着仿佛在看电子秤上的显示屏，很快他撕扯下来自己身上一块黑影递给卖家。

卖家接过黑影，黑影就迅速融入卖家身体里了。

然后买走手臂的鬼影拿着手臂，找到一个空摊位上，把手臂放上去，就成了新的卖家。

买卖成功，鬼影们重新流动起来。躲在黑影后围观花溪堂趁机回到了陆壹白旁边，看到陆壹白正在用湿纸巾擦手。

“你干啥呢？”

花溪堂。

陆壹白没回答，只是说道，“他们的购买流程如果是刚刚那样，对我们来说就不是好消息。”

说到正事，花溪堂就严肃多了。

“没错。”花溪堂。

它们的流程：要撕下来自己的身体组成部分给卖家，卖家融入自己身体里。

“我看了那东西，”花溪堂凑近道，“感觉像是黑色的棉花之类的东西。”

陆壹白没说黑暗的事情，只是道，“现在看起来货物是非常危险的。”

落地成货的玩家也不少，那些玩家就算没看到路家仁买卖的过程，也看到有个黑影拿走了一条胳膊。

都不是新人了，这场景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

“最先着急的一定是那些货物玩家。”花溪堂抱着手臂道，“没看其他人都在等着他们先动作？”

“嗯，”陆壹白忽地站起来，“真糟糕。”

花溪堂一愣，下意识问，“什么糟糕？”

“我这个人就喜欢作死。”陆壹白说完离开摊位，“这个摊位送你了。”

不等花溪堂反应过来，陆壹白已经融入鬼影大群体之中了，他的动作太异常，很快就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

然后就看到陆壹白站在四个新玩家的摊位前，他站在摊位前停下来，其他鬼影立刻围上来。

处在被围着的中央，陆壹白果真感受到一种被四面八方目光注视的感觉，而他仔细想去抓住某一个目光，却很难抓住。

周围鬼影黑溜溜一长条，根本就没有所谓“眼睛”，也就不存在什么目光了。

陆壹白拿出之前剩下的宠物粮放在摊位上，意料之外的是在他放下宠物粮的瞬间，周边鬼影刷的一下全都后撤数十米。

原本想要以物换物的陆壹白：“……”

于是，陆壹白光明正大撑着摊面坐在摊位后的椅子上，玩了把鸠占鹊巢了。

坐下后，陆壹白将宠物粮收起来，鬼影们重新流动，也没有一个鬼影出来要求陆壹白还回摊位。

陆壹白看了一会儿鬼影们，发现普通摊位上也有鬼影交易，只不过交易的时候并不像交易玩家/玩家肢.体那样引起围观。

他们挑选菜或者肉，用自己身体组成部分付款然后拿着东西找一个空摊位坐下，卖完货的鬼影，则走进鬼影群里成了“买家”。

“哥，哥？”

依偎在一起的玩家有人开口。

陆壹白看过去。

“这，这是地/狱吗？”

还带着学生气的男玩家傻里傻气问道。

“不是吧，”陆壹白给三人倒了三杯热水，放在摊位上示意他们喝，“这里应该是……嗯，你们看过无限流吗？”

“无限流……”三人哭丧着脸，显然都了解什么是无限流，“所，所以，我们得通关复活？”

“复活不复活不知道，反正得通关。”陆壹白说着忽地站起身。

三人下意识往后蜷缩。

陆壹白对他们的反应仿佛浑然不觉。

他皱着眉看向昏过去的路家仁，正准备帮他清理伤口，花溪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过来，扔了一瓶药。

“止血粉。”花溪堂道，“便宜他了，老子买了这么久都没用上呢。”

陆壹白给路家仁撒上，效果非常突出，当即就止住了血。

路家仁昏迷中抽搐了一下，呼吸渐渐匀称。

陆壹白见状松开手，见三个小玩家看他的目光变得信赖，掏出纸巾漫不经心擦拭着手上血迹，露出和善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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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菜市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