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堂还以为陆壹白是真的看不得玩家死的善良人，看着陆壹白的眼神都温和很多。

陆壹白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三个新玩家警惕他，花溪堂这个主动找上门的老玩家也是提防万分，陆壹白从来没想要他们多信任他，至少面上过得去。

花溪堂安慰三人，“别害怕，现在你们归他了，他不会把你们卖了的。”

三个新玩家更害怕了。

陆壹白翻了个白眼，“你认为自己很幽默吗？”

花溪堂挑了挑眉头扭头走了。

陆壹白没管他，安慰三人，“你们可以把这里当成一个角色扮演，我还有他们，”陆壹白指着旁边摊位后的鬼影们，“是卖家。”

“刚刚那个，还有其他游荡的，是买家。”陆壹白顿了顿等他们反应过来才继续道，“摊位上的就是货品。”

这下三人全都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但还好没有崩溃。

陆壹白猜测是之前路家仁的“买卖事件”给他们打了个底，这会儿知道真相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三人中女玩家主动问。

陆壹白赞赏地看着她，像一个长辈那样耐心温柔，“找到钥匙，钥匙不一定是你们平时看到的那种，它有可能是任何形状的任何东西。”

“甚至是活的。”

陆壹白说得非常具体了，三人原本有些希望的脸又哭丧起来。

有可能是任何东西甚至是活的，也就是说，鬼影也有可能是钥匙，这里的鬼影太多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

三人都怀疑这个地方怎么能放下这么多的鬼影，不过很快陆壹白又给了他们一些希望。

陆壹白说，“不论它是什么，它都只能在这里，而且跟这个地方息息相关。”

新人太新，陆壹白只能这么简单的讲解。

或许是陆壹白的态度，或许是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危险，三人渐渐恢复过来，其中女玩家还拿起来陆壹白倒给他们的热水一饮而尽。

喝过热水后，女玩家又镇静许多，捏着杯子自我介绍，“哥怎么称呼？我叫文文，是个大一新生。”

“大一新生？”陆壹白露出怀念的神态，对文文态度更好了，像是看着自家的小妹妹，“还没军训吗？”

文文在他的态度下，也有些亲近，不好意思道，“还没有去学校报道。”

国内，不到九月。

陆壹白面色不变，又看向另外两个男玩家，他们的表情有些迷惑，果然其中一个男玩家道：“不是都国庆了？怎么你还没军训？”

文文不解，“不是哇，八月份啊。”

第三个玩家又道，“啊？不是刚过清明吗？”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陆壹白。

陆壹白：“……”

他之前就是想不着痕迹套话问问文文生前是几月，看看距离他“死亡”后，现实过去了多久。

但是从这三人的话里可以看出，现实时间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任何可提供的价值的。

时间不同的原因太多了：

可能是每个玩家从死亡到进入莫土城，中间的时间不同，并不是原来以为的，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里；

也可能是进入这里的时间流速本就不一样；

甚至可能玩家们所在的时空都不一样……

陆壹白作出思考状。

三人见他沉默自己小声嘀咕起来，互相印证时间。

陆壹白在旁正大光明窃听。

八月文文说了一下她们省的状元，两个男玩家都快大学毕业了，当然没关注这个。

但是说到高考作文题目，两个男玩家都对上了，小的细节能对上，又对了对最近热/搜，全都对上了。

这就说明身处同一个时空。

“还好还好，都是同胞。”

陆壹白寒噤，他忽地想起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所有人都在说这个世界是人死亡后的世界。

这个“人”，难道只包括一个国的人？

他从未在这里见过外国人，外国鬼怪之类也没有，各个区域说白了就是一个城市的基本建设。

更恐怖的是，所有的人，起码是他遇到的所有玩家，他们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吃喝不愁，就不需要种地不需要厨子；住处不愁，就不需要建筑；穿衣不愁，就不需要制衣，不需要布料……

在这个畸形的小社会里，所有的一切都依赖系统，玩家只需要活下去。

这跟被圈养的猪有什么区别呢？

他之前惊惧于玩家变成宠物，而现在才真正令他毛骨悚然，在精神上，玩家已经成为被圈养的生命了。

鬼怪呢？

它们更甚，有些是玩家转化而成，有些是不知来历……但他们都被限制行动，限制本能，比野兽还不如。

野兽起码能自主决定要不要捕猎呢，鬼怪只能听从于所谓的“规则”，“规则”不禁止，他们可以狩猎，“规则”禁止，他们就不可以。

陆壹白咬着舌尖，口腔的刺痛也无法遮掩身为人的屈辱，让他无比愤怒。

在这一刻，陆壹白才发现，他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他相信有人不愿意死亡，不愿意意识消散，但是更多的人宁愿彻底死亡，也不会愿意这么“活着”。

这让人恶心，更让人愤怒。

陆壹白感受到口齿之间的血腥味，渐渐冷静下来，只是那双浅淡的眼眸中的火焰，静静焚烧着。

陆壹白又想到他那个基建经营小游戏，基建类经营游戏基本都有范围，一家旅馆、一座城市、一个星球……他那个游戏就是一座城市。

来这里时间不长，经历却不少，陆壹白细细回忆当初游戏的细节，主要去想他经历过的区域：幼儿园、小卖铺、平安小区、快递站、小公园、宠物店……以及现在的菜市场。

想不起来细节。

陆壹白清楚记得在进入这里后，他还记得游戏开始的细节，但现在再去回想，已经想不出任何游戏细节了。

游戏里开局是在幼儿园吗？

好像不是，不是幼儿园又是哪？

陆壹白又去想别的，想他的童年，想乡下，想上学的时候……想所有能临时想到的东西。

只要他想知道的，那些记忆就如同整理清楚的文件夹，任由他随便取用，或许中间有一部分丢失的文件，但大部分都是清晰的。

为什么偏偏那个游戏，他想不出呢？

陆壹白甚至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点开这个那个游戏。

他清楚不对，既然不正常遗忘，就说明这中间有重要的不能被他知道的“东西”。

这个“东西”必然是他之前没能发现的，不然不会到现在他才惊然想起游戏这件事，会一开始就盯着它。

只有被忽视才容易被人做手脚，假设一直人注视在意，那别人想做什么就无处可藏了。

陆壹白忽地笑了一声。

假设在一分钟之前，他会因为记忆被动而羞耻而愤怒，可能会去质问系统，又可能只是假装愤怒质问从而得到更多信息。

但是现在，记忆被做手脚反而没什么了，他也是玩家，他也是鬼怪，他跟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而玩家跟鬼怪又何止是记忆被做了手脚？

或者说，玩家们真的都死了吗？

“哥？”

三人讨论完了，听到陆壹白忽地笑出声不由紧张，小心试探道，“有什么不对吗？”

陆壹白定定看着三人。

这三人是新玩家，还没有被这个世界侵蚀太深，带着未来到这个世界的鲜活跟生机。

他应该对他们怜悯，对他们包容，教导他们，拯救他们。

这是他愤怒于这个世界的本质后，应该要做的事情，让更多的人反抗起来。

但他一想想上面什么拯救，什么怜悯，他就生理反胃，这是生理反应，不以他的个人意识为转移。

他的脑子里只有如何利用这些人达成目的，而不是以拯救这些人为目的。

陆壹白坚信其他人也一定是这样，起码有一部分是这样。

他果然是个善良的普通正常人。

“哥？”

陆壹白摇了摇头，“只是看到你们就想到我过去的一些琐事。”

他神情悲痛强忍，让人一看就觉得他生前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再加上有王雾俞的技能加持，很容易让这三个意志并不坚定的新人相信他的表演。

三人反应也很有趣。

文文试图转移话题，不想揭人伤疤，十月时候男开口就道，“兄弟看看开点。”

清明时候男玩家一如既往后知后觉，“啊，怎么了？”

这很有趣，也很好。

陆壹白宽容和蔼转移了话题，“现在，你们要尽快换个角色。”

“换个角色？”文文。

“没错，不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可以，我建议是买家，目前来看，卖家要有货物，货品没有自主权，只有买家最安全。”

陆壹白有了想法，只不过实验有一定的危险性，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昏迷不醒的路家仁身上。

“你们或许不知道，”陆壹白尽量模糊掉危险性，“在你们昏迷之后，就直接被买家鬼影抓到空白摊位上，然后它成了卖家，你们就成了货物。”

三人脸色不太好看，有点尴尬还有点羞耻跟恐惧。

落地成货还能说脸黑，自己被吓晕过去导致情况从简单模式变成困难模式，这就……

陆壹白本人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自然也不能共情这种感受，他继续说道：“现在摊位的主人是我，我想，把你们拉下来，或许能变个角色呢？”

这里三人都明白了，文文差点朝着陆壹白那头跳下去，被旁边总是迟钝的清明男玩家拉住了，“等一下，你自己跳下去会不会算货物跑了？”

文文没明白。

“就是卖什么活动物，你知道吧，动物自己跑了，会被追回来的。”男玩家隐晦提醒，“一般路人看到还会帮忙。”

另一个男玩家也反应过来了，“对对对，就是车上掉下来水果菜，都有人帮忙捡回去呢。”

这个好心的帮忙的“人”在这里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文文吓得缩回去。

“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陆壹白看向两个男玩家。

十月份那个叫何涛，清明节后那个叫祖吉利。

何涛＆文文：“……吉利？”

“怎么了？”祖吉利大概是遇到太多次这种情况，反应比之前快多了，甚至对何涛道，“核桃？”

何涛夸张，“吉利，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祖吉利：“……”

像是吞了苍蝇。

何涛笑起来，也不敢大声笑，挑眉弯眼的。

陆壹白坐在看着三个搞怪，感觉自己回到了幼儿园，又像是回到了高中、大学宿舍。

不论男女不论年龄，在某些地方，大家都有幼稚园水平的心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陆壹白一直不太懂，但是这让他感觉很放松，也很舒适——他融不进去，却又不被排斥的那种舒适跟放松。

互通了名字又各自有了昵称，三人组肉眼可见的亲密起来，当然陆壹白也报上了白鹭的假名。

“给你取这个名字的，肯定很喜欢‘一行白鹭上青天’这首诗吧？”何涛道。

“白鹭的诗多了。”

刚经历过高考的学生，在这时候用一肚子墨水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不识字。”

陆壹白从没觉得名字有什么非要有什么意义，不过有一回，老师问以“名字”为题，要求写命题作文。

他回去几分钟就编完了作文，后来跟爷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了他爷爷这个问题。

“一穷二白呗。”

陆壹白当时就有所感触，吃完饭他就重写了一篇。

内容大概就是：他爷爷不识字，但是做人很有原则，这个原则投射到他身上，希望他成一个纯粹的、一清二白的人，为社会、为祖国、为人民奉献自己。

立意之高尚，言语之质朴还被老师送上去拿了奖。

班主任还想请他爷爷家长会，后来他跟老师说他爷爷要守坟没空，陆壹白至今都记得那位年轻女老师的表情。

因为年龄不大的他，感觉太有趣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未来也回去守坟，为人类贡献自己的生命。”

班主任吓坏了，给他连续做了一学期的思想教育，又打电话给他爷爷做思想教育。

睡了一学期坟地，陆壹白妥协换了个志向。

谁能想到后来他还是回去继承家业——守坟去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到记忆有碍，短短时间陆壹白又想起过去，他记忆犹新的、曾经忘却的……所有的，只要是回忆，都让他忍不住去想。

——————

定下来要陆壹白主动将货物拉下摊位，紧接着就要选择顺序了。

三人组也都不傻，经过“货物主动跳下去会被捡回去”这个想法之后，紧接着就在想：难道被推下去就没有什么危险吗？

陆壹白看向路家仁，冠冕堂皇道，“之前你们是昏迷被放上去的，现在也昏迷下来？”

懒得看三人会不会推诿扯皮，不等三人回答，径直去拉路家仁。

也是巧了，在陆壹白伸手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路家仁，忽地醒了过来，面色迷茫看着众人：“我，我怎么了？”

三人组毕竟年轻，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路家仁一醒过来，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开始心虚愧疚，不敢吭声。

陆壹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先是笑着问了一句，“感觉还好吗？给你用的这个药，可是上等的道具。”

不等路家仁回应，紧接着又道，“来，我看看。”

他刚伸手过去，路家仁下意识就躲开手臂，躲了之后才觉得不好，去看陆壹白，果真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看。

“大，大哥，”路家仁声音有些嘶哑难听，“我没事了，不敢麻烦大哥。”

“不麻烦，”陆壹白从善如流收了手，平静盯着他，温声道，“但是我要麻烦小哥你一件事。”

路家仁就要推脱，“我，我还有伤，可能，可能没有他们能帮大哥的忙。”

“我来吧，”何涛道，“白哥你拉我一把。”

陆壹白没看何涛，面色不变只问路家仁，温声又问，“如果我非要你呢？”

路家仁哭丧着脸，“我，我咳咳，我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咳嗽起来，别说回话，一个字都说不来了。

陆壹白却笑了。

他之前就发现这人早就醒了，偏偏默不作声闭着眼装昏迷，直到察觉到危险才“被迫”睁开眼睛。

自己被人救了，旁边三人还会觉得救人的人心善亲切，路家仁却没有丝毫反应。

自己不想去做的时候，推辞还不够，要拉上别人。

欸。

陆壹白真高兴啊，他就喜欢这样的人，用起来轻松又愉悦。

“你控制一下声音，”陆壹白快速推下何涛，紧接着又推下文文跟祖吉利两人，“他们被你吸引过来了。”

三人突然被推下摊位，差点摔倒，被正好过来的玩家顺手接住，捂着嘴不让他们发出声音，同时往后拖。

花溪堂在远处见状往这边过来，与此同时是那些游荡的鬼影，像是被咳嗽声音吸引过来，全都挤过来了。

陆壹白并不慌张，老神在在坐着看那些鬼影围过来。

路家仁就惨了，他一开始是装咳嗽，本来就是想虚弱咳嗽两声，谁知道咳嗽一声下去，忽地被呛到一般停不下来了。

这会儿他害怕了，但是他也记得不能自己跳下去，目光哀求看着陆壹白，刚刚陆壹白出手推下去三个，可全都一点事都没有。

这就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不敢往后看，爬向陆壹白，“救，救命，救我，救救我。”

陆壹白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救你呢？”说话的时候，眼睛余光一直注意着那些鬼影，“不如你说一件生前的有趣的事情，我觉得有意思，说不定就愿意出手了？”

“你！”

路家仁倏地目光狠厉起来，想要放狠话，在开口之前看到了陆壹白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又冷漠，像是一根针一下子就扎破了路家仁的狠劲。

他又变得哀求可怜了。

“大哥，白哥，您想听什么？”

那些鬼影停在摊位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堵黑色墙壁。

陆壹白俯身看着他，言语充满了蛊惑，“有意思的，有趣的，与众不同的……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是不是？”

路家仁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鼓励着，他忽地忘记了身后的危机，忘记了死亡的痛苦，眼睛里只有陆壹白。

“你想到了是不是？说吧，说给我听听。”

路家仁浑身在发抖，眼圈泛着红，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却是在兴奋，像是孤岛遇到孤岛，迫不及待要跟同类炫耀，过了很久，他才颤抖着兴奋问：

“你听过悲鸣吗？”

陆壹白面带笑容地听他讲述自己如何像是上帝一样捏攥生命，那些生命是多么卑微渺小，而他又是多么伟大强壮。

那些生命在他手掌之内悲鸣。

他兴奋着享受着回忆，身体几乎探出摊位，剩下的一只手想要抓着陆壹白。

“就这样吗？”陆壹白问，“男人呢？女人呢？老人呢？孩子呢？”

路家仁忽地哑声。

陆壹白就明白了。

或许他曾经在没人看着的时候，欺负过老人孩子或者懦弱的男人女人，但是只是敢欺负一下。

“你死得可真及时啊。”

陆壹白毫不怀疑，如果路家仁活得再久一点，如果那些不能发声的动物无法再填充路家仁扭曲的内心，对弱者下手，只是时间问题。

路家仁忽地清醒过来，他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只能惊悚看着陆壹白，身体往后蹭躲，“魔鬼，你是魔鬼，是你，是你蛊惑我，我没做过，我什么都做过，不是我，不是我。”

怯懦又卑劣。

有个鬼影忽地动了起来鬼影身体扭曲着，原本是长条条一个黑影，随着不断扭曲挣扎，变化出一个个新的形态，从身体里分裂出来。

陆壹白面色不改看着鬼影分裂出一只黑鸟、一只黑鼠、一只黑猫、一只黑狗，四只像是动物影子舍弃了主人从地上钻出来的动物扑到路家仁身上。

陆壹白收到一块黑影，巴掌大小，在手上软不拉叽的晃动，像是果冻，又比果冻更柔软。

他想将黑影收进储物格，却被系统拒收。

没有理由，就是放不进，他尝试收进别的东西，都成功了。甚至摊位上的称也能收进去，只有这块黑影不可以。

难道因为鬼影是有生命的？

从鬼影分裂出动物扑向路家仁就能看出来，鬼影听懂了路家仁的话，并有反应。

鬼影动物撕咬着路家仁，摊位上很快就一片血肉模糊，腥臭无比。

围过来的鬼影纷纷散开，陆壹白也舍弃了新的摊位，混到鬼影中间去，没有任何阻碍。

他发现这里的自由度真是非常高，角色之间可以随意转换。

陆壹白刚进到鬼影中间，一群玩家立刻围上来，簇拥着他走到菜市场角落。

陆壹白注意到鬼影们毫无反应，似乎除了买卖玩家货物，其他的一切动静都不能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换线索吗？”

有个玩家直接了当问。

陆壹白被围在最中间，他扫视人群，文文三个就在人群里，安然无恙，不过没让他们三个进内圈。

花溪堂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立刻转头换了个方向。

“可以，”陆壹白点头，率先说道，“他们听懂了故事。”

这些玩家大多围观了全程，对这个并不意外，但是他们也没说什么，直接开始说他们发现的线索，“我们趁机摸了十几个摊位的东西，没有一个是钥匙。”

陆壹白懂了。

这就代表，要么他们脸黑，要么钥匙跟鬼影有关，要么钥匙在门外，毕竟大门外可不是黑雾，只要不是黑雾，就在副本范畴之内。

“我怀疑门外黑暗是鬼影。”

陆壹白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惧起来。

比起陆壹白，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都是经历过更多副本的老玩家。其中不乏有经历过最后大逃杀的玩家，能活下来一两个都能说是存活率高了。

陆壹白的假设若是真的，他们的恐惧最深。

反倒是一些新人，懵懵懂懂的，听不懂什么意思，自然也不会害怕。

“这怎么办？”人群里有人开始慌了，“外面……”

“别慌，还不能确定。”

“怎么不能，我刚刚就看那些鬼影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你们没注意吗？它们停住不动，也是不透明的，数量多起来，跟外面……”

“怎么办，我不想死……”

“钥匙钥匙，只要能找到钥匙。”

“说的简单，钥匙到底是什么？”

“规则也没有，一点提示都没了。”

“怎么会这么难？难道一点生路都没有吗？”

“不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

这些情绪很快就传染给什么都不知道新玩家，之前的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不知害怕，现在却让他们更惊恐。

没有人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陆壹白说了那句话后，所有人都开始害怕……这就进一步加大了那些新人的恐惧。

……

陆壹白听着他们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在恐惧，个别是在强装镇定，但也不是没有真镇定的人，开头跟他说话的那个玩家。

他有预感，这个玩家很快就会制止人群里情绪继续放大。

果然，没过一分钟，他就开口了，“现在才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就要自己吓自己，把自己活活吓死吗？”

他语气不算冷冽，但是非常沉稳，容易令意志不坚定的人轻易顺从，而现在经过刚刚的恐惧，人群基本都是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

他的地位瞬间拔高好几层，新老玩家都下意识将他当主心骨，因为他镇定，因为他不怕，因为他看起来好像有办法，很可靠。

陆壹白以己度人，认为这人是故意等在所有人都陷入恐惧情绪后，才开口说话，将效果价值拉到最高。

“是啊，”陆壹白顺着这位玩家的话，继续道，“这位大哥说得对，我们还没有到最后呢，不能放弃。”

第二个声音就不那么令人信服了，但是它会促使其他人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平静。

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后，那位玩家才继续开口。

陆壹白这才知道这人叫吕桉。

他的方法很简单，所有人分散去查鬼影，他们几乎认定钥匙跟鬼影有关，问题就在于怎么有关。

“白鹭你跟我一起吧，”吕桉道，“我能看出来你很厉害，我们可以一起去门外那检查一下。”

他这么说，其他本来想跟他一组的玩家纷纷闭上了嘴。

如果门外的黑暗真的是由鬼影组成，那么门外的危险程度毫无疑问是这里最高的。

“啊？我不行的，我都没有下过几次副本，要不还是找更老练的玩家去？”陆壹白露出尴尬又恐惧的表情。

他似乎感觉到羞愧，不敢看吕桉，而是转头去看其他玩家，试图其他玩家能够主动开口去。

其他玩家又不傻，在陆壹白看过去之后就躲开陆壹白的目光。

陆壹白有些意外又失望垂下眼眸。

“没事，我在前面，”吕桉安慰道，“我只是觉得你的观察力非常好，所以想让你跟在后面。免得错过什么我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你就在我后面，不会有危险的……”这话一说，感觉有些有些自大，立刻改道，“要是有危险也是先冲着我来，你转身跑就行。”

陆壹白还是犹豫，其他玩家围上来劝他。

陆壹白看着好笑，忍不住开口道，“那不如在多几个，免得两双眼睛太少。”

其他人不说话了。

就在陆壹白准备同意的时候，外围传来声音，“我也跟你去，我视力5.0，非常好！”

是文文的声音，除了文文还有何涛跟祖吉利。

何涛紧接着说道，“没错，我曾经学田径的，跑步贼拉快，有危险我拉着他两跑。”

祖吉利慢了一拍道，“啊，我，我给你们加油？”

陆壹白忍俊不禁。

其他新玩家老玩家都觉得有傻子愿意，自然夸奖鼓励。

于是吕桉打头阵，陆壹白跟文文三人在后，五人往门口方向去了。

其他玩家远远看着。

“他们胆子真小，怎么活到现在的？”文文道。

“不懂了吧小妹妹，”何涛洋洋得意道，“苟到最后也算赢家。”

祖吉利：“对对对。”

……

陆壹白本来跟三人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吕桉到了他身侧，“你真的是新人吗？”

他的态度非常平淡，好像就是随口问问，活跃一下即将到危险之地的紧张情绪，“我看你非常厉害啊，大家都没注意到黑暗跟鬼影的关系。”

陆壹白学着黄华的神态，“那可能就是我厉害吧。”装傻充愣道，“哎，我也没想到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也太……”

他顿了顿，用怀疑的语气问吕桉，“吕桉大哥也没有发现吗？！”

吕桉迟疑了，因为他发现陆壹白的表情写满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肯定是发现了，但是你不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老子真牛逼”……

吕桉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对着一张脸，解读出这么多意思，但是他感觉自己解读的没错。

“我真没发现。”吕桉诚恳道。

陆壹白：“真的吗？我不信。”

吕桉：“……”

他放弃了这个话题，自以为非常自然地转换话题问道，“所以白鹭你经历了多少副本？能化形了吗？哈哈，我猜你的化形应该是跟白鹭有关系吧？”

陆壹白震惊地看着吕桉，让吕桉认为自己猜对了。

就在吕桉准备说话的时候，看到陆壹白表情变了，变得非常的悲痛羞耻。

然后陆壹白停下了脚步，盯着吕桉，在他们后面跟这个三人组也都发现了异常，渐渐闭上了嘴巴。

吕桉：“？怎么，怎么了？”

陆壹白：“吕哥为什么要羞辱我？”

吕桉来不及反驳询问，又发现陆壹白的表情又变了，变得羞愧跟欣喜，“我明白了，吕桉哥不是要羞辱我，是想帮助我。”

吕桉：“……你到底再说什么？”能不能变色龙打哑谜。

总字数是8723，不是8679，我榜单差8639时间来不及，就提前更新了，结尾差了一句。

看到：变色龙打哑谜，就没错，要不就漏了一点字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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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菜市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