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岳天腾见风昊天离去也不欲多留,对铃岚道。
“你也来!”岳天腾又转头看了看萧景云,冷声道。
萧景云只好跟上去。
岳天腾冷冷的审视着眼前的男子,在他看来南楚世子孱弱自卑,不善言辞,品行样貌皆非出类拔萃,身份又如此尴尬,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情有独钟。
“如今你身份不同了,明日我会派人为你打点一切。”
“适才在殿上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如果你让铃岚伤心,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岳天腾说的轻描淡写,但萧景云还是感觉到了杀意,浓浓的杀意,如果眼神是一把刀子,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岳天腾派了几个侍卫护送景云回去,铃岚上了他的马车,两人一路相顾无言,岳天腾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在幽暗的车厢中显得格外安静。
“你会后悔的。”下车的时候,岳天腾突然看着铃岚说道。
“我不后悔。”铃岚神情坚定。
岳天腾知道不可能劝的动她,便不再说什么,父母早早接了消息在前厅等着,自岳天腾成年封侯,肃康王就不再涉足政务,岳天腾成为镇国大将军之后他更是深居简出,除非重大节日几乎不会露面。
此刻铃岚看着自己平日保养得宜,神情康泰的父母在灯烛下老态毕露,满脸担忧,心一下子缩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如此不孝,竟还要连累父母担忧,尤其是父亲已经不问世事多年。
王妃焦急的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却不知道该从何起头,只得又无奈的看看丈夫。
“你在胡闹什么!”肃康王一贯严厉,此刻生气更是怒容满面。
王妃抬了抬手想去安抚一下丈夫,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女儿没有胡闹。”铃岚小声道。
“还说没有胡闹,他是质子,你知不知道?!王上一直对南楚虎视眈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铃岚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不这么做。
“你知道你还,你.......”肃康王瞪着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女儿素来省心,只是婚事一直拖着,他跟夫人一直想着只要女儿喜欢就好,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父亲,王上已经赐婚了,让三个月内择吉日完婚。”岳天腾道。
“哎,你说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也不跟你母亲说一声就自作主张了!”
“你也是,这等大事也都由着她的性子!”肃康王数落完铃岚又开始迁怒岳天腾。
“王爷,您别气坏了身子,哎,你这丫头也真是的。”王妃一脸愁容。
“父亲,母亲,女儿不该自作主张,但是女儿是真的喜欢景云,这辈子非他不嫁,父亲,母亲一向疼爱女儿,这一次就依女儿吧!”铃岚说着跪了下来。
“哎,我们是担心你啊,我听说他在南楚已有妻儿,你请王上赐婚,他起初还是不愿的。”王妃见女儿下跪立时心软了。
“景云身份尴尬,也是身不由已。”铃岚替景云辩解道。
“他若是真心喜欢你,愿意对你好,我跟你父亲也不是不同意,我们就是担心.....”王妃扶起铃岚,哽咽道。
“母亲。”铃岚握着母亲的手,她如何不知道父母的担心。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女儿啊!”王妃长叹道。
“女儿想清楚了,父亲母亲不必挂怀。”
怎么可能不挂怀,王妃心中难安,却也没再说什么。
“公主。”姵儿担心的走到铃岚身边,自回屋后公主就一直坐在镜子前不知道想什么。
“更衣吧。”铃岚看了看姵儿道。
“是。”姵儿开始一件件为铃岚除去发簪,首饰,轻轻的放好在盒子中。
铃岚依旧看着镜子,镜中自己一脸愁容丝毫没有订下终身的喜悦,明明是自己的意中人,为什么竟然毫不欢喜。
“这些事情都太过突然了,时间久了,世子自然会知道公主的好。”姵儿一边为铃岚梳头一边轻声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
“一定会的。”
“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铃岚突然十分严肃的对姵儿道。
“您吩咐。”姵儿跪在铃岚身侧。
铃岚俯身在姵儿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姵儿面露难色,公主嘱托并非易事。
“我知道很难,但尽力去做吧,人力财力无需考量。”铃岚道。
“是,殿下。”姵儿咬牙点了点头。
星耀公主大婚,王上命星仪司选个好日子,苏掌司经过测算呈了九月初十这个日子,铃岚与景云的婚事就定在了九月初十。
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公主大婚实在仓促,好在岳天腾本不欲铃岚出府,只把栖芳台布置一新暂做新婚所用,之后再另建一所园子让两人搬过去。
铃岚对此更是毫不在意,哪怕要迁去茅草房,只要是跟景云一起,她也甘之如饴,只是对于苏掌司所选的吉日她也没有什么期待,无论是何日子景云都不会高兴吧,景云不高兴,她也不高兴。
因为成了驸马,景云又被安排到了一处像样的宅院,吃穿用度也提高了许多,大婚之后他就会搬去岳府,从此彻底告别质子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换做旁人早该眉开眼笑,喜不自禁,可景云并没有任何欢欣之举,相反,倒像是入了囚笼一般,满是颓废之意。
如今两人可以随时见面,却没有了先前的期待和欢欣,景云总是少言寡欲,除非必要很少答话,便是说也不过寥寥数字,冷淡的让人伤心。
“岚岚,你要嫁人了吗?!”灵叶托着小脸一本正经的看着铃岚。
“是啊!”铃岚回道,窗外秋雨正淅淅沥沥下的起劲,夏去秋来又是一年。
“是你喜欢的人吧!”灵叶又问道。
“是啊。”铃岚伸出手摸了摸灵叶的头发,她也又大了一岁,再过两年也到了许人的时候,希望她不要像自己一样,铃岚看着自己的侄女,暗自思付道。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灵叶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谁说我不开心啊。”铃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你就是不开心,笑的好难看!”灵叶直言道。
铃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的低下了头。
她确实不开心,她所希望的是与喜欢的人欢欢喜喜的在一起,可如今喜欢的人是有了,却一点也不欢喜,只是即便是这样,她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景云,一直以来铃岚都是这样劝服自己的,可如果景云的处境并非如此,自己也不是公主身份又当如何,恐怕只能看着景云转身离去,从此一别两宽,铃岚觉得她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所以,都是借口吧,说什么保护,其实也不过只是自己无法放下而已。
“公主。”姵儿唤了铃岚一声。
高泽行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水汽。
“怎么了?!”铃岚见状皱起了眉。
王上赐婚之后,景云的身份不同,护卫也多了起来,尽管哥哥也安排了人手,但铃岚不放心,还是让高泽多多照看,他此番前来定是景云那边出了状况。
“适才查出有人意图在世子的膳食里下毒,不过所幸发现的早,汤羹还没送过去。”高泽禀报道。
“谁做的。”铃岚沉声问道。
“三王子的人。”高泽如实回道。
“去跟哥哥说一声吧!”铃岚道。
“是。”高泽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风文寒跟景云起过冲突,又因为景云成了驸马无法明着报复,以他的性子必然咽不下这口气,早晚还得寻衅滋事。
“灵叶,你回去吧,姑姑要出去一下。”铃岚看看窗外依旧绵密的雨丝,又看了看灵叶道。
“你去看他吗,我也去!”灵叶闻言站起身来。
“你先别去了,听话。”铃岚摸了摸灵叶的脸蛋。
“好吧。”灵叶难得听话的点了点头。
铃岚欣慰的笑笑,孩子总有贴心的时候,然后示意姵儿送灵叶出去,姵儿点点头,带着灵叶向外屋走去,一面招呼两个侍女送灵叶回她自己那。
送走灵叶,铃岚稍作收拾就去了景云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亲自过去看看,总还是不放心的。
铃岚到的时候景云正在看书,看上去并没有受到投毒事件的影响,但铃岚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
景云也不同她说话,只是看书,铃岚沏了茶,在景云身边坐着,窗外天色渐暗,又漫起一层水雾,室内一片沉寂,更多了几分凉意,铃岚想去关窗,但走到窗边又改了主意,若是关了窗子,想必屋内的气氛会更加难以忍受。
铃岚在窗边向景云看去,景云依旧专注于书页,铃岚知道他不想理她,可她却想待在他身边,哪怕不说话也好,姵儿说时间久了就会好了,铃岚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只希望现在的日子赶快过去,也许以后就好了,她这样劝慰自己。
天色愈加暗了,雨幕依旧细细密密,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晚膳你想吃什么?!”铃岚终于找到一个话题。
“都好。”景云回了两个字。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以后我会尽力弥补的。”铃岚想了想还是说了。
“别说了。”景云将书覆在桌子上,向后躺倒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做出要休息的样子。
铃岚难过的看着景云背向她的身影,默默的坐了下来。
晚膳是四菜一汤,精致不铺张是铃岚一贯的风格,景云吃的不多,但对那道冬笋火腿汤似乎还算中意,喝了整整一碗,冬笋是刚刚采摘快马加鞭运送来京的,再早几天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铃岚特意嘱咐人送些过来。
见景云喜欢,她也觉得宽心了不少。
用毕晚膳,厨房又上了两样点心,天已大黑,雨仍然没停,姵儿关了屋里的窗户与符海一起退到外屋候命,铃岚透过窗户隐约看到连廊处也都纷纷点起了灯,已经是戌时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像是被风吹开的,又像是有人因为忐忑手不稳不敢使力轻轻一碰碰开的,铃岚听的分明,心中陡然一空。
不多时,门又关上了,符海神情复杂的进来,后面是同样神情复杂的姵儿。
“南楚使臣来信说,王上听闻殿下与公主的婚事圣心大悦,准备了丰厚的聘礼,礼单已经随信送到,聘礼已由使臣随护来京,下月初便可达到。”符海先报了喜。
景云,铃岚均未出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小王妃,小王妃不能接受休妻这件事,放火**于寝室内,小世子,小世子也.....”
“灏儿,灏儿怎么了!”景云激动的站起身来走到符海面前。
“小世子也葬身火海了!”符海说完就掩面哭了起来。
景云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世子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才致昏厥,并无大碍,下官开几副安静心神的药等世子醒来服下。”御医诊完脉禀报道。
“有劳周太医了,姵儿!”铃岚唤道。
姵儿赶忙取出一锭金元宝递给周太医,一边送周太医出门。
“谢公主赏!”周太医接过金子,行了谢礼跟着姵儿出去了。
“我这几日不过来了,景云就有劳你多多照料了。”铃岚叹气着起身,对符海道。
“照顾殿下就是小人的本分。”符海躬身道。
“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等他好些了.....”铃岚有些说不下去了,景云一定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您放心吧!”符海道。
铃岚点点头,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景云,不舍的转身出去了。
姵儿见铃岚出来赶忙撑开伞,起风了,姵儿将伞倾斜了过去,试图将雨水阻隔在外,但是雨水还是沾湿了铃岚的衣摆。
铃岚突然在风雨中停下了脚步,看着院中一株石榴树楞起了神,这是一株观赏石榴,枝丫上长了不少小石榴,此刻因为风雨被压弯了枝子。
“公主。”姵儿担心的唤道,夜深凉意重,她已经冷的有些哆嗦起来。
铃岚却仿若无知觉一般抬手将伞移了移,抬头望向黑暗的夜空,雨看不见来路,只是一刻不停的下着,身后景云的卧房那一点晕黄的烛光在这风雨之夜又是这么缥缈遥远。
马车行至府前突然停了下来,姵儿撩起车帘只见前方一人骑在马上拦在路中央,车夫将灯笼举向前方,姵儿认出来者是成阳王的小世子沈琰,不由轻呼一声,沈琰没有撑伞,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只是定定的看着马车。
“是沈小世子。”姵儿回道。
铃岚心里一震,险些流下泪来。
“等很久了吗?!”铃岚下了马车,撑伞走向沈琰。
沈琰从马上下来,直直的看着铃岚,脸上不知是不是雨水,已经沾湿了面颊,铃岚用伞将他罩住,沈琰此刻狼狈伤神犹如自己一般,铃岚心中泛起物伤其类的痛心。
这个曾经最有可能成为他夫君的男子终归还是错过了。
“他对你是不是不好?!”良久之后沈琰道。
“没有。”铃岚鼻子一酸,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沈琰目光灼灼。
“最近事情太多了。”铃岚回避道。
“耀儿,我会一直等着你。”沈琰一字一句的说道,在子时昏暗又寒冷的雨夜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我已经做了选择。”铃岚抬头看向沈琰。
“不论你怎么选,我都不会变。”沈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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